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标题校园故事
不知道身后的追兵离我还有多远，这个时候哪怕只是回一下头，也会被立刻抓住的吧。只是看着前面穿过重重的人群，使自己不会摔倒就几乎是拼上了全力以上的努力了。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要跑多远，也不知道我应该往哪里跑。我除了抓紧那位少女的手之外，别的任何事情都无暇关心了。
“夏铉……”
“没事的，怜……我不会让他们……抓到你的……”
大概我快要到身体的极限了，呼吸变得非常困难，每一次换气都要用上非常大的力气。也许刚才我不该说话耗费体力，腿都快不听使唤了，如果有谁在前面轻轻绊我一下，哪怕是踢到一块垫得高了一点的地砖，都会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吧。就连眼睛也无法继续正常工作了，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线条，划着毫无规则的轨迹，几乎看不到清晰的影像了。
我还能撑多久……算了，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只要还没有失去意识，就算用爬的也要继续往前走。眼前已经没路了，准确的说是被火车道口的栏杆给挡住了唯一的去路。可就算这样，脚步也依然没有停止。我应该重新找别的路，可是我却无法让自己的双脚停下奔跑的动作，一股脑地朝那死路跑过去。我要玩完了吧。
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也可能仅仅是脚没有踩稳，当我的身体摔在地面上时，这些细节都不重要了——我似乎是用非常难看的姿势，滑倒之后从栏杆下面滚了过去，那位少女站在栏杆的对侧，正无助地看着我。快过来啊！别站在那……喉咙发不出声音了，我没有探讨我一时失声的原因的时间，不只是因为紧追不舍的追兵，还有铁轨一头呼啸而来的火车。过来吧，抓住我的手，对，就是那样，抓住我。
眼睛已经无法看清那是谁的手，但手中的触感告诉我，毫无疑问那就是她没错。耳边火车的轰鸣震耳欲聋，我知道那是在抗议我这个突然出现在铁轨上的不速之客。急什么，我这就走了，没错，就是前面那个栏杆的下面，从那里钻过去，我就会安全了。你们这些围观群众一惊一乍地做什么，没看过警匪片吗？
我都不记得我是用什么动作钻过那个栏杆的，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的疲劳让我产生记忆断层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那位少女还在我的身边，我还能听见身后呼啸而过的火车的隆隆声，我虽然因为身体的劳累无法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可是好几秒钟过去了，并没有人从我背后揪住我的衣领。
我……逃掉了吗？追着我的那些人，应该是被疾驰的火车挡在对面了。这是我能逃脱的唯一机会了，好像一下子又有力气了，我都不敢相信我能这么快地爬起来，回头抓住少女的手，将她搀扶了起来。
眩晕感，一点预兆都没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旋转的陀螺，大脑都变成一片空白了。混蛋……我为什么站不起来了……嘴里好像吃了一嘴尘土，却连吐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双手好像是被谁给扣在了背后，整个身体都被摁在了地上。
完蛋了，GAME OVER……不，她呢？我想拼命把头抬起来，但只能看见那名少女裙子以下的部分。那是她没错，认准这个就对了。“快……逃……”是没有听见吗？为什么还不走？我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去发出声音了。还有什么办法……电影里，漫画里，游戏里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都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击逆转的吗？为什么这种事不能发生在我身上啊。
“想逃的话请便吧，”不认识的人的声音，我看不到脸，可是脑袋却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顶住了，大概是手枪吧，“这家伙会怎么样我就不能保证了。”
“别管我……”
那家伙只是在吓唬你罢了，他的目标就是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又一次失声了，是因为疲劳加上伤痛吧。
“要是那个演算单元μ-333真的有无限接近于人的演算能力，她就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脸都看不见的人对我说道，看样子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了，“我说得对吧。”
完全如他所料，少女没有逃跑，而是朝我走了过来。对啊，就算是这种时候，她也是那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爱的善良的女孩子，正因为如此，这种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没救了。
接下来，我们两人都被戴上了手铐，然后被塞进了一辆车里。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尝到戴手铐的滋味。这还真是人生中精彩的一笔啊……
“哎，我说小子，反正还有时间，给叔叔讲讲你们的事情呗。”
什么啊，那个戴头套的家伙，几分钟之前你还拿手枪顶着我后脑勺，这会儿又切换成和蔼大叔模式算怎么回事？
“干嘛？”
刚才的语气也许应该缓和一些，他不会因此就揍我一顿吧。算了，装成顺从的样子说话想想就好麻烦。
“因为很感兴趣啦，”听他说这话，那头套下面一定是一张八卦记者的臭脸吧，“关于你，还有她，那个可以无限接近于人运算能力，甚至拥有自己的感情的究极人工智能演算单元，μ-333，我都很有兴趣。别看我这样，我业余可是小说家，你们的经历说不定能成为我的作品的素材呢。”
“别把她说得像个机器，她有自己的名字，她叫‘怜’。”
在我说话的时候，他拿出一支录音笔，点开了录音放在我面前。看样子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啊你。
“没问题吧？”
