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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乱我心者」

八、「乱我心者」

说回昨天晚上。

靖氏的宫殿居室比景氏空阔,细节处的修饰则简朴得多。君衔坐在床上拍被子,心想怕是我这辈子睡过最大的床。

再看看整间房间:没有幔帐垂缀,没有文玩陈设,说是卧室,就真的是一个房间,里面一张床。所谓的虚无,不会是指靖家人都是极简主义者吧?

翻山越岭大半天,旁观完挖坟又跟人打了架,君衔收起剑直觉得眼皮打架,好在想起那个挖出来的破盒子,努力掐大腿让自己清醒。

连通卧室的浴室里有脚步声,水珠溅到墙壁的声音。

君衔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把那个盒子严丝合缝地摆到地毯花纹的正中间。这个盒子好看,黑木的,没有雕琢却有包浆,在皮草地毯上有一种原始美感。更妙的是这个是正方体盒子,它可以摆正在地毯中心,左右都对称。

他兴致勃勃摆盒子,靖平浑身没擦干的水珠,只披着长罩袍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

靖平脸上半片苍色脉络还没消下去,留在脸上像疤。君衔乍一回头,被吓了一跳:“怎么还留在脸上?你过来我再看看。”

有魔力治愈的超物质疗法,自然也有简单直接的物理疗法。君衔用储存了自己魔力的蛋状魔晶,贴在他脸上滚来滚去地按压。

“你要是一次失控就这样,多几次就彻底毁容了吧?”

靖平想了想,“不知道,今天是第一次失控,以前没和那种人交过手。应该过几天就好。”

“咱们那个时候也没到山穷水尽,你不用那么拼,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只能用治愈魔法的?”

“不是……我担心你出事。”

君衔不接话了,听上去他像是需要保护的样子,有点感动但不是很乐意。第一次交手时靖平就把他推到战线后,现在还说这种话,难道靖平根本没注意到他那高超的剑技和敏捷的身手吗?

魔力脉络会暴起的原因主要是魔力堵塞在较细的脉络里得不到疏通,按摩有时候确实能起效。君衔看他脸上消得差不多了,就让他自己揉,转而去研究木盒。

“我姑姑的心脏,就在这里?”

“是经过炼制的那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靖平斟酌着语气说。

君衔奇道:“总不会比腐烂的尸体更恶心了,就算是我大姑姑的,都过这么些天了,也做好心理建设了。”他的手搭在盒子的搭扣上,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

陈风晚和他姑姑合写的遗书实际上分了好多段,而且景宁的部分尤其混乱,可以看出时间差距,是经过整理后剪下来贴在一张纸上;陈风晚的部分在后面,一整段认罪的说辞,把景氏血液的用处全写出来,也承认了与境外势力有勾结,只是没说明是跟哪一家。因为陈风晚有罪,他潜意识在遗书的信息接受中选择性地忽视陈风晚的告白,但实际上,景宁拼凑出的遗书里信息量远不如陈风晚的大。陈风晚提及到关于景氏血的特殊之处,君衔一律按照胡说八道看待,如今想来,真只是外人胡诌的吗?会有人因为捕风捉影,从十来年前就设下景宁的死局,还令其子都无法得到景姓与景氏庇护吗?

那种感觉像是疯了才会说出的话,万一是真的,那么景氏该将如何自处?到时会不会就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好在拿到那封遗书后,他有用同声玉简和妹妹联系过,妹妹也及时制止了他向旁人扩散这个事情,否则景氏血的秘密在当时就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靖平忽然抬手拦住,“我来开吧,你坐远点,免得有暗器。”

君衔不知怎么觉得松了口气:“那你来吧。”他摸出自己的剑防暗器。如果在靖平即将被伤到的前一秒截下暗器,总能让靖平肯定他是个强大的剑士了吧!

可惜得很,盒子里整整齐齐,什么乱七八糟的暗器机关都没有。或许是太紧张了,君衔看见盒子开了一道缝时有黑影闪过,他横剑欲截,靖平咦了一声,他赶紧收手。

“你干嘛?”靖平掀开盖子,盒里躺着一只木偶和一个被打开的玻璃瓶。

“你看见了吗,有个黑影?”君衔藏好剑锋,凑过来看里面的东西。

“没看见啊,你是不是太累了?不如我们先休息吧?”

