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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宪兵队长

十三、宪兵队长

虽然希拉确实可以有模有样的扮演郡主一角,但要真正和安东尼斯配合好,却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所以一整天的排练下来,两个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了。

晚饭之后,他们用欧兰的便携奥术影像接收器看了一遍各国的新闻节目,就回排练室睡觉了。

这几天伊莎拉没有再出现在西海的新闻上,而其他各国的新闻也都是些非常无聊的鸡毛蒜皮——当然这些鸡毛蒜皮也让安东尼斯对这些国家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南海以外的这些国家只有新闻频道信号最强,所以才会被玛卡莫斯的中继站接收到,因而在这里能看到的娱乐性节目只有南海本地的,但这些节目大都使用方言,安东尼斯完全听不懂,因此他只能看各国的新闻。

安东尼斯发现,不管是西海还是南海,都没有对之前那场其实规模已经不算小的战事过多的进行报道。西海的新闻里自从伊莎拉宣读过停战宣言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战争相关的任何信息;而南海新闻里根本就看不出刚刚和西海发生过战争,甚至有一天的新闻还在报道南海与西海的边境民众共同抗击虫灾。

因为剧团经费有限,安东尼斯和希拉还都是睡在排练房的地上。两人的地铺之间隔着大约三四尺的距离。

希拉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本讲述两百年前的传奇骑士“狼神化身”博尔德八卦轶事的绘本。他趴在地铺上专注的看着这个封面画着一个相貌阴沉的黑发老人的小册子。

希拉已经洗干净了所有的妆容,又变回了那个有些流里流气的大男孩。但是,安东尼斯看了眼希拉的侧颜,却不禁有些脸红了。

希拉白天扮演的伊希娅实在是给安东尼斯留下太深的印象了,虽然希拉现在已经恢复原形,但安东尼斯看到他脑子里还是会闪过“郡主”的影子。加上他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梦,所以一下子觉得又尴尬又好笑。

安东尼斯赶紧把身体转过去,使劲闭上眼,想赶紧睡着好摆脱这种难为情的感觉。

然而希拉却敏锐的发现了安东尼斯的小动作,他用伊希娅的语气和声音说道:“哟,安东尼斯,你这是怕我又说‘拿出你浑身的力气来’是嘛?”

安东尼斯脸更红了。这是伊希娅在南海军营和他一夜风流的时候说过的话。

“还说没在外面偷听?你就老实交代吧!”安东尼斯知道自己越显得难为情希拉越要继续开玩笑,所以他干脆转过身来盯着希拉直接问道。

“真没有偷听。郡主当时说完这句话我们真的所有人都撤了。”希拉笑嘻嘻的看着安东尼斯说道。

安东尼斯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哼了一声转身接着假装睡觉。

希拉却继续笑着说:“其实不光是伊希娅郡主,连你心爱的伊莎拉王后,我也能模仿呢。我敢说其实演伊莎拉的话,我可比莎尔娜演的更像。你信不信?不信我现在演给你看看?”

安东尼斯连忙使劲摆手说道:“我信我信。你可千万别再这么玩了。你要是再演伊莎拉我可就真不敢再跟你睡一间屋了。”

“哈哈哈,瞧你那怂样。不过你就没好奇为什么我这么擅长模仿女孩子么?”

“我当然好奇,但我可不好意思问啊。”

“要没这本事,我怎么能从莫兹菲拉逃出来啊?”

听了希拉的这句话,安东尼斯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说道:“也对……我其实也在想你是怎么离开莫兹菲拉的。男扮女装,似乎真的也是个好办法。”

希拉摇摇头,一脸嫌弃的说道:“其实对我来说这一点都不好。虽然我擅长干这个,但其实我最讨厌的也是扮女人。不是迫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今天如果不是看到这个剧团很可能会因为莎尔娜演不好郡主而分崩离析的话,我才不会主动去说可以演郡主。”

提到莫兹菲拉,安东尼斯突然想起来之前询问过的关于伊莎拉在修道院都做过什么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足够多的答案,于是他试图让希拉再多跟他提供一些这方面的信息。

然而希拉却斩钉截铁的说道:“关于伊莎拉的事情,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那么多了。我说把她当亲姐姐,但其实接触她的机会也很有限。其他事情我真的一无所知了。”