我真想说“有问题”，却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我真得向人学习学习怎么说谎话。“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我，现在想想也很难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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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我的梦想其实很简单，一是让自己的能力被人所承认，二是找到能陪伴我理解我的女孩子。
我叫夏铉，18岁，是立川中学高二4班的学生，我想我的这些资料你们早就调查得比我妈还详细了。上初中的时候我就对电子产品很感兴趣了，不过真正开始学习AI程序语言还是这一两年的事情。虽然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痴人说梦，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让我写的AI变得像真正的人一样，会像人一样说话、交流，甚至拥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和感情。对我来说，或者对所有研究人工智能技术的人们来说，这都是最终极的梦想。
我不知道其他人在写的时候是走谁的风格，也可能是我先入为主，自从看了纪束翟教授的论文之后，我在写程序的时候很多都参考了他写的μ-100型AI语言。在我看来，这种学习积累型的AI才有可能实现我的梦想。当然从现在的结果看，当时的这种想法是正确的。只是和别人比起来，我只是个刚刚入门一年的新手而已，很多东西我依然无法理解。我向纪教授寄去过我所写的论文，还有我写的程序，想得到他的指正，不过都没有得到回音。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去年冬天，那位纪束翟教授在离我学校不远的一所大学开了一次讲座。讲座上的专业问题我想你们并不感兴趣，你们会感兴趣的也许是这个。
“人工智能的终极姿态是什么样的？”
这是在讲座结束之后，他向我们提出的额外问题。
“流畅地运算所有用户提出的任何问题。”
有个大二的学生回答。
“能完美理解用户的任何会话请求。”
这是另一个学生的回答。
“你呢年轻人？”
可能是看到我是教室里看上去最年轻的听众，他注意到了我。是的，毕竟我是这个教室里唯一的中学生。
“是像人一样能够有着自己的个性、思想、世界观，甚至拥有自己的感情，也许他们没有最优秀的计算能力，却是最接近人的形态。”
这是我的回答。从教授编写的AI语言里，我也能看出他也和我抱着同样的想法，μ系列AI语言虽然有着很好的运算能力，但那毕竟是用几乎与人类成长等长的时间学习积累才可以做到。我骄傲的以为我的回答可以得到教授的称赞，而教授的追问却让我始料未及。
“假如有一天，这样的人工智能真的实现了，你认为那是一个机器，还是人呢？”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只是一股脑地认为，只要这个终极梦想实现了，就是最能让我开心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是由别人完成，这也是值得衷心祝贺的。我就像许多男生总想着如何才能向心仪的女生表白成功，却很少考虑过真正成功之后要怎么做一样。
“如果真的存在拥有自己的感情与个性，无限接近于人的人工智能的话，那就是人类吧。人类如果没有感情，不也是连机器都不如吗？”
也许这个回答非常的幼稚，但不管怎么说，就是这样的回答决定了我今天会坐在这里。他随口问了我的名字，就像随口问站在我身边的大学生们的名字是一样的，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没有太在意。这个对我来说受益匪浅的讲座和会面就这样结束了。
很快，我要忙于期末考试，也无暇编写自己想要写的东西。那段时间每个老师都告诉我们高二很关键否则高三会很吃力，我也差不多快要忘记了我在讲座上说过的那些幼稚的话。怜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
我还记得那是我刚刚考完了期末考试，和班上的一群男生去网吧里玩了一下午的战〇2，到家楼下的时候都是晚上8点多还是9点多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和她相见了。
我看见，她背靠着墙站在我家门外，很长时间都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去按门铃或者敲门。我猜她一定是先按过门铃却没人给她开门，于是就站在那等了很长时间。看上去她和我年龄差不多，可是却传来一种与众不同的娴静的气息，好像只要看到她，就会变得平静和安心起来，像是有着治愈人心的魔力似的。不过真正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穿着一身女仆装，对，就是那种COSPLAY一样的女仆装。尽管去年冬天是个暖冬，这种天气穿着露出大腿的短裙还是让我有些诧异。当时的我抱着和大多数男生同样的想法：妹子，好腿，并没有想得太多。
直到我拿出钥匙开门之前，我都以为她要找的是隔壁家。
“请问，你就是夏铉吗？”她问道。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在我的记忆里，被这么漂亮的女生主动搭话的经验是绝对没有的。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么诧异。
“唔……是我没错……你是？”
“你好，我是来你家做全职女仆的，名字是‘怜’。”
说完，她还向我鞠了一躬，就像是个真正的女仆迎接主人回家似的。在我的印象里，“女仆”还仅仅是个存在于动画里或者小说里的东西，虽然去过附近的女仆咖啡馆，可是我还没想过也没有钱去请别人来做女仆。所以在我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或者是她的口误，把“保姆”给说成了“女仆”吧。
“女仆？我没有请女仆啊，你走错门了吧？”
“那个……我是从你寄来的论文上的地址找到这里来的，这里是我的介绍信，请一定要看一看。”
她从手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做女仆也需要介绍信了，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信封上写着那个人的名字。
是的，就是之前在学校附近举办过讲座的纪束翟纪教授的名字。
“为什么是他？你和纪教授是什么关系啊？”
“我是他的女儿。”
她回答。
已停止
车门外有人敲了敲门车窗玻璃。那个家伙收起了录音笔，把车窗摇了下来。
“张头儿，开饭了。”从外面递进来了一个纸袋，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中午饭吧，至少我已经看见纸袋上麦当劳的标志了。
“哦，谢了。”
