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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羁绊(3)

第九话:羁绊(3)

不知过了多久,彩从昏迷中缓慢苏醒过来,她本想用手臂支撑着站起来。但左臂却似乎在坠地时因猛烈的碰撞而骨折了,剧痛让彩瞬间失去了平衡。她狼狈地翻了个身,又重新躺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视野中,充斥着一片缀着数点白云的湛蓝天空。

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彩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视线的焦点落到了那人的脸上,“樱……”彩大口地喘着气,嘴角带上了淡淡的笑,“你还活着啊……”

“虽然这么说很不负责,但我还是要跟你申明……”楚诗尘在彩的身边坐了下来,背对着彩,“我不是樱,你们所说的樱,已经在一年前死了……我是……楚诗尘……”

“楚诗尘……”彩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哎呀呀,真好呢!!樱……真好……”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天真的笑,纯真而自然,没有任何虚伪的敷衍,“你好像,好像找到你所期待的人生了呢……”彩朝着楚诗尘俊美的侧脸伸出手,但还没触到楚诗尘的脸,她的手便因为身上的伤而重重坠落到了地上。

楚诗尘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彩的身旁,静静地仰望着蓝天,他的瞳眸倒映着整片天空,同时也倒映着天空中镶嵌着的数片薄云,“彩,你所期待的人生又是什么样的呢??”

“人生……”彩喘息着,虽然被契约强化了的体质让彩在这次爆炸中免于一死,但即使这样,她显然也伤得不轻,“哎呀呀,人生不就是活下去吗……”她黯淡无神的瞳孔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她动了动自己的肩,试图坐起来,但却再度失败了。

“活下去??”楚诗尘喃喃道,继而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活下去啊……”他站了起来,投下的影子掩住了彩的上半身,额前的刘海碎碎的垂下,遮住了他的眼,脸上则看不出任何表情。楚诗尘的双手在胸前十指相扣在了一起,樱红色的光芒通过从指缝渗出,一把长剑的虚影随之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长剑的剑尖直直对着彩微微起伏的胸口,“对不起,彩……我现在的人生……不应该有你们……”

彩无神的眼平静地注视着楚诗尘的一举一动,脸上浮现出了释怀的笑容,“哎呀呀,那就拜托了呢,樱……拜托你……好好地享受你现在的人生吧……”彩嘴角的笑给明显了,有着欣慰,有着悲哀,但更多的却是眷恋……

“连同我们的那份一起哦……”

一大群野鸟从草丛中腾空飞起,在地面上投下数点斑驳杂乱的阴影……

……

伴随着羽翅扑扇空气的声音,一大群飞鸟从李睿的头顶飞过,杂乱而斑驳的阴影掠过他紧闭的眼睑。

李睿徐徐睁开眼,一双蓝色的瞳眸沉淀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深沉。李睿坐在椅子上,环抱着双臂,千余米外的那间废弃车间清晰倒映在了他的瞳眸中,“时间到了……”他低声念道,揉着眉心站了起来,指挥车车顶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刹升起了三个发射台,每个发射台上都架着四枚导弹。之前原本意图击落彩的发射台也转动了180°,总计十六枚弹头准确无误地对准了那间废弃的车间。

李睿脑海中的各项发射程序开始飞速运算起来——

【北纬30°19'23.16",东经119°43'9.81"——卫星定位完成】

“等等!!小睿,陈老师还没救出来!!发射导弹的话,陈老师怎么办!!”林悠煦一把抓住李睿的双肩,使劲摇晃着。李睿毫不予以理会,为了避免自己的思维出现任何混乱,从而影响发射程序的运算,他毅然闭上了双眼,以此保证脑海中的各项处理得以正常运行。

【误差:0.1米——最后校准完成】

“我进去!!”

【发射台、发射架解锁——发射准备完成】

“咔!!”

原本扣住导弹的安全锁打开了,可李睿的思绪也被林悠煦的这三个字打断了,“你、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林悠煦。

“我说,我进去……”见李睿停止了发射导弹的运算,林悠煦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一字一句地慎重道,“我进去,去把陈老师救出来,同时也劝逝他投降……虽然这里是郊区,即便如此,一旦使用导弹的话善后工作也是很麻烦,不是吗??”

李睿皱着眉头,轻咬嘴角,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林悠煦,“幼稚……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虽然可能性的确比较低……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拜托了小睿!!让我试试看吧!!”

