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梦 笔记第五十三页(上)
也许是大多数国民仍对“私家侦探”不甚了解的缘故吧。“王氏侦探事务所”的生意,在今天也是无比清淡,在办公室坐镇的也还是只有身兼全职的老王一个人。
这个中年大叔,靠在自己那张早就被坐得有些变形的旧办公椅上,他一根一根地掰着指头算了算,然后就无奈地叹了口气。算起来,从局里的各种检查到定性为“谋杀”,再到家属接遗体回家搭灵堂办丧事,直到今天一早时送遗体去殡仪馆火化,这前后跨度也整整一个星期了。到头来,自己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去参加小娜的葬礼。
当然了,老王不去也是有他的苦衷,不、也许这里用“理由”这个词更为恰当。老王不去的理由虽然很简单,不过也在常理中,想想看,即便自己与小徐平时再怎么熟络、再怎么称兄道弟的,那也仅仅限于业务层面往来。又退一步撇开“业务”来说吧,即便两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是很铁的哥们儿,但是一说到要去参加“自己兄弟”女朋友的葬礼,这也总显得有些别扭吧,说不定还得让周围某些心思重的人们说三道四的,心思重也就算了,万一再碰上个“别有用心”的,保不准儿,就给传成了个“王某某给徐某某戴绿帽子”什么的,那岂不谣言满天飞惹得一身骚啦?
但是,虽说有不去的“充分理由”,老王这几天心里,却也总感觉“挂着挂着”的,怎么都不是个味儿。毕竟自己和小徐两个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了,在工作上也没少相互照应着,这天长日久的,再不熟的也该熟了。现在熟人的“准家人”过世了,自己也不去安慰下,这好像又有点儿说不过去吧?说不定这一传出去又会变成那“王某某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一类的,那解释起来该有多麻烦啊,是不?
所以,老王就这样,在心里又矛盾又犹豫的胡思乱想了好几天。不过在刚才,居然还真给他灵光一现,想出了个之前一直没想到的,最简单且又不会惹人闲话的方法。
“自己不方便参加,就‘封个重点儿的包’托人带去不就好了?瞧我这榆木脑袋,怎么在之前就一直没反应过来呢?!”
这中年人露出一脸恍然的神情,一拍脑门儿这样说着,当即便“说风就是雨的”站起身来打算去找小徐了。
老王的办公室里没有镜子,于是便对着文件柜上的那块玻璃整了整衣冠,他认为自己当前这一身短袖格子衬衫配“办公专用”褐色休闲西裤并不伤大雅,又抬起脚来动了动,觉得自己那双虽然旧不过被擦得锃亮的皮鞋,也还算看得过去,不过对于脖子上那条颇具休闲意味的格子领带是该系的松些,还是紧些?这就有点不好掌握了。这个男人对着那文件柜玻璃将自己的领带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试着,始终不觉得满意,终于在又试了几次后失去了耐心,把那条领带一把拽下来往办公桌上一扔,如此一来,总算觉得“清爽多了”。
准备妥当的老王踱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的第二格从里面抽个牛皮纸信封来,然后就一边抚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一边估摸着“封个四百”是否能够显出自己的诚意。不过当他“大方”的把四张红票子塞进信封里时,忽然记起这个地方办丧事,貌似要讲究“忌双”的风俗,一时间便又思衬着是否该把金额改成“三百九十九”的。当然,即使平时再怎么“抠门”,这种不伦不类的想法也仅仅只是在老王脑袋中“转了一转”罢了。这个男人摇摇头又在裤袋里翻找了好一阵,才掏出个一元硬币,把总数凑成了“四百零一”,这才“满怀不舍”的望着票子们被封进信封。
“好了,那这就出发?”
