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开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数十面斩日旗在滚滚狼烟中昂然飘扬,前方传来捷报。
“报告军团长,我先锋部队已突破星军防线,并将敌人全歼。副军团长正继续率领部队朝新城方向前进!”
“我方的伤亡情况呢?”
“由于敌军的顽强抵抗,我先锋部队伤亡不少,初步统计约有两千多人阵亡,另有一千多人受伤。详细数字我们会马上统计出来并向您报告。”
明明装备和兵力优势巨大,但面对三千多星兵,第一军团仍然付出了三千多人的伤亡,这对战斗力杰出的“天下无双军”而言是个莫大的耻辱。卢翁十分不满。
“给先锋部队传达老夫的指示:天黑前必须拿下新城,否则上至先锋官下至饲马员一律受罚!”
“得令!”
狂热的炮声响彻云霄,这块充斥着英雄主义传奇色彩的大地已然重陷乱世,分野高原之乱是更大的乱局爆发前的试炼,它在考验世人在时代癫狂的飓风面前是否还能站得稳。
卢公果然不负重望,也许不必兄长下的死命令,他也打算一举攻克新城。黄昏诡异的橘红色余日将脸浸在熏天狼烟中若隐若现,看上去它仿佛在狞笑。昂斯特士兵将新城城楼上十几面残破不堪的河汉旗逐一折断并丢弃在残损大半的城墙底下,又将三十面崭新焕彩的斩日旗以每两面间相隔1.5米的距离一丝不苟地同时升上刚刚立好的旗杆,并高唱帝国国歌《正义曲》。三十面旗帜与高原之风共舞,这标志了新城的光复。卢翁及其他众将随后率领主军进城。
他骑着一匹看起来比两个他叠起来还要高的马缓缓踱入新城,一边向夹道欢迎的士兵挥手致意,一边仔细观察城内的情况。他突然想起岩青兵败的原因,内心仍充满疑惑,便询问前来迎来他的卢公:
“星人大概有多少人驻守新城?”
卢公用左手食指卷动自己鼻下与兄长神似的白色八字胡中的一撇,就像在卷烟似的。
“人数不多,最多也就三四千人,在我们刚开始攻城时还有点反抗,但并未持续多久他们就主动撤出新城了。”
“什么都没留下?”
“除了城楼上十几面破烂旗帜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你们进城后有没有仔细勘察城内各处,看看敌人是否有设下陷阱之类的东西,比如埋了地雷或是布下结界什么的?”
“我进城后马上就派出五支小队在城内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星匪确实没留下什么东西。”
星人的做法让卢翁感到十分奇怪,如果他们最初就打算放弃新城并收缩兵力死守三山地区,那就没必要在新城外布置一支三千多人的部队进行拦截;如果撤出新城是有所企图,那就不应该跑得如此干净,连一点手脚都没动。难道这一切的迷惑都源于星军首领瞎指挥?
“地道。对,马上传令把之前为了便于开发矿山而挖掘的地道统统堵死,一点缝都不能留,一只蚂蚁都不准放进来!”