碰了个硬钉子,安东尼斯只好作罢。

不久以后,他就睡着了。

从第二天开始,经过连续五天的密集排练,终于《国王与修女》的第三幕可以较为完美的呈现了。

第六天,是个周末,第三幕正式公演。观众上座率再创新高,从舞台看下去几乎快座无虚席了。

安东尼斯也抽空看了剧团的其他剧本,他发现其实《国王与修女》的剧本并不算写的很好,所以他大体上意识到,这出戏这么受到观众的欢迎,纯粹是大家都对西海国王娶了绝色修女这件“奇闻”特别感兴趣。

希拉的戏服被修改过了,不再松松垮垮。他还给衣服里塞了义乳,这下看上去更像身材凹凸有致的伊希娅了。

“郡主”的出场赢得了满堂彩,观众们几乎是沸腾了。尽管这一幕的剧情在安东尼斯看来很俗套,但观众的反应却一直非常的热烈。

玛卡莫斯的传统是,观众会给本场表现最好的演员送上小费,而希拉这次收到的小费是前所未有的多。

散场之后,巴拉德团长喜笑颜开的点数着本场所收到的所有的小费。剧团的其他成员都在忙忙碌碌的清理舞台。

观众应该都离去了,但却有一个穿着中上等质量的深蓝色套装、画着精致但并不艳丽的妆容的栗色头发中年女人一直坐着没动。

当整个剧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走到了舞台上巴拉德的身边。

“恭喜,贵剧团的这出戏大获成功。确实十分的精彩。”

巴拉德一愣,随机满面堆笑的说道:“谢谢谢谢,我们剧团的各位都非常努力。不过这位女士,您一直留到现在,是想要我们演员的签名还是要跟他们合影留念呢?”

中年女人笑了笑,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徽章对着巴拉德晃了晃。

徽章呈盾形,上面有三个银色的风帆。

巴拉德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谄媚的说道:“哟呵,居然是队长大人微服私访鄙剧院,真是有失远迎。对不住,我真是还不知道新来的宪兵队长居然是您这样优雅的女士。”

中年女人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说道:“优雅可不敢当。咱们当兵的谁敢妄谈优雅呢?只求不给帝国内务部丢脸罢了。”

巴拉德摆出一副恨不得给对方舔鞋底的表情说道:“您可是我见过最优雅的女士之一。咱们南海的太后我是真的近距离接触过的,但您跟她的仪态真是相差无几!”

“太后算是我的姨妈,所以我确定你的观感是没有问题的。”中年女人的态度依然温和亲切,但威严感却不由自主的泄露了出来。

“啊!那您一定有至少是郡主的封号吧!来玛卡莫斯这样的边陲小城当宪兵队长真是委屈您了。”巴拉德几乎快要跪下了。

“过誉了。我只是个女伯爵而已。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玛卡莫斯历代的宪兵队长就没有等闲之辈,我已经是最弱的了。”

“您就别自谦了。上一任宪兵队长是我的朋友,他可是什么爵位都没有呢。皇亲国戚女伯爵空降玛卡莫斯当宪兵队长,那可是这整座城值得庆祝的呢!现在您还在这里跟我说话,作为一介草民我可是真的不敢当!草民斗胆问该如何称呼女伯爵队长大人”

巴拉德这下真的单膝跪了下来。

“萝塞琳。不用那么多头衔了,叫我萝塞琳就好。”

“遵命,萝塞琳队长。不知道您是否是对我们的这出戏有所指教呢?”

“这里都是专业演员,而我是一个当兵的。我怎么可能有能力指教啊。我就是想见一见演郡主的那个女孩子,我觉得她演的太好了。”

巴拉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那其实是个男孩子。我把他叫过来见您。”

巴拉德一路小跑来到了舞台上,把希拉带到了萝塞琳面前。

希拉还没有来得及卸妆和换衣服,他只是摘掉了假发和义乳。

“希拉,这位是玛卡莫斯新上任的宪兵队长萝塞琳女伯爵,她可是对你的表演赞赏有加呢。”巴拉德说道。

希拉赶紧行了个礼,说道:“谢谢队长大人的夸奖。我还是个新手,如果您觉得我还有什么不足的话请一定不吝赐教。”

萝塞琳先是一愣,随即微笑着上下打量着希拉说道:“啧啧啧,这真是太奇妙了,还真是个男孩子。我可一直没有看出来,我还在想这小姑娘的演技真是不得了呢。不过我还是好奇啊,你演郡主的时候,是后台有人配音么?”