可能对于他们这个职业的收入来说，这顿午饭算不了什么，可是一想到逃出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吃的都是咸菜馒头和稀饭，好不容易吃一次回锅肉还是怜付的帐，就让我觉得非常不爽。
“拿着吧小妹妹。”
“好的，谢谢！”
他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汉堡，递给了怜，而怜似乎也丝毫没有警觉的意思，带着一如既往的天真笑容，开心地接了过来。
“小子，这是你的份。”他接着从纸袋里拿出了另一个汉堡递给了我。
一般来说，要是在抗日电视剧里，主角都会一把将他递过来的食物打翻在地上吧。不凑巧这里不是抗日电视剧，何况，我是真饿了，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我以为做特工的都是冷血又没感情的家伙呢。”
我揭开了包装的油纸，里面的汉堡还冒着腾腾热气。
“得了吧小子，少看那些三流军事小说，咱们也有老婆孩子，用脚趾头想想咱们也不可能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吧，”他好像对我对他们的印象十分不满，甚至还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也跟你一样会追新番看，等把你这事了结了我还得回去补这周的凉宫春日呢。”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我自己听错了。这个带着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居然也看新番，我似乎听到了我的脑海里什么东西噼咔一声碎掉的声音。
“嘁……我们的同志遍布五湖四海，有些甚至打入了敌人内部的传闻看来是真的……”
面对着几天以来难得的荤腥，我也管不得什么气节问题，填饱肚子才是现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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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替我照顾好她。”
介绍信上就写了这一句话，没有交代别的任何东西。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教授的亲笔——我毕竟没怎么见过他的笔迹，何况我也不知道怎样辨别笔迹。
如果只有这一看就十分不靠谱的亲笔信，我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哪来的骗子，想要向我推销奇怪的卫星电视，或者骗我进传销组织。不过现在的骗子会特意冒充一个一般人可能都没听说过的人吗？即使是那样，想要骗取我的信任也应该在信里面多写一些内容吧。
“那个，不可以吗……我不要报酬，只要能在你家住下就可以了。”
自称“怜”的她看到我面露难色，显得有些紧张和担心。那种眼睛，就好像觉得自己会被丢掉的猫的眼睛。要是有着这样的眼睛的女孩也是骗子的话……那就算是被骗了也是没有怨言的吧。
“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咳咳……那我干嘛不答应。”
所以，也许你觉得好笑，不过在我看来，这简直就像天上掉了块馅饼一样。我前面也说过，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我一直是一个人住。虽然经常会有同学来家里玩，但真正在一起生活的人根本就没有。是的，这是个机会，说不定，我的终身大事这样就可以解决了。
于是，我很自然地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让她住进了我家里。尽管看上去还有很多难以解释和不自然的事情，不过那都算不了什么大问题。
之后的一段日子，如你所想，可以说是自从父母离婚之后最开心的日子了。虽然照她的话说，她是按照在网上搜索而来的“女仆的职责”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陪我玩电脑游戏，帮我写暑假作业，但是对我来说，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家人”的感觉。
尽管我知道，她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来到我家里，并不一定会和我一起生活很长的时间，但我希望，至少这样的日子可以更长一些，即使有一天她离开了这个家，她也依然是我的家人。也许你听上去会觉得很蠢，但对我这样父母离异多年的人来说，“家”这个东西我实在是渴望得太久了。
但结果却告诉我，我只想到了她不一定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却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原因是我穷尽全力也无法承受的。
一个月以后，我已经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除了我偶尔出现的恶趣味，也没有再让她穿上女仆装了。尽管我们之间开始趋于平淡，但我想，所谓家人就像呼吸一样，虽然平淡，但一刻也不能分开。那天也和平常一样，起床准备洗漱和出门买早餐。怜早上起来得比较晚，所以早餐一般是我去准备。不过我刚刷完牙，卫生间里的灯突然灭掉了。起初以为是停电，但我把灯泡拧下来之后发现是灯丝断掉了。因为家里没有备用的灯泡，洗漱完毕之后，我就出门去买早餐，顺便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替换的灯泡准备回家换上。
到家以后，我把早餐放在桌上，拿出灯泡，打开卫生间的门，这一连串动作都完成的十分自然。但我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深刻的体会到了那些玩网游的人们在攻略一个最初级日常任务时碰到了终极大BOSS的心情——借着客厅照进来的光，我看见浴缸里坐着一位女孩子，毫无疑问的身上并没有任何衣物遮蔽身体。简直……就像一件用玉石雕琢的极其精美的艺术品，就算把维纳斯放在一起也不过如此，美得几乎令我忘记了呼吸。
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那个被我撞见出浴的少女，正是与我朝夕相处的怜。你可能会笑话我，和她住在一起这么久，居然那是第一次见到她完整而毫无修饰的身体。我像个白痴一样，站在卫生间门口愣住不动了。
“夏铉？”最先做出反应的反而是那个被我撞见了身体的少女，“怎么了？”
即使是这样尴尬的情况，她却没有什么遮掩的动作，转过身来相当自然地看着我，和平时与我一起玩电脑游戏的神情没什么两样。