“那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呃……应该不会有那么倒霉吧……”

“不过像你这么幼稚无能的家伙,死了也是活该……”李睿望着林悠煦的眼睛,“你真够幼稚的,林悠煦……”对视了约有半分钟,他小小的手“啪!!”的一声打在了林悠煦的左脸上,一把捏紧,原本严肃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浅浅的笑,“半小时,我只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就发射导弹,不管你是不是还在里面……仅此而已……”

“我和你一起进去小煦!!”紫优听闻二人的对话后挤上前来,“你现在没有契约能力,只是个普通人,单独一个人进去未免太危险了!!”

林悠煦放开李睿,看着紫优焦急的表情,露出了坦然的笑,“没事的小优……”他拍了拍紫优的肩,“有些事情,总该去独自面对的……”

“的确如此……”李睿蹲下身子,打开控制台下部的金属柜,摸索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朝着林悠煦摊开双手,“你要是早学会了自己独自面对……也就犯不着在临州躲这么半年了……”他的左手是一个带有微型摄像头的便携式对讲机,右手则是一把手枪,“但是在面对时请不要忘了……我们在这里……”李睿一耸肩,浅笑变得浓郁起来,“仅此而已……”

……

“彩!!”一声呼喊从不远处传来,那原本狠狠刺下的长剑因那声呼喊而骤然停住,楚诗尘抬起头,发现一条橙黄色的光带正从四周朝其围拢过来,光带的首尾衔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圈耀眼的光环,将楚诗尘和彩包围在光环中。

那是一条由十余只大如团扇的蝴蝶组成的光带,每只蝴蝶都在半空中扑朔着那散射出橙红色光芒的翅膀,舞动间,更像是一团燃烧中的火苗。

这时,一个异邦人模样的少女双手轻抚过野草草尖,从远处朝着楚诗尘和彩缓步走来。她有着一双祖母绿一般耀眼的瞳眸,一头夺目的金发好似通过高科技拉成的金丝般在风中微微浮动着,让人不由联想起了少时童话故事《海的女儿》中的美人鱼形象。少女和楚诗梦以及彩的年纪相当,但各自却很是高挑,比楚诗尘高了一头,她身穿着一条橙黄色的丝质吊带连衣裙下和白色羊绒披肩,连衣裙下的纤纤玉腿和披肩下的纤纤玉臂都如玉石雕琢的一般光洁,与少女纤瘦的身材完美搭配在了一起。

少女在靠近橙黄色光环时,组成光环的蝴蝶朝两侧飞开,为她让出了一条通道,而在少女进入环内后,蝴蝶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拼凑成了完整的光环。

“彩,你没事吧!!”少女嘴里吐出一口标准的中文发音,和其外表映衬在一起显得颇不自然。她蹲下身去,担忧地查看了一下彩的伤势,在确认其并无大碍后,她抬起头,祖母绿的瞳眸落到了楚诗尘的脸上,定睛打量了许久,“樱!!你还活着!!”震惊旋即被惊喜所替代,少女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搂住了楚诗尘,楚诗尘的脸半埋入她的肩头,只露出一双凄迷冷峻的双眼,然而少女却显然没有注意到那眼神中的感伤和默然,只是自顾自地念叨着,“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她松开楚诗尘,怜爱地打量着对方,“你长高了呢樱!!想不到才一年多没见,你长得这么快啊!!”少女伸出手想抚摸楚诗尘的头发,楚诗尘却朝后退了一步,有意躲开了。

“樱,你……”

“抱歉,蝶……”楚诗尘继续退后了几步,似乎有心和那位被称作蝶的少女拉开了距离,“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蝶……”

“!!”蝶微张着嘴,一副呆住的神情,过了好久后,她才回过神来,紧咬着下嘴唇,瞳孔中闪出隐隐的痛意,“你迷失了……樱……”蝶静静地看着樱,瞳眸中的痛意散去,闪出深邃而让人无法琢磨的光泽,“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所背弃了的人……这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也许吧……这个世界也许的确不属于樱……但是,这个世界却属于我——楚诗尘……”

“楚诗尘……”蝶的皓齿咬得更紧了,剔透晶莹的唇瓣几乎就快要渗出血来,“好吧……”蝶尽可能装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她蹲下身去,搀扶起了躺在地上喘息着的彩,“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樱,从今天起,我们就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蝶搀扶着彩离开,刚走了不到两米便停下脚步,她转过脸,悲哀地望着楚诗尘,“你的世界背弃了我们,樱……”

碧绿的双瞳泛起氤氲的湿气,蝶默默注视着彩,脸上漾出悲哀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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