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旭感到了手指处传来的剧痛，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用力扳着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钢筋。
那团黑暗一点点散去，林悠旭看到了钢筋上血迹和脏器的碎片，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黑暗继续散去，他看到了被钢筋死死固定住的玄亲王李幼度。
“殿下……”
李幼度抬起头来，朝着林悠旭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
“你终究是什么都做不到啊，林悠旭！”
那声音仿佛混合着无数个人的声音，有玄亲王李幼度那无力的声音，有那位名叫炼的小女孩天真的声音，有秋凝颖学姐那活泼的声音，有一年前那位三色堇的沙哑声音，还有……
还有温雅茹的声音……
“你终究是什么都做不到啊，林悠旭！”
那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再次入魔咒般响起，林悠旭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撕咬着。
在那阵声音中，他听到了绝望、嘲弄和怨恨。
“我能救你的殿下！我一定能救你的！”林悠旭冲上前去，开始不顾一切地用手指扳动那死死扣在一起的钢筋，“我一定能救你的！一定可以的！”
“你做不到的……”
那阵杂乱的声音简化成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林悠旭愣愣地抬起头来，他看到了温雅茹的那张满脸泪痕的笑容。
原本被钢筋所死死扣住的李幼度，变成了被石锥刺破胸膛的温雅茹。温雅茹低着头，悲哀地看着林悠旭，脸上那凄惨的笑意却和李幼度一模一样。
“你做不到的，小旭，你做不到的……”
刺穿了温雅茹胸膛的石锥突然不受控制地迅速扩大，在一瞬间将温雅茹撕成了碎片。
“小茹！”
林悠旭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所湿透。房间里的黑暗如同洪水一般朝他用来，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这片黑暗散去之后，是不是还会看到那些自己无力拯救的人惨死的景象。
想到这，他痛苦地抱起了头，弯下腰去。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房间的灯被打开了。
“小旭。”穿着睡裙的南宫烟快步走到了林悠旭的床前，在他床沿边上坐下，“又做恶梦了小旭。”
“玄亲王，我能救你的，玄亲王……”林悠旭抱着头，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他双眼失神地看着自己滴落在被单上的汗珠，“我能救你的，我能救你的！”
“小旭！”南宫烟心疼地抱住了他，“都已经过去了小旭！都已经过去了！”
林悠旭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小烟姐，究竟是为什么……”恐惧和愧疚渐渐在心里沉淀下来，随后逐步酝酿成了对命运的愤恨，“小茹也好，元贞也好，秋学姐也好，玄亲王也好……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可为什么！”他猛地弯下腰去，用近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大叫道，“可为什么他们都要死啊！为什么啊！”
南宫烟无力地放开了双手，她悲哀地看着啜泣不止的林悠旭，那一刻，林悠旭的身影和一个男孩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南宫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为什么啊小旭。”南宫烟重新伏在了林悠旭的背上，“没有为什么啊……只是因为我们还活着，所以我们注定要痛苦。”南宫烟不受控制地哭泣起来，她轻声地念到，“死生皆有命，离合更无求……”
在南宫烟的脑海中，一个男孩的身影如鬼魅般挥之不去，她紧紧地保住林悠旭，泪水肆意横流。
两个人就这么无助地依偎在一起，在夜色的保护下，尽情地哭泣着。
……
“落樱无本意，开灭怨春秋。疏影红尘掩，香痕腐土留。死生皆有命，离合更无求。纵逢流水引，浮沉不自由！”
素雅的歌声回荡在天璇宫上空，李咏絮站在栏杆前，虽然没有风，但凌晨的寒意仍旧不受控制地侵蚀着她的肌骨，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中昱侯莫玉琪！”
“峡野伯黎霏！”
“清渠伯华胥！”
三位一身戎装的男人站在李咏絮的身后，对着李咏絮屈身作揖，异口同声道，“参见娴公主殿下！”
“免礼。”
“““谢殿下！”””三人相互看了看，爵位最高的中昱侯最先开口道，“属下听闻了玄亲王的事，还请殿下节哀。”
“艺大人还在的时候，把三位视作自己的手足，想必三位应该没忘吧！”
“主公的恩泽，时至今日不敢有丝毫忘却！”莫玉琪回应道。
李咏絮点了点头，“艺大人去世前，曾经对三位有过嘱托吧，应该也没忘记吧！”
三人先是一愣，继而异口同声道，“虽肝脑涂地不敢忘！”中昱侯低着头轻声念道：“主公曾吩咐我们务必保护您和玄亲王还有少主的安全。”或许是因为心有愧疚，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可是，小玄他却死了！”李咏絮藏在披风里的双手痛苦地搅在一起，泪水不自觉地流淌了出来，“那孩子！那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臣等有罪！”””三人同时半跪在了地上，李咏絮侧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罪不在你们，起来吧！”三个人依旧跪在地上不做任何反应，李咏絮接着道，“但是，不能让那孩子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了！”
【最喜欢姐姐了呢！】
李幼度不同年龄段的形象依次叠印在了李咏絮的视线中，眼中的玄禁城的夜景在那一刻变得模糊起来。
（小玄，姐姐会为你报仇的……）
（那些伤害了你的家伙……）
李咏絮深深吸了口气，原本如流水般清澈宁静的目光在那一刻凝结成冰。
（姐姐！都不会放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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