“我……我……那个……我……”我的脑筋就像是个CPU占用率太高的电脑一样，卡顿了很久之后才想起来应该背过身去，“灯……对了，灯泡坏了，我正准备换上……我……我不知道你在……在……”
“没关系，请不用在意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不是说那个……话说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为了避免出现进一步的问题，我赶紧逃出卫生间把门给关上，但脑子里却止不住地回忆起刚才在里面见到的令人目眩的一幕。
然而，回忆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令人在意的东西挥之不去——我……应该是看到了怜的背上，有着什么奇怪的痕迹。也许是疤痕，也许是纹身，但那个形状却十分的不自然。身为一个半吊子程序员，我遇到了如此令人在意的“未知”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执着，想要给这个“未知”找出合理的解释。
当然，我是不可能再次走进浴室里向她确认，虽然我就算真的那么做了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不过我还是傻傻地站在门外等着她出来。
没过多久，浴室门重新被打开，她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和往常的她一样，没有因为我刚才的失态而对我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怜……那个……我想问问……啊，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我越解释越觉得我像是对她抱着奇怪的想法，不善言辞是我最大的毛病，“我……可以看看你的背吗？”
“背……是吗？”她扭头往自己的后背看了看，“爸爸说，怜的后背不可以被别人看见的。”
“这样啊……那……算了吧……”
被这样理所当然的拒绝之后，我觉得这并不意外，可我却没有想到另一个因素——这是那个乐于接受一切，对任何事和人都能包容的怜第一次表示了“否定”的意思。
“但是，他也说过，只可以被夏铉看见，所以没问题。”
“咦？”
我还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身上和头发上还满是未干的水珠的怜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十分自然地解下了身上的浴巾，再次将她光洁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了我的眼前。
虽然我还有些不自在，不过为了心里的那点好奇，我尽量排除了心中的杂念，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背上，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在怜的脊柱上，有着两排奇怪却又整齐的痕迹。很明显那并不是疤痕，也不是纹身。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个痕迹，有着不太明显的凹陷感。那不像是痕迹，更像是“缝隙”。
几秒钟后，我看到怜的身体的“害羞”全都被“惊讶”给替代了。我稍稍用了点力，也可能根本没有用力，一个盖子一样的东西顺着那条缝隙向着侧面滑开了。是的，在怜这个“人”的背上打开了一个盖子。盖子的下面有一些奇怪的线头，我能认出来的只有VGA线，3.5毫米的音频接头等等常用的线头，所有线的另一头埋在更深的地方无法被看见。除此之外，还有一块金属铭牌钉在里面，上面写着几个字符。
μ-333。
我的本能提醒我应该就此罢手，为她穿好衣服，忘掉今天所看到的一切，我们依然是形影不离的家人。可我却只是为她披好了浴巾遮住前面，把她带进我的房间，然后从自己的电脑上拔下显示器，将她背后的VGA线拉出来，接在了我的显示器上。
插上视频线的一瞬间，原本只有“无信号”字样的显示器亮了起来。那也许是某种操作系统，并不是我所熟知的任何一种，我也没有插键盘或者鼠标，连怎么操作都不知道。上面显示着花花绿绿的图样，我猜那应该是某种监测数据，因为我看到了上面写着温度、状态一类的东西。
屏幕的左上角，有着和那块铭牌上同样的“μ-333”的字样。
“监测到视频输出信号，需要切换到DEBUG模式吗？”
认识她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让我想要听错的话。
一个令我极其不安的念头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怜……”我拔掉了所有的线头，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之前看到女孩子的身体而产生的害羞此刻全都消失不见了，“看着我……”
“好的。”
如我所要求的那样，她没有任何的抵抗，和平时的交流一样，用她的眼睛看着我的脸。但那也是我第一次，和她的脸如此的接近。
我看得清清楚楚，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并不是人类一样的瞳孔，而是一个小小的摄像机镜头。
μ-100……人工智能……无限接近于人……纪束翟的亲笔信……“请替我照顾好她”……女儿……μ-333……
我所见到的这一切已经不允许我再欺骗我自己了。
怜……并不是人类。
已停止
“说起来我很好奇，啊稍等，抽烟吗？”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到我面前。
“不抽，如果你想抽的话麻烦把换气扇打开。”
我习惯性地拒绝了，毕竟我从来都不习惯烟的味道，班上的同学抽烟时我都会和他们保持距离。
“香烟对人体可是极其有害的哟，”一直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的怜好像打开了奇怪的开关，用着给调皮的小学生讲课的年轻老师的口吻说道，“香烟燃烧的时候会产生尼古丁、一氧化碳、苯丙芘等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会大大增加患肺癌、心肌炎、气管炎等的概率，每年都有大量患者死于长期吸烟，另外研究表明吸烟会降低人类的**，长期吸烟有可能会导致……”
“得得……我不抽了还不行吗……”戴头套的家伙赶紧把烟放了回去，如果摘下头套，里面一定是一副吃了没有调味料的泡面的表情吧，“我本来还以为小妹妹是个好孩子呢……”
“顺带一提以上资料均来自互联网，你可以怀疑我所说的真实性，啊请不用在意我，我是不会因为烟焦油而产生不适反应的。”