君衔忙说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你说被炼制过,怎么炼出一个布偶来的?是把血注入内部了吗?”他伸手一触,觉得外表似皮非皮,异常光滑,有些诡异,便收回了手。

靖平沉默片刻,道:“这个布偶是我们靖氏的‘神偶’,祭祀用的;旁边那个才是……”

君衔质疑问道:“那明明是魔晶!这样的外观成色,人类的血肉再怎么炼也不可能会变成魔晶的!”

“你调查到现在,还怀疑景氏血的存在吗?”靖平默默取出那个瓶子,找了块布把瓶口堵住。“这东西不能久放,会在空气里挥发掉。那个人在用景氏血唤醒靖氏的神,一旦成功,大概天地都要变色。你把这个和砍下的那断臂带回去给你父亲看,靖氏这边的情况我会帮你说明,你们景氏有内鬼,要好好查啊。”

君衔还不可置信地跪坐在地毯上:“我以为起码还会是血液的状态……如果是这样的东西,我们景氏到底算什么?是行走的魔晶矿吗?太可笑了吧!”

靖平望天花板思考片刻后同他说:“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人类。”

“你不会贪图这个吗?现在靖氏应该是最早知道这个秘密的吧,比景氏很多人都早。”

靖平摇头:“没那个必要。虚无的第一原则,就是‘无所求’。如果没有对魔法的追求,没有对强大神力的渴望,你们的血与凡人无二致。没必要恐惧,没必要骄傲。”

“你们家族还挺……平淡的。”君衔把那个小玻璃瓶,郑重其事地收进自己的空间里,“可是即便你们的家族再淡泊宁静,也无法合理解释为什么会有人利用景氏血来复活你们靖氏的神。在那个刺客的身份和背后势力没确定下来之前,你也有很大嫌疑。接下来的调查过程会由景氏全权接手,一旦发现与你靖氏有关,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靖平挑了挑眉,还是头一次看君衔这么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果然还是不当顺位第一继承人比较好,君衔整个人都放飞了,反正搞砸了会有弟弟妹妹包尾。

还没等他反应,君衔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开玩笑的。我听说过你们靖氏的神,因为是通过吞食自己眷族的生命力来巩固神力的恶神,几千年前你们就把祂封印了。如果靖神复活,最大的获益者不一定会是靖氏。你一直跟着我,不也是因为那个人不仅偷了我姑姑的心脏,还窃走了靖氏家庙的偶像吗?现在我们有共同利益在,我不会轻易怀疑你的。”他伸手拍了拍靖平的肩。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回深枫,时间紧任务重,不要熬夜了。”

靖平的心猛地跳了一发大的。他愣愣望着君衔,连腿要怎么迈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贪吃鬼恹恹地摊在蓝焰床上,眼睛半阖着,似睡非睡。翡叶溜进去撸它的头毛,给它喂了点肉干,贪吃鬼有一口没一口地嚼。

“病了吗……是在地上捡脏东西吃了?”翡叶搔它的下颌,咬破手指点了一点血在灵兽的舌尖上。贪吃鬼勉强睁眼看了她一眼,用舌头舔舐翡叶尾指上的伤口。

“你是不是又大了一点?”房间里没点灯,很暗,翡叶的夜间视力不好,很久才发现贪吃鬼的腿比以前长了不止一点。好像连头也大了一圈。她捧起灵兽的头,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这一对比她吃惊地发现,贪吃鬼的头快赶上她的头大小了。四舍五入就是贪吃鬼快能把她整个地吞下去。

“你到底吃了什么?”翡叶百思不得其解,想到被她丢在正殿后面的景荣和晏卿,只得顺了顺贪吃鬼的尾巴毛,“我待会儿再来带你去看医生,你先乖乖休息,不要出去被妈妈看到了,好不好?”翡叶跟灵兽打完商量,就离开了小房间。

