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如此恐惧着……恐惧着失去他?因为他是我的半身吗?我是他的心吗?还是因为……
“千灵……恩颂……”
此刻森林之中另外一处地方,被魔物重重包围的一个山谷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被两只巨大的白狐守护在背后,但是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眼神灰暗,几乎没有任何属于羽心原本的感情,就像是失去了心被丢弃的人偶一样破败不堪。
无数灵体刀被两只白狐控制着斩杀从入口进来的魔物,但是因为长期守在此处,而且攻势从未停止过,反而越来越疯狂,千灵与恩颂也有些支撑不住,再加上羽心的坠魔,也给它们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哥哥……”
不知道……但现在,他在哪?好想回去……好害怕……谁也不想失去了……也不想被谁抛弃了……
陷入了恐惧里的羽心,畏缩着,从这个幻境开始,她的心魔就化为了现实,统领着跟随羽心一起坠魔的灵想要摧毁所有所见之物。
“大家……小幽……姐姐,你们在哪……谁都好……在我身边就好……谁都好……”
魔物的咆哮声,死亡的悲鸣声,充斥着山谷,羽心恐惧着死亡,恐惧着失去一切的死亡。但羽心更加恐惧的,是自己亲手造就的失去,在那一刻她对月羽动手的时候,羽心才知道,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下手会是那样的绝望痛苦。
————
而在远离羽心的另一处,石屋内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后,恢复了正常的羽寂,身体也跟着修复,羽寂走出石屋,从两人身边离开了。
安弥也带着月璃追了上去,即使羽寂在特意疏远他们,可他们也不想就此与羽寂成为陌生人。
羽寂眼神往后稍微瞄了一下,最后收回目光,前往了羽心的心魔所在地。
看着天空那巨大的黑色妖狐,那个时候,他愤怒地朝她吼,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还是说她生气了呢?
羽寂抬头望着,安弥和月璃两人在背后没有什么动作,要重新进入月璃之前所在的世界,羽心的心魔这一关也是必须过的。但是,他要怎么做?两人都想不到羽寂的做法。
但两人现在并不知道,羽寂已经拥有了初世的一部分力量。不过很快,两人就知道了。
发现羽寂三人再度出现的魔物群也开始向三人聚拢,天空地面全是漆黑一片的黑色。安弥也重新唤出自己的武器,守在月璃身边,可是,就在这一瞬之间,安弥只见到一道跟细线一样的光从眼前闪过,几乎所有的魔物都在此刻被斩成了两半,然后灰飞烟灭。
安弥惊恐地朝羽寂的方向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羽寂手中握着一把灰色的长刀,这把长刀即是之前出现的那把被灰色能量流缠绕的兵刃。而羽寂只是拔出了刀的一半,剩余一半还收在刀鞘之中,仅仅只是拔刀出鞘时就已经一瞬斩断几乎目所能及的所有东西,安弥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
灰色的能量流随着刀的出鞘开始松开,最后在羽寂身边飘动着,而随着刀的出鞘,灰色也不知为何变成了银色。
“主人,那是什么?”
刀鞘消失,利刃触及空间时,羽寂面前的空间一道裂缝被打开,羽寂伸手进入裂缝,直接从里面抽出了另外一把兵刃。而那把兵刃就是羽寂的本体。
而在被抽出裂缝的那一刻,这把刀从刀尖开始破碎飞散,化作了黑白色的羽毛,飘落在羽寂身边,然后又缓缓消散。
这个时候安弥注意到月璃说的话朝羽寂的另一只手中看去。那把刀刃已经变换了形态。
“那不是刀,这是剑……”
羽寂也没想到,原来自己也会拥有这种融合形态的兵器,羽寂的本体兵刃并不是作为兵器使用,而是作为钥匙使用,也就是解开限制。
“荒零冥穹。无上的死亡境界吗?”
星陨火穹为无上的极端毁灭,那么这把灰银色的剑刃就是斩断所有生命的死亡主宰,从出鞘的那一刻起就能随主人的意志斩灭存在的痕迹。
似乎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后面围上来的魔物几乎都本能地远离了羽寂,三人的范围内空出一大片空间,没有任何魔物敢接近羽寂一点点,甚至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疯了似的逃离。
羽寂只是冷淡地将目光移到天空上的身影,感觉到羽寂的目标是她的时候,狐妖守在了羽心面前。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在绝对的意志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在这一刻,安弥和月璃亲眼看着羽寂高抬起剑,所有能量流都开始聚集在剑刃上,灰银色的剑刃仿佛将黑夜斩开一样,成为了最耀眼的一道灰痕,刻印在天空之上。
“如果你是羽心的恐惧,那么这份恐惧就由我来摧毁,如果你是羽心的憎恨,那么这份憎恨就由我来接受,无论你恐惧什么,那都不会发生,因为那根本不是会发生的事。”
能量流全部聚集之后又开始突然爆发,以羽寂为中心,一个巨大圆形领域形成,最后两端上下向羽寂靠拢,在平面上形成了一道很细的痕,随后羽寂将剑刃横在身前一挥,这道痕瞬间消失,但是在此刻,目所能及的空间几乎像是被截断成两截一样错位,在这一瞬间,斩击从上方,左右,向狐妖同一时间重合。
而这只是一瞬发生的事情,安弥和月璃都没有反应过来羽寂在挥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的眼中这段时间简直就是被剪断抽离了一样,等到发生与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没有办法阻挡,完全不可能躲开的斩击从三个方向重合。
狐妖所在的位置空间被瞬间斩成几段,而狐妖身体就像是破碎的碎片一样,随机错位。身体的部分被分别禁锢在空间的碎片里,随后湮灭。羽寂这一斩击直接将存在给斩灭。灰银的能量流穿过空间,无数道裂缝之中能量流穿过,将被斩碎的空间包围,然后压缩到极致,之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灰点,而这个灰点,也化作了尘埃一般的光尘散去。
失去了统领,所有魔物都失去了控制,但是羽寂将剑刃轻点虚空,银色的涟漪荡漾开来,几乎完全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所有魔物的身体莫名其妙被分解,湮灭,死亡的无形之刃就像是从出鞘开始,就已经诞生于这里的所有存在,无论是什么,只要羽寂想让其湮灭,都不可能逃得过。
一切结束之后,羽寂看着最后留下的身影,身体微微前倾消失在了原地,再度出现时,剑刃架在她的脖子上。
“是我结束你的生命?还是你自己来?”