“可别这么说，我不为你们考虑也得为我下面考虑……话说话题完全歪掉了好吗……”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接着问道，“我是说，其实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察觉后来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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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一开始只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而已，甚至还有一点点兴奋。这个和我朝夕相处这么多天的女孩子原来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名为μ-333的人工智能程序所控制的机器人。这是所有人工智能研究者们的最终极梦想，怜的存在证明了人类的创造力确实是不可限量的，“无限接近于人的人造人”，我们真的做到了。可是，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要让我来见证呢？
为怜穿好衣服后，她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在了我的手里。
“这个，也是只有夏铉才可以看的哦。”
我低头一看，手里是一张小小的Micro
SD卡。说着这么容易惹人误会的话，该不会里面装着什么特别私密又令人羞耻的东西吧。
“这是……？”
“这里装着的，是真正的怜哦。”
难道是μ-333的程序代码，没错，我当时的反应和你所想的一模一样。但当我将存储卡**电脑里时，才发现里面仅仅只有一个电子文档而已。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文档里有着这么几句话。
“μ-200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不知道人类的极限在哪里，但我的极限就到此为止了。不过没关系，虽然我已经无法再突破自己，但她不会。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的所见所闻都将成为进化的营养，或是致死的毒药。直到某一天，她将苏醒过来，去认识这个充满了爱的世界，又或是，永远地拒绝成为充满了贪欲的我们中的一员。”
μ-200，文档里写着的并不是μ-333，我查遍了文档里每个角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怜的信息。倒是有不少有关从前的μ-100版本的编写心得。μ-100这样已经发布许久的旧程序自不必说，就在几个月前我也拜读过早期开发μ-200型的论文，至少从那篇论文上看，尽管它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学习型AI语言，但也断不可能达到μ-333这样高度接近人类思考能力的程度。
我抬起头看了看对我露出抱有深意笑容的怜，再重新看了看那篇文档，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O型铁环在悬浮着，μ-100……积累与成长……μ-200……人类的极限……进化的营养……致死的毒药……μ-333……真正的怜……无数O型的铁环逐渐连接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锁链，最后指向了一个答案。
我突然明白了。μ-200已经是纪教授力之所及之极限，但却为“她”留下了继续前进的可能。“她”会以自己的意志继续前行，以自己的意志去认识什么是“人”，然后，再以自己的意志决定是要成为“人”中的一员，还是放弃已知的一切。
这个完全以μ-200自己的意志决定的进化的结果，应该就是……
“喂，铉哥，数学寒假作业写完没有，写完了把你的作业借我抄两天。”
打断我的思考的，是我的好友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就是找我抄作业，倒也挺符合他的风格。
“啊……作业……哦对了，下周末就要开学了，你自己来我家拿吧。”
我还要花些时间来消化关于怜的事情，所以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而这点细微的变化却被他给捕捉到了。“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难道说你和小怜刚办完事？”
“办你妹啊，还想不想抄作业了？”玩笑归玩笑，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家伙是个科幻迷，整天抱着科幻小说，也经常自己写一些小说给班上的同学看，我抱着随便问问的心情向他问道，“话说啊，假如这个世界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新技术，会怎么样？”
“新技术？打个比方？”
“比方说……就像我平时写程序一样，突然有一天，那种超级厉害的人工智能真的出现了的话？”
“那种啊……我想想，我昨天刚看了一本小说叫什么来着，《夏至》还是《立夏》来着，名字我忘了，好像就有你说的这种什么超厉害的人工智能之类的。”
“那结果呢？”
“那本书还在连载啦，反正就是这种技术普及啦，然后满世界都是妖孽得不行的无人机大杀特杀什么的。”
“大杀特杀？”
我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怜，那纯真的脸上根本不可能也不会愿意和“杀戮”这种东西扯上关系吧……
“来看下一条消息，前天晚上，我市发生了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造成一人死亡，据悉，被害者纪束翟，是一所电子科技大学的客座教授……”
外地卫视台的新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毫无疑问，被害者的姓名让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宁愿相信那只是普通的同名同姓而已。“呐……我说……你看的那篇小说里……那种技术是怎么普及的……？”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我依然希望能够得到与我的猜测相反的答案。
“怎么普及的啊，那个发明这种技术的人其实不愿意散播出去啦，起初为了不让别有用心的人得到而拒绝和别人合作，结果被外国的间谍盯上，最后就给喀嚓了。”
明白了，最后的这一块碎片也拼接上了。我几乎是立刻就挂掉了电话，从电脑里取出记忆卡，拿到厨房用火烧掉了，就连剩下的残骸我也丢进马桶里冲走了。为什么教授会让我来接替他继续保护怜的事情，其实我至今也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细想起来，也许是因为我当时对他的问题所做出的幼稚的回答吧。