似乎依然心痛着即将送出手的“半个月开销”,老王用一只手紧紧拽着那信封,一步一磨蹭地花了好几分钟,才好容易走到事务所门边,而所谓的“无巧不成书”貌似也能用在这地方。正当老王拉开门前脚刚迈出去的时候,一抬头,就跟站在门外抬手准备敲门的小徐打了个照面,这个中年人不由得有些惊讶地稍微愣了下,转而就热情的向对方招呼起来。
“哟,小徐,正巧!老王哥这会儿正说去找你呐!来、来,快进来坐。”
“笔记不见了。”
这是小徐还没踏进事务所就急急讲出的第一句话。这个年轻人被老王引着,在办公室茶几一侧坐下来。他接过中年人端来的纸水杯,也不看下里边装的是啥就一饮而尽了。然后也顾不上擦嘴,紧接着就又开口说起话来。
应该是由于小娜的死而受到不小的打击吧,今天的小徐说话的语调听起来老有些含混不清,语速也比平常来得快,不过最令老王“费脑筋”的,还是这年轻人此刻这缺乏逻辑性的言语本身。老王听着小徐的话,费了好大的“脑力”才总算把他想表述意思理解了个大概。这个年轻人想要说的应该是:小娜的死肯定与黑色笔记脱不了干系。
其实老王从小徐的话中意识到对方曾经拿到笔记居然瞒着自己时,是相当恼怒的。但出于这年轻人正处悲伤期这点来考虑,这时又不便发作。因此也就只能在心里对他责怪了几句,而表面上则温言安慰了对方几句,之后便趁着给小徐添茶水的那当儿,委婉地询问起笔记的情报了。
经过两小时后的交谈后,老王将情绪稍微稳定的小徐送出了事务所,他帮着年轻人招了辆的士,在“逼着”对方收了自己的“封子”后,又大方的提前付了二十块的车钱。
老王挥着手目送着的士驶过几个红绿灯,直到那的士的车顶灯消失在远处的公路坡道后边,这才收回视线,有些唏嘘的回到事务所里。这九月渐入秋季的天气就是怪,明明早上还阴沉沉有点儿凉的,午后这会儿就又是 艳阳当头还隐隐有些发热了。坐回自己办公椅的老王,本来是想要打开空调享受享受的,不过马上就因为顾虑着本月电费会不会超标而打消了那个美好念头。
这个中年人一边向自己暗示着“今天其实不热”,一边抓过搁在办公桌上的那张A4纸来,那上边凌乱的画满了许多黑色的笔迹,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些龙飞凤舞的“印象派字体”,确实是他刚才与小徐交谈中所做的记录。
老王捏起一只钢笔,在A4纸上那些本就凌乱潦草的字里行间,又开始写写画画。他在整理着纸面上的内容同时,也在结合着头脑中在先前已经储存的情报一并分析起来。
一本黑色的笔记,暗藏着诡异的游戏。如果在其上写下心愿,且被某人认可,那么游戏便会开始。参加者将于接到某种暗示“游戏开始”的信号后,再坚持过七十二小时,在之后只要不违反笔记扉页上的那几条提醒,就能赢得游戏,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是,愿望什么的,该怎么实现?所谓的“坚持七十二小时”具体内容又是些什么?还有许多其他方面的疑问想不通,果然,或许还是需要亲自拿到笔记试验一下才能明白?又或许,直接将之交给委托人拿报酬结束委托会更好?
对了,刚才还把小徐记录的笔记扉页上的内容全部誊写了一片,还是先来分析分析那个吧……
……
话说,人如果长时间将脑力集中在某件事情上,到最后,往往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越来越有头绪,精神上也随之越来越振奋;第二种嘛,便是苦思冥想也摸不着火门,最后不免精神萎靡、昏昏欲睡。那么再看看当前正“努力”整理着手中情报的老王,不用猜,单从这中年大叔脸上神色一瞧,就知道属于后一种了。只见思想上早就开起小差的中年人,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眼睛一眯,就趴在办公桌上直接打起鼾来。
“舒舒服服”打着盹的中年大叔,意识很快就沉入了梦境,这是个莫名其妙的梦,几分奇怪,几分诡异。
在梦中的老王独自一人在空无一人的寂静街道上走着。这个中年人踏着脚下那条怎么看都脏兮兮的柏油路,觉得路面上随处可见的赤色积水,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而道路两旁的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标识牌,似乎又排列得过于密集、过于歪斜凌乱了,并且那白漆的底色上又用鲜红的油漆刷出来的粗陋图形们,也始终让人觉得压抑而烦躁。
然而,尽管在心理上觉得不适,但梦境中的老王却始终无法从那些标志牌上移开视线。这个中年人,就像那样,一面在迷宫般七弯八拐的“赤色”街道上徘徊着,一面略有些恍惚地注视那些意义不明的标识。
忽然,老王的脑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想法。这个中年大叔,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能理解那些标识的“含义”了,他几乎无意识的,就在大声念着那“含义”的同时,跟着动作了。
“先朝左走七步,再前进十三步,接下来往右跨四步,最后往后退九步。”
前一刻还置身于诡异街道中的老王,发现此刻的自己站在了一栋阴森可怖的两层小砖楼前,这个男人本能的认为这建筑里有危险,但身体却依然无法控制地朝那楼梯口紧锁的铁栅栏走去。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朝里边张望,紧接着就见到了一个“东西”,顿时心头一惊,大叫出声来。
“不!”