从斩灭妖狐的那一刻起,羽心的心魔就已经被消灭,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此刻的羽寂变得冷血无情,血色的眼瞳漠视着一切存在,但是他却没有失去自己的感情。他只为了自己想拯救的人挥动手中的兵刃。就算是样貌一样的心魔都没有干扰到羽寂。
比起在时界里羽寂面对化为噬灵族的灵族人时的犹豫不决,现在的羽寂更加狠心决断。
“哥哥……你来……救我了呢……”
“……”
但无论再怎么样冷血无情,羽寂始终都是羽寂,在这一刻,他才发现,眼前的女孩儿只是在恐惧着他的离去,她失去自己最喜欢的大家,才变成这样。
这位冷血的君王,握紧了手中的剑刃,却没有斩下去,只是移开了剑刃,放开,然后将女孩儿的心魔拥入怀中。
剑刃屹立在大地之上,它的君王却没有斩杀本该被消灭的存在,而是全部将其接受。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始终都是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始终都是你,羽心,回来吧。你的恐惧,你的憎恨,你所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即是我,我所拥有的,不也是你拥有的吗?”
她恐惧憎恨的,也是他恐惧憎恨的,她害怕着代表失去的分离,他也害怕代表失去的分离。
“我会让你们永远都在一起的,绝对,在那个时候谁都不会离开,在你最喜欢的家里面,你最喜欢的人都会在,你还记得的人,都会在。”
“嗯……”
即使她是他的心,是他的半身,但他从未将她当做是自己的一部分,他将她当成了完完全全独立的存在。
只是……在他所说的话里,却有一个是谎言,他在此向她保证的事情里面,有一个是他的谎言。
心魔此刻消散在羽寂怀里,最后留下的只有一片被光球包裹起来的银蓝色羽毛。那是属于羽心的灵魂,也是作为羽心这个独立存在的证明。
“这下,你可没法欺负我了呢。羽心。”
羽寂轻触羽毛,一个小小的光圈打开,羽寂从其中取出了一片黑色的羽毛,那是属于羽寂的力量,也是属于羽寂的灵魂核心。
重新取回自己的力量和灵魂核心,在这一刻羽寂正式跟羽心分离,羽心不会再是与羽寂同心一体的状态,而是完完全全的作为两个存在独立。
这也是,分离的血心的能力,羽寂从初世的自己身上得到的不仅仅只是钥匙而已,也有着属于初世的诅咒力量。千生世罪,拥有羽寂所有的诅咒。
因此分离的血心的诅咒能力,也在里面有着残留,即使不是完全的,也足够羽寂做到这种事情了。
“羽心,回来吧,我会带你回家的,所以……”
展现出来的力量消失,羽寂重新变回了那个平和待人的羽寂。剑刃消散了,被破坏的一切都在这位意志的力量重新回归时,恢复了正常。先前那种主宰死亡的恐怖力量消失了,现在出现的是另外一种很温暖的力量。
惨白的月光之下,这位冷血的君王身上所透露的寒冷尽数消散,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之前那位手持兵刃决定生死的冷血君王,一切都在被修复着,如萤火虫的点点光芒在天地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治愈着这个世界的伤口。毁灭与创造,诅咒与眷顾,在他身上如同矛盾的双刃剑,让人捉摸不透。
“别再害怕了。”
旁观的安弥和月璃两人都不知道羽寂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之前他已经遍体鳞伤,可现在却完全不同。
但是在此刻他们见到的,却是羽寂温柔又悲伤的笑容。
这位温柔的君王守护着对他分别拥有着爱与恨的存在,但最后的尽头,他却被这些存在,亲手推下了绝望的深渊……
轮回之中,已行之事,后必再行,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只是他一直挣扎着,此刻已经全部重合,只剩他这一个世界,先前的轮回已经迎来了终焉,在他做出了选择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唯一的最后。但这一次,他并不是追寻希望,而是他以熄灭的烛火所留下的无比渺小的灰烬,与希望的璀璨光明对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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