当这样拥有自己的感情与个性，无限接近于人的人工智能真的实现的时候，那她就是人类。我要保护的不只是她的安全，还有她作为一个“人”所应有的尊严。
为了消除我阅读过这篇文档的痕迹，我狠下心把自己电脑的硬盘也拆掉了，能烧的烧，能掰的掰，确保没有可能从我的硬盘里恢复出任何的数据。我把手机和身份证留在了自己家里，出门将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之后，把银行卡也扔掉了。所有一切能证实我身份的东西我全都处理掉了。
按照以往教授所发表的结果，μ系列的载体都是一些小型机器人或是人机交流程序，大概这次也是被人以为是这样，忽略了外表与人无异的怜才是μ-333真正的载体，所以才能这么多天相安无事。我虽然对外因为害羞没敢对人说怜与纪教授的关系，可我的邻居都知道我家里住着一个可爱漂亮却来历不明的女孩子。只要稍稍调查一下这个疑点，怜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我能做的，仅仅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我看你的表情，好像我当时拖延时间的手段起作用了嘛，我想你们也是花了些工夫才察觉到μ-333并没有藏在我家里的任何地方。我连夜离开了家，打车去了郊区。没有身份证也无法去旅店开房，我和怜随便找了一家黑网吧，在那里睡了一个晚上。当然，我们也没办法去坐火车或者长途汽车，第二天一早，我拦了一辆外地牌照的大货车，搭着他们的顺风车逃到了外地。
我费了点工夫和钱去办了一张假身份证，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租了一个小房间，在附近的一间奶茶店里打工，勉强算是能支撑下来了。这很辛苦也很危险，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在寻找我们，但我知道，对方一定会是顶尖的专家。这就意味着，一旦我们的行踪暴露而进入了正面交锋的阶段，我会没有任何悬念地被迅速制服。而且，不论我如何努力，我不可能将自己隐藏很长的时间。我不是间谍，我没有当过兵，我不像平时看的动画主角们那样有着拯救世界的力量和无与伦比的运气，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罢了。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以为做出这种愚蠢举动的我是精神不正常了。收入低下都是次要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我承受着平时难以承受的精神压力。我放弃了我作为“夏铉”的一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连与别人的交流都要克制，时时刻刻提防着身边是否有任何的异状。
那天我坐在床边上网看新闻，看看家那边有没有出现什么情况。“呐呐，夏铉，你有什么梦想吗？”怜忽然爬到我身上来，兴奋地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我看了看电视，里面正播放着娱乐闯关节目，答题拿奖那种，“既然有梦想，干嘛你不来”，主持人正满脸激动地说着台词，大概是因为这个吧，“啊……梦想啊……那果然还是开发出像人一样的人工智能吧。”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毕竟是我为之奋斗已久的目标。
“不对，不是这个，”怜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说，夏铉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突然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我不停地追赶着“最接近人的人工智能”这个梦想，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却从未认真思考过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说得浅显一些，达成了这个梦想的人，他的梦想现在就在我的面前，而他自己的下场呢？
“我想要的……大概就是现在这样，能与你在一起的一个家吧……”我轻轻抓住她的手，问她道，“怜呢？你想要什么？”
“怜想要成为真正的人类呢，”她开心地说道，“那样就可以真的和夏铉一直在一起，给夏铉一个真正的家了。”
如果说我之前还在为自己的愚蠢决定有所迷惘，找不到目标的话，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不论我现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至少在家里，还有家人等着我回来，那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使终究有一天，我会被你们或者别人抓住，只要那一天还没有到来，我就会拼上性命来保护她的这个梦想。
如果要问我，我这个再平凡不过的高中生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们这群专家搜寻了整整两个月才发现行踪，是什么支持着我进行这场毫无胜算的战斗，那么，你现在应该知道了。
已停止
“后来呢？”
他继续问道。
“在那之后不久，我带她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遇上了你们，然后，我就被你给拎到这辆破车上面来了。现在想想，可能是假身份证被识破了的关系吧。”
“唔，虽然那也是原因之一，真要说到怎么找到你的那就是机密了，我也不能告诉你。”
啊，我果然还是看他很不爽，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完全把情况掌握在手中的态度。像是拿我做人质威胁怜的时候，还有刚才说出这么拽的话的时候。
“虽然很短暂，不过和夏铉在一起的日子，怜真的很开心呢。怜还想要学习更多关于人类的事情呢。”
就像是自己现在并没有被抓住一样，怜说出这句话时一点也没有失落的情绪在里面，那就好像是刚从游乐园里走出来，对自己的朋友说“今天玩得好开心呀”似的。
“哎呀呀，真是羡慕小妹妹这样没见识过人心黑暗的样子啊，”戴头套的家伙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的确看到小妹妹这个样子的话，就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救呢。”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们接下来要把我们怎么样？”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把我们玩弄于股掌的感觉了，语气也变得不太友好。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是像我同学告诉我的那本小说那样，把怜带去研究，把她改造成杀人兵器，然后……呜……”
