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处于一片暧昧不清的黑暗之中。
平静的黑暗表面逐渐泛起涟漪。
最先被取回的是嗅觉。
淡淡的铁锈味闯进了鼻腔。
血的味道。
随之而来的是触觉。
痛。
有人在背上粗暴地切割着，皮肤和背部保护脊椎的肌肉被切开，微热的液体带着温暖的触感在背上流淌着。
但是，感觉本身并不真切。
“……啊呀，她好像要醒了呢。”
接下来被取回的是听觉。
有人在说话，但声音却反复地回荡着，难以听清。
紊乱的思考机能终于开始缓解，重新开始迟钝地运作。
这是……手术师的声音？
未等希尔维娅彻底清醒，沉重的力道再度击打在她的后脑勺上。
“再补一下就好了。”
康斯蒂娜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回荡，层层叠叠，萦绕在希尔维娅的耳畔。
意识模糊，重归黑暗。
……
酒吧二楼，某个房间中。
娇小的银发炼金人偶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毫不在意出血量地切割着趴在地上的希尔维娅的背部。
刚才动能麻醉的效力消失了。
但康斯蒂娜随即便在希尔维娅的后脑勺上补上了一枪托，重置了动能麻醉的持续时间。
……就过程来说，这大概算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改造手术之一吧。
此刻，希尔维娅的背部已经被彻底切开，露出了白色的脊椎骨。
拿着水果刀在希尔维娅的脊椎骨上雕刻着蝌蚪状的符文和魔文，手术师注入魔力，编织着赦链阶的魔导术式。
“哟，范围扩展、感官干涉，加速……在同一个物体附加这么多术式，挺不错的嘛。”
“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虽说能这样也有这个孩子身体魔力适性高的因素。总之这些术式组合起来的效果，足够她用上很长时间了。”
手术师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之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倨傲。
然后她听到了背后霰弹枪上膛的声音。
“抱歉，我更正一下之前的说法，您一直都很有眼光。”
“不错嘛，早这样的话，你也不需要挨上那么多枪了。”
在炼金人偶和康斯蒂娜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话时，组合术式的结构重组，把魔力拉成莹白的细小丝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希尔维娅的脊椎骨上。
下一刻，在魔力的驱动下，莹白丝线伸展，从脊椎骨处散布出去，接入了原本的神经系统。
“这就算是完成了。”
手术师下意识地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却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只得无奈地苦笑。
调动体内储存的魔力，手术师对着昏迷不醒的希尔维娅释放了一个清洁术式，把流在地上血液聚集了起来。
第二个清洁术式对着被聚集起来的血液释放，清除其中的杂质。
接着，在另外一个术式的引导下，这些血液摇摇摆摆地漂浮在空中，然后就被沿着希尔维娅背上的那条口子粗暴地塞了回去。
最后的治疗术式让伤口愈合了。
用这种奇葩的方式避免失血过多可能导致的休克，在手术师这里怕也是独一份了。
“她什么时候能醒？”
康斯蒂娜问道。
她早就已经对于手术师在进行改造手术时的各种神奇操作见怪不怪了。
“现在就可以，只需要小小的一点外力刺激。”
听到手术师的回答，康斯蒂娜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泼在了希尔维娅脸上。
……
当某种冰冷的液体泼在希尔维娅脸上时，希尔维娅打了个哆嗦，睁开了双眼。
“醒了吗？”
希尔维娅呆呆地看着康斯蒂娜，似乎没有听清楚这句话。
实际上，她也确实没有听清楚这句话。
醒来的刹那，四周的一切突然变得缓慢下来，仿佛时间停滞，视界之中观测到的现实几乎变成了一帧一帧慢慢播放的视频。
在希尔维娅的视野中，康斯蒂娜慢悠悠地蠕动嘴唇，粘滞而缓慢地上下开阖着。
吐出的标准联邦语被拉长，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怪异音节。
只是下一秒，她就骤然退出了这个状态。
画面和声音顿时恢复了正常。
大脑中的疲倦让希尔维娅难以集中精神。
她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随之而来的乏力与眩晕险些让她直接昏厥在地。
“这是……什么？”
强忍着身体与精神上猛然翻涌的疲惫，趴在地板上的希尔维娅抬起头，大喘着粗气。
“我在你的脊椎骨上刻下了复合术式辅助神经反射计算。”
手术师抛着水果刀，让它在手中上下翻转，似是有些无聊。
“它增强了神经系统，提高了你身体上的反应速度，赋予了你一种名为‘时感’的能力。”
——时感。
希尔维娅听说过这个能力。
一种极为稀少的天赋，唯有那些神经系统天生便异于常人的家伙才拥有。
拥有这个能力的家伙，以消耗体力与魔力为代价，他们的时间感官会调节于平常人的数倍。那时在他们眼中，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世界，都是时间凝滞的慢动作场景——
哪怕是出膛的炮弹，也如同在空中缓慢地飘行的棉絮。
可是，既然手术师能弄出这种效果，莫非她解剖过拥有时感天赋的人？
感觉再继续追究下去会让状况变得有些不妙的希尔维娅果断停止了深入的思考。
“不过，看来你的身体暂时还没有适应这个。”
手术师说道。
“现在的问题就是你总是不自觉地开启这个状态，可能还要等上那么一两天，你才能较为自如地开启关闭，以及调节时感开启的程度。”
“持续这个状态的代价是消耗体力和魔力，所以你会感觉到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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