贪吃鬼匍匐在黑暗之中,睁圆了浓翠色的眼睛。

千屿王后的声音在隔壁的侧殿,透过一道墙,传入这间小室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然而灵兽因智力稍欠而在五感上得到的补偿,很好地帮助它窃听。

“……太过聪明的孩子,或许做出一些特别的事情,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她从小一个人生活,太孤独了吧。”

“……幽居一辈子,她不想见就不让她见人,不想交际就不让她进入交际圈,这并不是解决问题,只是在逃避现实。”

“……我和陛下总会先一步离开,你们到时候会怎么照顾她,是我和陛下最担心的问题。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们作为生身父母是最清楚的,君衔是很好哄骗的,沐华又总是忍不住由着她乱来,你这样的在她身边正正好。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座城的统治权,将来也会由你们的孩子继承。”

灵兽听到这里,有些不悦地抵住墙。

“我总会让她离开这个……牢笼。我又不姓景,他们的神说的话,我不会全信。我的女儿,不可能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之后的谈话声,逐渐弱了下去。

灵兽移开头,墙上布满了细微裂痕。

名为贪吃鬼的灵兽,据说是一种叫做餮的凶猛灵兽与普通灵猫交配生下的杂种,这样乱糟糟配出来的灵兽,往黑市里走几趟能碰见好多不重样的。餮暴食而身纤瘦,杂交生下的幼崽更是娇小玲珑,惹人怜爱,秋季巡边时景和偶然得了当时还是幼崽的贪吃鬼,觉得小孩子应该会喜欢小动物,遂拿去讨好女儿。那时灵兽鉴别还不普及,贵族之间很流行养那种胡乱配种出来的可爱四脚兽,直到有一位骑士被自己的宠物咬死了。

景和找了个专门鉴定灵兽品种的师傅,过来一看,断言是餮和灵猫的混血,从那一天起,景氏夫妇和翡叶就展开了一系列激烈或非激烈的斗争,主题围绕贪吃鬼的留存。餮据说会吃下身长不超过自身两倍的一切东西,而且只吃不长,按这个标准,翡叶很早就不安全了,只是翡叶正在长个的年纪,而贪吃鬼快十岁了,年纪大了总是团成一团在睡觉,不太容易被发现体型差。

蓝焰早上给灵兽转移阵地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在意了。虽说养了八、九年也有感情了,但贪吃鬼有时吞吃东西的凶相确实很吓人。怕它有了凶性,蓝焰从不让人喂它吃生肉,也不让它吃饱免得营养丰富长得快,但还是禁不住它膨胀得跟头狗似的。贪吃鬼确实很有灵性,它每次被训说又胖了,当天会绝食,第二天起来翡叶亲手喂它吃东西,这事才算翻篇。要后扬说,这畜生是活成精了。

蓝焰原本只琢磨贪吃鬼的事,没想到王后会告诉他更劲爆的消息,当下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回自己狗窝想冷静一会儿,那头灵兽把墙撞裂了不说,床单枕头都撕裂粉碎,书籍和卷轴更是化作齑粉。贪吃鬼扑到他身上,不是平日嬉闹玩耍的咬扯,那是一种带着敌意的攻击!贪吃鬼这种等级的灵兽,起了杀心,寻常人是很难匹敌的。好在蓝焰在望山宫内是可以佩剑自由出入的,这给了他生机。剑光一闪,灵兽挥爪阻挡,蓝焰不确定那是不是灵兽在偶发的情景中使用了自身自带的魔力,但普通攻击对抗不了守一剑的搏命反击,贪吃鬼只呜了一声,掉在地上。

血气弥散开来。

蓝焰惊魂不定,把手搭在它温热的胸口上,“贪吃鬼,是不是关久了你害怕?我待会带你回翡叶那里,王后已经离开了,不会有人赶你走的,不要怕啊!”

一口气撕了两个治愈卷轴,贪吃鬼好了伤疤忘了疼,在蓝焰怀里啃鱼干。蓝焰则在深深地怀疑人生,刚被王后明示可以做公主驸马,转头就把公主的宠物揍了,难道自己膨胀了吗?不该啊!