……
“王哥,王哥,你醒醒。”
是小徐的声音以及自己肩膀被人摇晃的感觉。似乎被梦靥缠绕的老王,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这个中年人揉揉眼,十分惊讶的发现,自己仍然与年轻的自由记者二人分坐在茶几两侧,而摊在面前的那张A4纸上除了这个中年人最初记录的几段文字外,便只剩下一堆凌乱到根本无法辨认的线条了。
于是,这个中年人便开始推测着,自己应该是在与小徐交谈的中途不知不觉的就睡着的,而在之后从送小徐回家的那些场景开始应该都是自己的梦境了,说起来还做了个诡异的梦中梦。
这样思考着的老王,不禁为自己的失态而自嘲,同时也开始怀疑起与人谈话都能睡着的自己是否真的老了,又是否该在这次黑色笔记的委托交付后,就放下私家侦探的业务另谋个“适合老年人干”的工作。
“抱歉啊,小徐。老王哥在中途就打瞌睡了,看来是真的老啦,哈哈。”
老王原本打算以这句话来打个哈哈的。然而,抱着这个打算的他刚一抬头,就猛然大惊,他发现坐在对面的哪里是什么小徐,分明就是自己在梦中梦里见到的无法形容的“东西”!虽然老王认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够强,不过也依然在见到那可怖“东西”的一瞬间,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而被着实惊得不轻。他下意识的就吐了句脏话,整个身子都随之被惊吓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然后,男人便发现自己并没有跳起来,反而是双膝一疼,整个身体紧接着就前倾了,朝茶几撞了过去……
砰咚!
是物体间碰撞所发出的沉闷响声,紧随而来的还有钻心的疼痛感。从睡梦中被惊得跳起来,却被办公桌搁到了膝盖,然后又失去平衡一头撞在桌面上的老王。尽管感受着前额与膝盖传来的阵阵刺痛,却依然保持着趴在办公桌上的姿势,瞪大着眼睛怀疑自己此时是否还处梦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约莫过了半个钟头。这个在周围既没发现小徐的身影,也没见到那个什么“东西”的中年人,才谨慎地认为自己此刻终于从古怪的梦中梦里清醒过来了。老王长舒一口气,将那张黏在额头上的A4纸拿下来,并在确认了下上边那些潦草字迹所记录的内容后,总算是稍微安心地点点头,接着就把纸张往桌面随意一扔,身子也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了。
不过尽管是想要放松的,然而那些怪梦中的景象在这个时候仍像电影般在这男人眼前乱晃着,令他一时间有些呆愣,又有些怅然若失,而那梦中梦里的那座阴森建筑给老王的印象则是格外的深。忽然,老王当前那混乱的脑袋里似乎有那所谓的“灵光一闪”。这个男人发现自己貌似对那座阴森建筑有印象,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具体是在哪里见过呢?好好想想,那种应该是七八十年代产物的小砖楼,在高楼林立的如今,应该是极不常见的……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到过相同,亦或是类似的建筑?
终于想起来了!是在那条街上!
原本还盘算着送走了小徐今天就不用出门的老王,在这时又起身了。这个中年人再次走到文件柜前,对着玻璃整理下衣冠,然后就急急地来到事务所门边,一把拉开门快步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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