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国人的眼睛里,秋天从来都是矛盾的。
五谷丰登,粮油满仓,是秋。
满目萧然,一派肃杀,亦是秋。
这个季节固然承载着农人的美好愿景,但是在华国文人墨客的眼中,这个季节更多的却是凄凉。
不过在我的记忆里,南方小城秋天永远都是平平淡淡的,这里大都是常绿林,文人骚客笔下的一派肃杀与我而言仅仅是存在于课本上的插图里罢了,如果说秋天在这里于其他季节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它没有春天的莺歌燕舞,也没有夏日的炎热难熬,更不曾有冬日的寒风呼啸,仿佛它就如同老人们在树荫下小酌了一下午的茶水一般,平淡无比,波澜不兴。
而眼下的南阳在褪去人文的外衣后,在这种大自然最伟力的肃杀面前,处处都透着触目惊心的荒凉。
初入南阳时,这里如同末世电影里构筑的世界一般别无二致,空无一人城市,杂草丛生的街道,藤曼缠绕的高楼,根茎交错的地面,物是人非事事休,大概就是说的这般景象了。
可是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望着整天欢天喜地的狗子,清晨里老树沾满露水的枝叶,听着夏日里聒噪不已的禅鸣,这种凄然的感觉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如今,这座披上了枯黄蓑衣的老城,入目之处皆是凋零之境,我才终于体味到古人字里行间的秋了。
肃杀。
大黄靴踏在枯叶上的嘎吱声大概成了这个季节唯一的声响。
我提着那只录有我声音的喇叭,尽力让回响在这座城市里的声音更加丰富一点。
狗子走在我的前面,领着我不紧不慢地朝城市深处走去。
我是被狗子吵醒的。
看到我咧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它就蹭蹭蹭地朝我扑了过来,摇着尾巴用牙咬住了我的腰带,也不顾我因为充血而麻木不已的屁股,拽着我一路朝外面跑去。
我迷迷糊糊地丢下不知道被谁披在我肩上的大衣,眼睛随着绕着皮卡跑个不停的狗子在眼眶里打着咕噜。
“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干嘛啊...”
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早起是会短命的,而作为一个晚辈来说,对于老人家的训诫,我自然是深喑其道,身体力行的。
我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看到我一副完全不打算搭理它的样子,狗子在驾驶位的门旁停了下来,对着我叫了两声。
“你要出去玩就去吧,记得晚上回来吃饭,唔...”
我又打了一个哈欠,随意对狗子交代了两句就准备转身往回走,虽说今早被狗子折腾得折寿了,不过睡个回笼觉还是或多或少能够为我多续几秒的。
大概是我爱理不理的样子惹恼了狗子,它迈开腿跑到我的面前,用后肢把自己立得高高的,一爪子把我压到了车门上。
哐当一声,大概是某种动物的脑袋嗑在金属车门上的声响。
“疼疼疼疼!”
神经纤维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彻底没了睡意,我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车门站了起来。
摸着头上鼓起来的包,我没好气地看着正用爪子拨弄着我挂在腰间的钥匙串的狗子,这傻狗有时候脑子抽风,就会干出一些让我又好气又好笑的事情来,不过今天这种反常的作死行为倒确实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狗子在我的腰间倒腾了一会儿,似乎是看见我眼睛里流露出的疑惑,它转身跑向被我拉在车库凳子上的大衣,把它叼到了我的面前,用爪子拨了一下我腰间的钥匙串,又拍了拍车门。
刚才还没来得及细想,我这才注意到了这件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大衣,我用手轻抚着手上略显粗糙的呢子料,陷入沉思。
见我陷入了思考,狗子也停止了闹腾,在我面前安安静静地蹲坐了下来,只是它向来就不是一只能维持得了这份乖巧的狗子,不一会儿就被翩飞的蝴蝶吸引了注意力,跟着它跑到一旁的空地扑腾个不停。
“所以这是你找回来的?你是想让我开车去你找到衣服的地方?”
良久,我从思考状态中脱离出来,拎起手里的大衣,不确定向狗子问到。
狗子没有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朝我这个方向简单叫了两声以示应答。
得到它的回应,我把手里攥着的大衣叠好放回车库里。在我目前探索过的区域里,是不存在这样保存完好的衣物的。
接下来要跟狗子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我没有涉足过的被异变植物彻底占踞的城市深处。
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莱恩鲍尔.500转轮手枪,我轻轻地把它取了下来,这种破坏力极其强大的转轮枪在设计之初就不是作为对人武器诞生的,它的目标是那些体积巨大,皮糙肉厚的野兽,据说即使是成年犀牛这样堪称两栖装甲车的存在,在这把武器下也走不过一发,把它放在眼下这个动植物异变的废土世界,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想了想,我又把自己存放在重装卡车里的动力臂取了出来,这原本是我在地下使用过的动力外骨骼的一部分,但是基于现在无法为外骨骼装甲补充能量的情况,为了节省能源以及降低装甲损耗,我把这套装甲拆成了几个可以独立使用的部分。
作为莱恩鲍尔这种惊为天人般威力的代价,这把武器的后坐力也是极其可怕的,虽说我在很久以前曾经接受过一点枪械使用的训练,但是时过境迁,我不能保证自己在突**况下能以绝对正确的姿势使用这把武器,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造成的骨折甚至一些更为严重的损伤,略作思考后我还是把动力臂戴在了右手上。
伴随着一阵齿轮咬合的悦耳声音,动力臂上象征着能源链接的指示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
把莱恩鲍尔的枪套在腰间拴牢,我一边活动着佩戴动力臂的右手,一边朝车库外走去。
带着它出门永远是一件矛盾的事,我一面祈祷着不要让我遭遇需要用到它的情况,一面却又隐隐期待着扣动扳机的那个瞬间。
老爷子是渡过鸡绿江的老兵,小时候他常常告诉我,男人的浪漫就是枪,车,美女,会一边喝着茶,一边给我讲述他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的光辉岁月,待到他发现我听得不耐烦在一边小动作不断的时候,便会吹胡子瞪眼睛地骂我是没摸过枪子儿的小孬蛋,最后无可奈何地放我出门去瞎疯。
老爷子在我八岁那年失踪了。
据父亲所说,不知道这老头抽了什么风,留下一封信说是要上山去做了和尚,逍遥快活。
现在想来,老爷子说得果然不错。这种冰冷的武器与男人血液里流淌着的本性大抵是一脉相承的,我们似乎从骨子里就向往着最原始的暴力与征服,如果再抛去文明的枷锁,便会如出笼的野兽一样难以抑制。
狗子似乎是成功抓到了蝴蝶,在我看到它的时候,他正用两只前肢压在一起,瞪大眼睛似乎正努力从缝隙里窥探被压在地上的蝴蝶的情况。
...
一片落在我脸上的枯叶把我从思考中拽了出来,在陌生而危机四伏的废土里,分心是一件异常危险的行为,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庆幸自己没有遭遇突然袭击。
望着前面迈着小步前进的狗子,还有头顶越发密集而巨大的枯枝败叶,我握着莱恩鲍尔的右手更加紧了。
枯叶被踏碎的声音在愈发狭小的空间里变得清晰无比,伴随着咔嗞咔嗞的回响,总给我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保佑我吧...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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