蓝焰虽然做过飞黄腾达的梦,但那也是战功赫赫凭实力打下的江山,而不是因为娶了个位高权重的老婆。更何况翡叶绝不会嫁给他,说不出什么原因,蓝焰隐约意识到翡叶与他们周边的人都不太一样,仿佛是……任何人都不能站在她身侧那般。

贪吃鬼头慢慢垂下,蓝焰唤它的名字,也得不到回应。它睡着了。

返回正殿的翡叶,看见分座东西的两路人马玩纸牌骰子,也逐渐麻木了,只低头快步穿过。经过景宸身边时,她留意了一眼,景宸正握着一手好牌吆喝地起劲儿,刚才那副心机难测的样子全然不见。

晏卿和景荣还在眼巴巴等她,翡叶给她们揭了湿纸片,待干后还要再加固了一下颜色。

“翡叶的眼睛……好好看哦!”晏卿小声说。

翡叶正替她贴湿色纸,闻言一愣,自下向上地看了晏卿一眼,有些不解。在景城出生的景氏都有着浓翠色的眸子,夸翡叶不就是在夸自己么?

“确实有些不一样,”景荣也说道,“好像绿色要比我们浅一些,刚才在光下看,像是金色。你那只猫,好像也是这样的。”

翡叶手指拂过眼角,“我没注意过这个,弦桉的眼睛就是最正宗的浓翠,我觉得那样的颜色最迷人。”

“可是……你更好看一点!”晏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比我见过最好的欧泊还美。”

翡叶笑了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宝石啊?”

晏卿羞涩地低下头,只盯着自己天青色的指甲,“澜城有全深枫最好的宝石,我没有兄弟姐妹,爸爸就给我很多的宝石,教我分辨品种和真假。我觉得宝石就像是我的兄妹一样,我可以叫出它们的名字,它们也会一直陪着我。”

原来是这样。澜城的情况翡叶隐约有听闻,晏卿的母亲是生她时难产而死,她父亲景舜做鳏夫十来年,独自带大了女儿,始终没续弦。景舜是翡叶的堂叔父,印象里是个说话温柔,有书卷气的人。

景荣伸手摸晏卿的头发,“除了宝石,你还会遇到更多能一直陪伴你的人和事的。”

但是哪有那么多会一直陪着她的人事呢?晏卿反而说出了真实。翡叶指了指窗外:“下雨了呢。”

雨势不小,后扬匆匆进来关窗,又问翡叶冷不冷。

翡叶懒懒散散地偎着景荣,看她俩下棋,兴致缺缺道:“不冷。你去蓝焰房里看看吧,它似乎有些不舒服。”

当然不会指蓝焰,后扬知道今天一整天这两人还没碰面,这只能是指关在蓝焰房间里的贪吃鬼。

后扬道了声是,转头就看见景和陛下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翡叶。

“参见陛下!”后扬特意大声请安。她悄悄往景和陛下身后看,那群世家子弟早都跪倒了,下赌注的筹码散了一地。

景荣和晏卿忙起身见礼,翡叶老老实实地在堂姐身后应付着行礼。

“都起来吧。晏卿啊,你爹问你在这儿吃得好不好?和我们阿叶相处的怎么样?”景和一进门就给自己找了个座,寒暄了起来。

晏卿答过后,景和又问景荣,两厢问完,翡叶就接道:“女儿也吃的很好睡得很好,和姐姐们玩得也很好。”

景和觑了一眼,又别过头不肯看她,道:“谁问你了?你主意这么大,吃睡如何我都不敢管不敢问的。”

翡叶就笑笑,过去托着景和的手,“父王,女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景荣和晏卿察言观色,悄悄告辞了,景和这才哼了一声,把翡叶按坐下了。“为什么插手这件事?不管查不查,陈家是起不来了,这事确实是他们过了手的。”

“大哥把那封遗书给我看的时候,我觉得事系景氏,我不能不视若无睹。事急从权,我不认为等决策下来不会错过最佳的调查时机。这件事是我怂恿大哥做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景和随手卷了个纸筒拍她的头,临到了又赶紧收力,轻轻拂了过去,“真出了事,你承担得起吗?这件事我看还是君衔那个臭小子年少轻狂,觉得自己有点人脉就要硬莽。你若真是无事可做要去掺和这些乱七八糟,不如我给你安排点差事。”

纸筒材质不一般,翡叶眸光一闪,使了个巧劲反手夺了那张纸。“这是?”