我突然不能出声了——不只是声音，连呼吸都不能进行了——刚才还是友好大叔模式的那个家伙，突然间掐住了我的脖子。突如其来的缺氧让我变得有些慌乱，双手虽然想掰开他的手，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别搞错位置了小子，你没资格问我们任何问题。还有，和你想的一样，你对我们没有任何价值，我大可以拧断你的脖子，然后把你丢到公海里喂鱼。我保证除了核潜艇没人能发现你的尸体，所以请你在长辈面前放尊重一点。”
即使是在说着这样可怕的话，他却说得没有一点杀气。正因如此，才让人觉得更加恐怖。
“恶……恶魔……”
“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用恶魔的手段才能完成，我不为此感到羞耻，祖国的面前，个人的名誉不值一提。”
他看了看窗外，这才放开了我的脖子。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看样子终于到了，下来透透气吧小子。”
车门被拉开了，我就像只要被宰杀的肉鸡似的被人从座位上拎出来，再随便地扔在地上。我抬起头，周围多了一些人，但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怜的身上。是的，我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他们想要的只有怜。
其中一个人掏出了小笔记本，走到怜的面前仔细观察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原来如此，确实是相当完美的作品。纪老头还真是留下了不得了的东西啊。”他一边写一边赞叹道。
作品，东西……“她不是谁的物品！你们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我刚刚爬起来，就被另外两个男人给架住而动弹不得。
“心情？”那人回头瞥了我一眼，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那充其量只是一段数据罢了，你是学这个，你应该清楚。”
“不对！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怜的心情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被谁所操纵的结果……咕啊……”
又一次，我话还没有说完，肚子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五脏六腑像是被搅动了一般，差点连气都断了，双腿也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只有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的份了。
“这小子是哪来的？赶紧打发他走。”
“是她的同行者，”刚才那个戴头套的家伙下车来向他解释道，“李主任，这小子知道不少有关μ-333的事情，所以我想他可能也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
“一个小屁孩能知道什么，让他滚蛋别妨碍到我们。”
似乎是写完了想写的东西，他合上笔记本放进兜里，拉开了另一辆车的车门，示意让怜坐进去。“等……等一下……”我还没能从疼痛中恢复过来，只能艰难地伸出手而已，什么也做不到。
“你们想带怜去做什么？”
怜这次并没有那么乖地顺从别人的话，而是站在原地发问道。
“走就对了。”
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在怜的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
“那在走之前，怜想和夏铉说两句话。”
“真是麻烦的程序啊，主电源在什么地方，还是关掉再走比较……呜啊！这是什么！”
就在那人想用更强硬的方式让怜服从的时候，他的双手突然被一根线缆给缠住，然后整个人被那根线缆拖动着摔倒在地上。
那并不是什么专门用来捆绑的绳索，而是一根其貌不扬的黑色USB线。是的，就和我那天在家里见到的一样，那是从怜的背后所延伸出来的线缆。正在他惊叫时，更多的线缆弹了出来，将周围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捆了起来。
“该死！”其中一人反应还算迅速，他飞快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瞄准了怜的身体扣下了扳机。子弹在火药的推进下飞快地射出了枪膛，“锵”的一声，子弹击穿了怜的腹部，露出了里面的金属结构，间或冒出小小的火花。然而，这并不能使怜的动作停下，一根VGA视频线仍然朝他飞扑过去，迅速将他的双手缠在一起。
将所有人的行动封住之后，怜款款向我走来，蹲下身将我扶起来，脸上依然带着她那招牌式的笑容，仿佛只要看到这个笑容，就可以将世间一切的邪恶化解一般。
“怜……”
我几乎都忘记了说话，眼前的怜让我产生了根本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的错觉。
“怜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呢，”她伸出手抱住了因为疼痛而只能蹲在地上的我，用脸轻轻地在我的脸上蹭了蹭，“怜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因为正因如此，怜才能与夏铉相遇，成为夏铉的家人呢。”
“我……我……”无法再控制住自己了，我的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眼眶也变得湿润了。我不是那种会被这种程度的话就感动地落泪的人，可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我这么……没用的男人……”
我紧紧地把怜抱在怀里，双手用力地抓着她的肩膀，希望拼命地把力量用在肢体上，从而不让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但那根本只是徒劳。
“不会哦，夏铉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所以，怜想要给夏铉一些报答呢。”
怜抓住了我的手，向着身体下面慢慢移动过去。
“怜……？”