“是!”卢公听命,并马上派出军中的工兵大队展开行动。
星军的反应有些前后矛盾,这让卢翁心里疑云密布。青壮时的他带兵打仗一向以勇猛激进而闻名,在曾经的他看来想在战场上高奏凯歌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两样:勇气与实力。无所畏惧地发挥自己强大的实力,这比什么计策都重要且管用。但如今年迈的他已经无法这么想,并非胆气衰减,而是他早在多年以前就明白战争不是光靠勇气与理论上的实力就能打赢的。他此行身负重任,军部给他下达的指令不单单是肃清星人叛军那么简单,一旦讨伐战获胜,分野殖民地的重建以及处理复杂的民族问题之类的苦手事儿也在他的任务清单上。而所谓的战后重建,其实就是做好殖民地新政府建设以及维持各项开发工程的进行,这里面首当其冲的自然要属新城矿山的继续开发。卢翁已经夺回新城,马上就要派兵接管大矿山,但仅是这么做还远远不够。种种迹象表明,星人并不甘心新城被帝国军夺还,他们的撤兵如果不是为某些阴谋诡计埋下伏笔便是欲守不能的无奈之举。卢翁敢断言,只要有机会,星军一定会卷土重来,再一次将今夜辰的河汉旗插上新城城楼,再一次控制那座矿产资源无比丰饶的大矿山。
「绝不能给星人可乘之机!」
天色已暗,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天空都已罩上黑幕,明亮的月光或璀璨的星光在这战意磅礴的夏夜识趣地躲起来了。第一军团的所有高级将领齐聚在新城殖民地政府大楼的主厅,严肃地商讨着如何与星军作战。正当此时,一枝刺破肃杀夜色的飞矢自城外劲射入城,如同钉在十字架上的钢钉般死死咬住新城西城楼上的大理石柱,系在箭梢的战书很快被送到卢翁面前。
“念给老夫听!”
“是。”送箭来的士兵低身应答,随即拆下系在箭枝末梢的细小竹筒,从中取出一张牛皮信纸,将其张开放声朗读。
“致昂斯特帝国卢翁上将:
我闻天下之军旅,勇名贯及天下者甚多,但若谈论哪只军队战力最佳、战功最为显赫,大半世人都会首推帝国第一军团,‘天下无双军’之名为世人所共呼,料想天下人虽多半是无为庸碌的俗人,但千万之众齐声所言,总不该会是妄论。卢老将军之名远播四海,哪怕是对我这样二十多岁的星族小辈而言,卢翁二字仍是如雷贯耳。晚辈敬慕将军久矣,却只能神思而不能亲眼相见以聆听教导。近有岩青新败,帝国七世君王龙威赫赫,誓要将我等艰末之众抹杀干净,竟不惜让老将军出马,实在是高看我军,从某种角度来讲,能惊动到让天下无双军前来征讨,也算是我军无上之荣幸。晚辈也终于有机会一睹老将军风采,并与您于两军之际博弈决胜,这是我此生至今的一大幸事,虽说此事尚未发生。
老将军曾亲身经历过六十多年前的大陆战争,我故国今夜辰是如何被三国瓜分,我同胞先辈是如何殊死搏命、殒逝捐躯,战后星人又沦落至何等凄惨的处境,这些您一定比数十年后才出生的我更加清楚。所以您也一定明白,星人的奋起是必然的,不需要用过多的言语去描述理由,历史就是理由,这个民族的命运就是理由。星人与昂斯特人、斯坦人、胡克人的孽缘是无法用爱与和平去感召化解的,显然无论是你们三国人还是我们星人也都不打算这么做。先前的岩青将军似乎不相信这一点,他想给分野高原带来和平。我想我们已经把他打醒了。
星之后裔立誓光复故国旧山河,千艰万难,劈头颅洒热血皆无所畏惧。我闻天下无双军兵马逾十万之众,为我星军之二倍有余,军中装备武器无一不是当世神器,凛光一现,神鬼无不胆寒。然而我星人毕竟是劣等人种,不识世间常理,总是认为众志成城之人心力必可以弥补战力之不足,人人都想着迎难而上,与贵军拼死一战,不问个人之生死,我想这也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勇气。请老将军莫要辜负了我星族军民赤忱之心,也无须在意贵军以多欺少的事实,只请大军齐出,与我军于8月15日约战于童真山下,决一生死。请让我军见习无双之军魂,我军也会教老将军体会一下何谓星之意志。
三山星军首领空·亚历山大拜上。”