“不是啊,就是我自己说的。”希拉后半句话用上了郡主的声线。

萝塞琳仿佛被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本来就还没完全变声啊,再稍微尖着嗓子说话,那不就听上去像女孩子了么。”萝塞琳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说道:“也对,你自己的声音就还带着些清脆的童音。你看我怎么就没想明白这道理呢,真是人老了脑子也不管用了。”

“您可一点都不老啊,恕我冒昧,我一见您其实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称呼是‘姐姐’。”

希拉的话让萝塞琳笑开了花。

“哎呀你这孩子嘴还这么甜呢。不过我可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你还是叫我阿姨吧。”

“使不得使不得,真正的郡主才能叫您阿姨,我们团这位小演员如果这么称呼您,那可真是大逆不道了。”还没等希拉回话,巴拉德就抢着惶恐的说道。

萝塞琳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我这人并不是很在乎那些规矩。我觉得这个孩子很可爱,所以我就想让他叫我阿姨。你就别跟我来这一套虚的了。”

巴拉德只好讪讪的点着头,拍了拍希拉,说道:“那还不赶紧叫阿姨。”

希拉笑嘻嘻脆生生的叫了一声“阿姨”,萝塞琳脸上又笑开了花。

“真是好孩子!我今天临时起意来看了场舞台剧还真是来对了。那个团长,你要不要把你们所有的团员都叫来让我认识认识啊。”

“好嘞,我这就把他们都叫来。”巴拉德一溜烟的又跑到了舞台上。

片刻之后,所有的团员都聚集在了萝塞琳面前,而此时萝塞琳已经和希拉聊了一阵子家常了。

巴拉德媚笑着一一介绍了黑曜之影的成员,萝塞琳则对每一个人都报以优雅的微笑。

“居然只有这么几名团员啊。不得了,看了你们的戏,我还以为是个很大的剧团呢。”萝塞琳的目光落在了安东尼斯身上,颇有些诧异的说道:“你居然是金色头发。你是不是从西海逃过来的?据我所知西海对待金发佬可是非常的不善。”

安东尼斯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被宪兵队长一眼看穿是西海人,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但他也明白自己没法隐瞒,因为口音已经说明一切了。

“是的,就是因为西海对待我们太不公平,所以我来到了南海。”这应该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萝塞琳脸上带着同情,点点头说道:“西海所谓金发即是天生罪人的说法简直是莫名其妙。要知道北荒人可是认为金发是神眷顾的族裔呢。你选择脱离西海来到南海是明智的。那么,一个金发佬扮演西海国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些讽刺的含义在里面呢?”

安东尼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心中的想法是,如果承认剧中的“国王”就是在影射西海国王安东尼斯的话,那么剧中的“郡主”就一定是在影射南海的郡主伊希娅。现在面对的是宪兵队长,安东尼斯怕随便说话会给剧团带来麻烦。

“队长大人,我们剧里的角色都是虚构的,可能看上去像现实的某些人,但其实没什么关系,所以不存在什么讽刺的含义。”莎尔娜抢在安东尼斯之前回答了萝塞琳的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我想的太多了。”萝塞琳似乎接受了莎尔娜的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萝塞琳的挎包里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啊,这是宪兵队发来的讯息,大概他们又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真是的,我说了我要一晚上的空闲时间他们也让我不得安宁。唉,其实还想多跟你们聊一会,不过现在我只能赶紧回宪兵队了。各位,后会有期。”

萝塞琳朝众人挥了挥手就急匆匆的离去了。

看着萝塞琳的身影消失在剧院大门口,安东尼斯长出了一口气,对巴拉德说道:“我们演南海郡主,然后宪兵队长到场,还跟我们说了这么多话,你觉得真的没有问题么?”

巴拉德摇摇头说道:“有什么问题。你以为南海是你们西海啊。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玛卡莫斯剧院里演的东西,南海政府是没权力来干涉的。我们之前的剧目还有关于南海先皇的,还不是一连演了三年,当时的宪兵队长和市长也是经常来看,宪兵队长和穿着皇帝戏服的我合了张影,而市长直接就自己穿上那套戏服留了影。南海没那么多规矩,你只要不是指名道姓的咒皇帝去死,那是完全不会有人来管你的。”

听了巴拉德的话,安东尼斯依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但看到剧团其他人也都完全不当一回事,于是也就打消了顾虑。

晚饭后,欧兰兴冲冲的递给安东尼斯和希拉一人一个信封,说道:“恭喜二位,你们的工作许可顺利批下来了。有了这个在身上,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去逛玛卡莫斯的任何地方了——其实整个南海都可以随便走,不过我们可不希望你们现在就去周游南海。”

“不会的,除非剧团离开玛卡莫斯,否则我们别的什么地方都不会去。”希拉表情极为诚恳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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