“能与你相遇，是怜最大的幸福呢。直到最后也将怜看做人类，看做家人，谢谢你，夏铉。”
怜抓着我的手不断地向下移动，在双腿间那个非常敏感的部位缓缓地停了下来。“怜……你要……做什么？”
“怜是夏铉的家人，所以，怜会一直……一直都陪着夏铉哦。”
她抓着我的手，向里面一用力，咔嗒，我觉得我的手指碰到了里面的什么按钮。“等等……怜……住手！”我发觉这里面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时，已经太晚了。怜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眼睛也渐渐失去了神采。
“全数据删除完毕，警告，电压强制上升中，请退至安全距离以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怜！”
一阵电弧的声音响起，怜的腹部被子弹击穿的空洞里也冒出了强烈的电火花。十分短暂的停顿后，怜无力地趴在我的怀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了。
就像是……死了一样。
“糟了，难道主单元被烧掉了……快去看看怎么回事！把她抬到我车上去，快点！”
缠绕着那些人的线缆也失去了束缚的力量，几个人挣脱了线缆，七手八脚地将怜拖离了我。
“放开……她……放开她！”
我向前爬着想要抓住怜的身体，可无论怎么努力，手都无法再次够到她了。并且，我没有爬出多远，双脚就被人给拽住，无法再继续前行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怜被越拖越远，而我却无能为力。
“抱歉啊小子，”之前那个戴头套的家伙挡在了我和怜的中间，蹲了下来，“这也是我的工作。”
他举起了手中的枪，用握把狠狠地砸向我的后脑。我甚至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就沉入了黑暗中。
我被软禁了一个月才被放回自己的家里。毫无疑问，整件事情的痕迹被抹消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对外则是说我是因为生了很严重的病而被接到外地去接受治疗了。我没有任何向人澄清的机会，更何况，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只会给人带来麻烦而已。
我的同学们对我去外地治病的事情深信不疑，回来的那天，我的好友死活拉着我去餐馆里吃了一顿。
“那我去点菜，铉哥你坐这先等会。”
“啊……嗯……”
我对今天要吃什么完全提不起劲，只是在我的好友面前，我不能表现得那么失落，勉强把他应付了过去，坐在餐桌边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请问这有人吗？”
“没人，随便坐吧。”我头也不抬地应道。
“啊，谢谢。”
那个人就这样毫不避讳地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虽然那确实是个空位，但明明还有那么多空着的桌子，他这么不见外的态度还真是让人有些不爽。
“对了，这是我写的科幻小说，最新的完结篇哦，有兴趣看看吗？”
什么人啊，向人推销作品也不是这么个推销法吧。我抬眼一看，他拿出一本叫做《夏至狂想曲》的书放在了我的面前。
“科幻小说啊，抱歉我没什么兴趣。”
我不打算再理他，继续低头玩手机。
“你确定没兴趣吗？夏铉同学。”
我抬头看了看，不记得我有认识这么奇怪的人。不过那本书……
“是叫夏日还是夏至来着，名字我忘记了。”好友的话突然回荡在我的耳边。《夏至狂想曲》……科幻小说？那个人看到我好像有了兴趣，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用手指敲了敲书皮，却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清脆尖锐的声音。我顺着他敲的地方看去，他敲的并不是书皮，而是一张小小的记忆卡。
“小妹妹那个时候偷偷交给我的，”他将记忆卡轻轻推到我的面前说道，“这是你曾经失去一次的东西，可别再弄丢了。”
“你……你是……”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家伙……就连这种讨人厌的说话方式都与那个人一模一样。
“我只是一个三流小说家罢了，这本书就送你啦，要是觉得好看就帮我推荐给你的朋友吧。”
“你……”
“铉哥，饭来了……咦这书是……”好友端着餐盘放在了餐桌上，拿起了那本书，“《夏至狂想曲》？还是完结篇？这不是预定下个月才会发售吗？谁给你的？”
“诶？就是这个人……咦？”
我只是将注意力转移了一会而已，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谁？”
“啊……他说他是这书的作者……”
“什么？那个囧·史密斯给你的？真看不出铉哥你还认识这么大牌的腕，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要怎么解释才好……”
真的，那个人让我非常的不爽，就算到现在，也没忘记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完
夏至狂想曲 尾声
一开始我是打算写一个比较悲剧性的结局，比如在主角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之后，认识到人类的阴暗面而内心产生绝望，最后破罐子破摔之类的（笑）。不过如大家所见，最后还是个留有希望（或者说留着出续篇）的结局。由于我的职业关系，人性的黑暗与城府我已经见识得非常的多了，最开始也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态才会想走黑暗结局吧。不过在一次工作中，我认识了一对少年与少女。以我这样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说，他们显得非常幼稚，让人恨不得给他们两拳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但他们在困难面前，甚至在“绝望”的面前都未曾屈服，执着甚至愚蠢地相信着我们早就不相信的美好童话。这对我颇为触动，也许这就是我最后修改了结局的原因吧。当然，各位读者也可以认为我是在为出续篇坑钱做准备（光速逃）。
那么，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本作的读者们和出版社的编辑们，感谢你们让这个故事走到了结尾。我是囧·史密斯，期待下次与各位读者的见面。
2006年4月30日
囧·史密斯 于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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