这封毫不友善的战书字里行间都流露着戏谑挑衅的意味,虽然两次三番地奉承卢翁和第一军团,但听着却像是在数落卢翁以强凌弱,第一军团是不义之师,再加上又嘲讽了卢翁的弟子岩青,这让在座视卢翁为偶像的昂斯特将领听了都怒气填胸,有些爆脾气的还直接破口大骂。老卢翁见过不少比这还要无礼可恨得多的战书,在他看来星军统帅这封战书还嫩得很,他甚至没有过多留意战书中究竟写了什么,只是一边聆听一边思索,像教师批阅学生作文般检查文句是否有语病或是措辞是否得当。但这份智慧长者闲庭信步的从容在士兵读到最后一句时稍遭挫伤,空·亚历山大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让卢翁心头一震,或者准备地说是“亚历山大”这个姓氏让他正襟危坐,一阵不知何来的寒意袭上身来。
“老将军,星匪如此气焰嚣张,看来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想寻求痛快的死法。我们何不成全他们?”第三师团长霍夫曼怒道。
卢翁并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没有在听。此刻他心中正进行着简单的推算,在验检自己的猜测是否成立。
「六十多年前的亚历山大是二十来岁,六十多年后的亚历山大也是二十来岁,那就是差了大概一个甲子。是他的孙子吗?」
一旁的卢公似乎看穿了兄长的心思,他对着众将双手下压,示意不要吵闹。在他的示意下,宽敞的厅房里迅速安静下来。卢翁从座位上起身,三寸钉般的矮个子反而埋没在议桌之下。他干脆一跃而起,直接跳上桌,双脚落案时桌子没有一丝颤动,桌面上十几杯水都平静到没有一点纹动。
“这封战书具体在讲些什么,老夫以为并不重要,记住它上面的日期和地点以及最后的落款就够了。8月15日!童真山!空·亚历山大!嘿,还不错,看来我们总算知道星军的头头是谁了!我们千方百计地搜集情报都没弄清楚他姓甚名谁,结果人家自报家门啦,这个年轻人还挺体恤长辈嘛。”
卢翁在长长的议事桌上来回踱步,光滑的白石桌面就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但卢翁的步伐绝不是如履薄冰般的轻缓谨慎,它很粗重,每一步都好像要把桌子踏断。围坐在桌子四周的人们抬头惊讶而又不觉意外地望着他,像在看着一个被诊断有一级精神病的天才演讲。
“空·亚历山大…星族根系和我国的东方族…不对,应该说我国的东方族和星族根系一样都是姓在前名在后,像老夫姓名正是如此,而像空·亚历山大这样名在前姓在后的在我国是普遍现象,但在星族人中却不是很多,只有几百年前才移民至今夜辰的星族叶系才是如此,人口约占星族总人口七分之一。而亚历山大这个姓氏更是罕见至极。在座的各位包括卢公都未曾参与六十多年前的光荣征服战争,但人马座·亚历山大这个名字想必都听说过吧?”
“当然知道!先君昂斯特三世当年御驾亲征今夜辰,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却在星云城一役中不幸被人马座所弑。如此血海国仇,此贼之名,身为帝国子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霍夫曼说道。
“不错,人马座是帝国的仇人,不过他早已作古,帝国曾经的深仇大恨也已经无法报了。老夫想说的是,亚历山大这个姓氏在星人当中估计也就几户人,这封战书的作者自称空·亚历山大,老夫以为他极有可能与人马座有些关联。甚至很有可能是…”
“人马座的孙子?”卢公插口道。
“正是如此。战书上对方自称二十多岁,这正是当年人马座与我帝国军交战时的年纪。二十多岁,已有子嗣是极其正常的事。再加上这个空·亚历山大现在的身份——星族叛军首领,老夫以为,他就是继承了人马座危险基因之人。不会错的,他一定是人马座的后代。”
卢翁的话让在座众人陷入沉默。六十多年前令帝国军闻风丧胆,甚至连自己的帝王都命丧他手的人马座·亚历山大,其身虽死其志犹存,他的子孙如同他的重生,传说中那个无所不能、万夫莫敌的英雄的后代也许就在一百八十里外的童真山上,不知他的子孙会否如他一样,以毕生之力做昂斯特帝国的征服之路上的一只拦路虎?
