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20岁”他把头转了回来，眼睛看着那深而远的山沟里，“村里的比我大些的男孩子都闹着要出远门赚大钱去；有的也是回来了，也带回些小道新闻，全是他们胡编乱造的，没有几个人相信。在家里敝久的好几个在没几天也都又出去了，一去就是半年多。后来，有一天听说家里的爹妈要汇钱给他，他在外面生病了，已经住院很严重。第一次要的倒不是很多，几百块；爹妈也就想都没想，直接给他打去了。也没说看看账户是不是自家儿子的名字，就这样稀里糊涂把钱打过去了。事不过一个月，又打电话来说，儿子又住院了。二老开始就怀疑了，可一打电话，那边的人说，他们儿子是复发，这一回更加严重，不打钱来医院就不给看病，你儿子怕是要死的。二老脸都被吓绿了，倒是回家赶紧把钱又多打了些，这是他们这一年的考烟钱，玉米钱，养猪的钱；就这样在三个月里全给打过去了，而他们儿子的病半年之久都还没见好转。半年后的一天，那电话又来了，这次不是住院；说是他儿子犯了**罪，要想不做牢，就得接受女方要求的赔偿。那二老就问一共要多少，对方也不含糊，开口就是要十万。还说是因为他们是农村的缘故也就不想再多为难他们，只要把钱给了，一切都过去了，就当没发生一样。妈妈当时就晕了过去，爸爸倒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由于刺激太多，最终还是倒在了床上，一病不起。村里人都说是骗人的了，早在前两回汇钱去的时候，就有人跟他们说要他们去报警，可他们还是汇钱汇得紧；结果那些骗子，越发的把他们捏在手心里。”
“后来呢？”
“事隔一年多，这期间他们也关了电话；也不想去管了，任由他死活吧！他们也算是尽了力了，只怪他不听话。二老身子也渐渐好了很多，可还是一天天忘不掉自己那不听话的儿子；心里总盼望着他能回得来。果不错，被他们盼正了；那年过年，他儿子风风光光的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富士苹果，肩背一个皮包，走路昂头挻胸，见了村里人都打招呼，一脸的笑容。村里的人见了他有的都要认不出来，还以为是哪个村来相亲的来了；见他递烟，也总笑呵呵地接过来，还让他给打了火。过了两天才都知道，原来他就是那消失了一年多的自家村的人。现在听说变富了”
“那个疯了的人是怎么回事？”
“你别急，我把它说完”他越说越爱说了，反倒来点小幽默；她厥厥嘴，不服气的看着他。他把头又扭到一边，不想看她那可爱的脸。
“他爹妈看到儿子回来了，高兴得天天带着笑容。以前总不见他们笑过，没几天看上去年轻了不少。村里人都说，是他儿子带了什么好药回来给二老了。二老也没去追究或是置疑那些钱的事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儿子比那些钱好多了。刚过完年，儿子说要出去了，公司那边要他回来找个人过去做帮手；他现在是公司总经理，一切事情都他说了算，只有上面有个老总在管着他，其他人都归他管。二老见他不像是骗他们，也就没再管他，毕竟他还好好的活着站在他们前面；还给了他们每人一千块钱，尽管比他们给他的要少很多，可他们很满足了。村里有个当兵的，回家两年，跟他是好朋友；两家人也是亲戚。过年这几天就天天在一起，吃饭喝酒；今天去你家，明天到我家，几乎睡觉都同床了”
“他们是同性恋吗？”
“不是”他转头看了也一眼，“我们这些农村孩子，都喜欢没事一起聊天，吃饭；晚上睡在一起讨论女孩子。当然，都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呵呵，你们可真可爱；后来呢？”
“过了年，他就跟他去了；三个月之后，他把他送了回来，那家人的爹妈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医生说他儿子被人击打了脑部，现在失去了认知；用我们农村人的话说，就是疯了。他妈妈当时就老泪纵横，晕了过去；爹爹只是抹抹泪，当着那些人说，早料到了，他活该，就扶着老婆子回家了。晚上喝了很多酒，闹了一整夜；左右邻居都去了，好不容易把他绑在床上睡下了，又听见妈妈想上吊，不想活了。”他叹了口气，好像就是自己一样，“那时候的村子都是不安宁的，总觉得很恐怖。每个村里的人都迷信，除了那上了大学没回来的。村里牛被偷，夫妻闹别扭。今天听见夫妻干架，明天小孩就被带走；三天两头，你总能听得见有人闹离婚的”
“那你们家呢？”
他没有回答，沉默地坐在那里。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颊，思绪飘到了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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