“长公主的绝命书,在她过世前一个月,托我安在晏城的桩子送来的。这是求你母亲的。”景和觑了一眼门口,继续道:“昨天你呈上那个遗物的时候,我留了心,确实都是你姑姑的字。也就是说,有两份遗书,而且都是‘真的’。你怎么看?”

“一个月前,据暗桩汇总到长枫阁的情报来看,大姑姑的病情已经很重了。姑姑秘密递上的遗书,姑父并不知情,但他拼凑了姑姑的笔记做了一份和姑姑原意差不多的遗书,然后用自己的死传递了那一封遗书,也就是大哥拿到了,而我摘录复刻在玉扳指上的。而与此同时,母亲手上早就有了一封意思几乎一样的遗书。”翡叶抬头看父亲,而景和一脸冷肃。

景和早了整整一个月调查,仍然无法挽回景宁的性命,也无法让景宁死后不被辱尸。所以十二骑士密谋杀陈家子,景和知道了也不能阻止;陈家一百多口人被杀,全家被焚尽,景和不闻不问。那些大人的愤怒、恨,是这么来的。景和自己也怀着恨,更不能阻止其他人。

“陈风晚向我姐姐求亲时,就在图谋不轨。整个陈家都是一个局。陈隐、陈陨不死,谁能保证那个幕后的人会不会再来侵蚀他们?景氏的兵防,是不可能与全陆的野心家们匹敌的。这次只是一颗心脏,下一次或许就是两个活生生供他们采血的人。我不信所有不姓景的人。”景和摸女儿的手,冰冰凉的。

“……必须把长雍山脉打通,连接内外景。外景十八城不能再由景氏子弟死守了。”翡叶抓紧了父亲的手,“外景名为守边,实则分权,而且外景没有山脉为界,守边艰难,万不得已,必会舍下,届时以百计的景氏血脉外流,后果不堪设想。”如今的情形已经不能只顾着权术平衡那一套了。

“这两天就跟文麓那一派的人磕这件事呢,他们是刀不落到头顶,还想着做外景的土皇帝好。君衔是离境了吧?能不能弄点有用的东西回来?”

翡叶讶然,半晌才说:“可以,他们今天就返程,三天后就能到。”

景和摸摸自己的下巴,“最好能吓住文麓那个老太婆,外景的人不能都赶回来了,我本想换做他们各家的授剑骑士代为管理,又担心扶植起来的骑士一支反过来挟外景压制内景。现在目的还是先把家眷都迁回景城,其他的慢慢妥协。”

翡叶想起前世的洛水行渊,若是父亲那时还在,景氏一定不会陷入那样困境中。她忽然心中一动,“慈冰哥这两天没有参与,是因为父亲打算拿奚城做首例?”

“来你这里之前,我去过披雪殿和他见了一次,他已经允诺了,但要求各方城主在景城不能授虚职。”这倒不是难事,有实务的职权不少,只要不涉及军队,找点事儿让他们忙活也不怕闲极生事。“问题是奚城谁来接手,我还在斟酌,要文臣还是骑士。”

“二哥提过建议了吗?”

“沐华想要政军分割,自然是想让文臣上。但是深枫骑士是景氏的象征,若是景氏向内迁,骑士全带走,于外景安定不利。但留着骑士,由文臣领导又恐难服众。文武共治比较好,问题在如何均衡双方的力量。”

听景和的意思,看来外景内迁一事,他早有谋划,现在只缺一个承包项目的负责人。

“父亲是想让大哥回来接手这件事吗?”

“看他回来的表现吧,还是你觉得你二哥比较好?”

翡叶摇摇头,“大哥这些年都在外景游历,但二哥这两年跟着您办事也颇有手段,他们不能合办吗?”

景和唔了一声,“性子差太多了,我怕他们办着办着打起来。说起性子来,君衔有些宽容过头了。”

翡叶若有所思地看自己素白的手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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