“老夫之前到中央监狱探望过岩青,他断定星军首领绝对不是那个背叛帝国的小女孩,而是个会使用光闪击的男子。看来他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很明显,这个亚历山大就是刺伤岩青、痛宰第五军团的星军真正首领…”
“斗胆打断老将军,‘光闪击’是什么?”有人问。
“这个嘛…在光荣征服战争时老夫与同伴曾与人马座有过一场遭遇战,当时我们人数占优,星军只有人马座和两名士兵。那是老夫第一次与人马座狭路相逢,当时老夫以为我们以众敌寡,应该是十拿九稳,可刚一交手老夫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天真,他以超人的战力迅速扭转不利态势,无论是老夫还是其他军中前辈…老夫当年才十四五岁,可以说身边的同伴都是前辈…我们当中任何一人都无法在人马座身上占到半点便宜,相反我的同伴们还接二连三地被他杀死,毫无招架之力。于是我们尽力避免和他正面冲突,大家伙把阵型散开,利用人数优势在星军外部形成一个包围圈,接着一些同伴硬着头皮拼死牵制人马座,同时外围狙击手准备偷袭。我们小队的狙击手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而且他有着别于一般狙击手的过人之处。你们也都知道,世上的许多强者能轻易地躲开敌人射出的子弹,有些喜欢炫技的家伙甚至会用刀剑把迎面而来的子弹削成两半,如削烂泥,因此一般的射击很难对真正的强敌构成威胁,这时狙击手们就需要魔力的辅助,使用施加过魔力效果的特殊子弹或枪支,又或者在射击的一瞬间为子弹附加上魔力,以加快其射速或加强子弹的威力。而老夫这狙击手战友,他的魔力是音属性,他射出的子弹能以近乎音速的超快速度飞行,只要是他瞄准的对象,在扣动扳机之后就没有能活下来的——至少在那场战斗之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所有人都安静倾听卢翁讲话,就像在听巷尾的老冒险家讲述不可思议的冒险故事。
“当一声枪响从左侧数十米外的土丘传来,我们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人马座,期待在下一秒看到太阳穴喷血的他。但在那一瞬间,我们上百只眼睛前方闪过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子弹刺穿凝固了一般的空气,人马座的身影已不知何在。十几秒后,狙击手所在的土丘剑光交错。在迅速恢复宁静之后,人马座从土石堆中走出,将狙击手的人头抛了下来。是的,他躲开了射速逼近音速的子弹,瞬间移动到狙击手所在的位置不费吹灰之力就取下狙击手的项上人头。而之前在我们面前闪过的金光,正是人马座他本人。他用光速移动,他用光速突袭,他化身为光。他使用过的这个招式就是光闪击,让人能以光速移动,或是用来躲开敌视攻势,或是用来闪击对手,一个简直就是作弊的招式。老夫不懂这个招式其中的原理,完全不晓得人马座是如何做到的,惟一可以确实的是他的魔力属性是光属性,而且是纯度极高的魔力。”
听完卢翁述说的往事,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这样的招式未免太过神奇,假如使用它的是接下来将会碰上的敌人,那么自己有办法对付吗?想到那个名叫空的敌军首领也许真的能使用光闪击,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背脊发凉。
卢翁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跳下桌,双掌狠狠地拍打桌面,伴随着响亮地拍击声劲烈的掌风,坚硬冰凉的白石桌面砰然断裂,如同被破冰车冲裂开来的冰面,厅内不安的氛围中也确实有股肃穆的寒意侵入。
“怎么,都怕了?”卢翁面露冷笑,这让他原本就很滑稽的脸变得更像怪笑小丑,“出征前誓师大会上那股雄赳赳的气势都到哪去了?被敌人一封战书吓飞了?被一个老故事惊没了?还是被一个自己第一次听说的二十多岁小子唬虚了?我们可是帝国第一军团呐!第一军团是什么?”
“天下无双军!”众人齐声高喊。
“对嘛!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我们是更强的一方!即使对手如何强大,我们都会比他们更强,因为我们是天下无双军啊!”
卢翁回了一封战书,让传令兵以同样的方式射上童真山城。8月15日,那将是一场决战,也将是卢翁一生当中最后的舞台。他出征前就打算把此次征讨作为自己军人生涯的终点,如果凯旋归去,他将退役,告老还乡;如果马革裹尸,对他这么个厮杀汉而言也是最绝妙的归宿。无论是何种结果,他都有资格在大限将至之时仰天大笑,底气十足地点评自己的一生说:“老夫这辈子活得真精彩!”
午夜时分,卢翁仍未就寝。一般这个时间点他早就睡着了,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身体躁动不安,每个细胞都炽热如火,那是一个军人的好战基因在作祟。啊,真棒,居然能在人生的最后一仗遇上“星之子”人马座的后人,真叫人亢奋啊。遥想当初年少的自己,在有如天神下凡的人马座面前吓得连手指都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昂斯特三世的人头被他砍下,那份残忍的无力感与可悲的屈辱感至今犹存,恐怕在他下葬之时仍如魔障一般缠绕着他疲老的心灵。这是个赎罪的机会,这是一场复仇,空·亚历山大并非人马座·亚历山大,但他是继承星之子遗志之人,他就是人马座在现世的化身。他能满足卢翁强烈的求战欲望吗?他是否能勾起卢翁拔刀出阵的冲动?他能否让卢翁的最后一战充满壮丽的豪情?他一定难以战胜,但卢翁发誓自己一定要击垮他,那是一个把一生时光都献给伟大的昂斯特帝国的过时老兵不容置喙的执念。
他巡视了新城军营,检查了部队的武器库,三十门黄金城第一兵工厂新造的能量炮安静地在里面沉睡,几天后的大战它们将会成为拉开序幕的第一批舞者,它们轰起的熊熊烈火将跳出最热情、最浪漫的舞蹈,并持续跃动下去,直到军歌嘹亮、国旗飘扬,它们才能被允许停下舞步。望着这三十个神庙石门柱般的庞然大物,卢翁不禁感慨时代变幻无穷,自己年轻打仗时哪有这么先进的武器。
“兄长还没休息?”
身后传来同样老迈洪亮的说话声,无需回头卢翁就知道来的人是自己的弟弟。
“想着些事儿,还没有睡意。”
“说来听听?”
卢翁低头浅笑,发现自己的鞋带松了,便弯下腰重新系好,起身时老腰突然咯吱一声,老头子眉头一皱,勉强把腰挺直。
“腰痛又犯了,真是要老夫的命啊。”
卢公见兄长这么狼狈,忍不住仰面大笑,他的腰也不算年轻,就这一仰也突然咯吱一声,笑声也戛然而止。
“理解…”
两个家里都备好棺材的老兵选择在粮仓外高高的谷堆旁边席地而坐,在凉爽的晚风下促膝相谈。
“自从我军登上分野高原,一共就和星军打了两战,一是先锋部队突破星军布在新城外的防线,二是攻打新城,两战都是你在前方指挥,敌军的情况你是再明白不过了,再说给老夫听听:敌军的战力、装备、精神面貌,这些都讲讲。”
卢公拍了拍军裤上的土灰,又揉了揉积劳已久的膝盖,稍作思索说:
“先说说他们的装备。我所遭遇之星军装备十分落后,也许连我国的地方民兵队装备都比他们要好。他们的冷兵器简单实用,而且也是他们的主要武器,但在交战过程中我看到不少星兵的刀剑被我军士兵砍断,可见其质量相当低劣。而星兵所使用的火枪更是老旧不堪,依我看其威力、射程及实用性也就和我国四五十年前山上猎户所使用的猎枪相当。还有炮车,本身星人的炮车就很少,在交战时我所看到的星军炮车不超过十辆,而且其威力就和他们的火枪一样,至少落后帝国炮车半个世纪。至于战甲盾具等防身装备更是破烂不堪,难承一击。单从这些方面来看,星军的战力理应羸弱不堪。”
“但实际上?”
“在我看来,实际上星人的战力一点也不比帝国军差。自古以来今夜辰能征服各国,开拓疆土,所倚仗的正是星军强大的战力。不需上溯百年,只说六十多年前的光荣征服战争,你是亲身经历过的,由于今夜辰锁国两百年,他们的武器装备已大幅度落后于大陆其他国家,几乎还保持在中世纪的水平。但在那场战争中三国联军并没有因为武器装备优势而在作战过程中占到多少优势,我想原因你也是知道的:星人对魔力的运用与钻研程度远超于大陆其他各国。他们能够使用更高等级的魔力招式,发挥出超越常理的力量,把自己武器装备落后的劣势无限缩小,在实际作战过程中根本不逊色于三国联军。而今我们面对的星军,他们的武器装备依然远远落后于我军,但实际战斗力依然很强。在与星军的两次交战过程中我发现,星人士兵绝大多数都能活用魔力,且不仅限于一招一式,而帝国士兵中有不少人完全不懂得如何使用魔力,只是凭蛮力硬拼,却没有多少优势。加上星军那股疯狗似的战斗精神,使得两次交战下来敌我双方伤亡人数相当。因此我认为,星军的战斗力起码与我军持平。”
“我们可是天下无双军啊,战力才和星匪蛮野之卒持平?”
“至少从两次与星人的战斗来看,我无法得出我军战力更强的结论。如果换成帝国其他部队,我认为星军会更有优势。”
卢翁陷入沉思,右手抓起一根谷稻在左食指上绕起圈来。
“这么一比较,老夫更觉得星人的动向奇怪了。既然战力相当,又占据新城坚城的地利,即使兵力少也完全可以守个把星期甚至更久,在这段时间星军再从三山发兵,居高临下前后夹击,我军不就陷入被动局面了?却偏偏一看到我军攻城就撒腿走人,一副无心恋战的模样,而城里也没留下什么机关陷阱,这不符合常理啊。”
“我以为,亚历山大所送战书也有奇怪的地方。”
“哦?”
“战书中直言不讳地指出我军兵力是星军的两倍,亚历山大此举这无疑于将自己手下兵力数量直接暴露给我军。而且后文一再挑衅我军,要我们全军出动和星军决一雌雄…我觉得这种挑衅不合常理,明知道敌军兵力是自己的两倍,却还要和敌军硬拼,以卵击石,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就是这个!”卢翁突然情绪高涨,从脏乱的谷堆一跃而起,“老夫听完战书之后一直很在意这点。如果老夫是那亚历山大,一定不会把兵力多少暴露出来,甚至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暴露,战书只要还用别人的名义就够了。星军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应该继续保持神秘感迷惑我们才对。可亚历山大偏偏反其道而行,就差在城头装个喇叭开最大音量吼给全世界听了。这里头一定有阴谋!”
“有没有这种可能:空·亚历山大这个人本身就不存在,战书还是那个小姑娘写的,只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才挂个虚名来唬人?甚至他们的兵力不止五万而是更多,要我们全军出击是想吃大的?”
“星人吃得了吗?哼,这种假设一定不成立。岩青他不敢骗老夫,星人的首领一定不是那个卖国的**,如果不是亚历山大也一定是星宗或英雄十二星的后人。不管是谁,都一定是个危险的存在,绝对不可小觑了他。依老夫看,星人的首领就是人马座的后人,也许就叫空。至于他们的兵力,三山地区的星人人口将近百万,强制征招的话兵力超过五万一点也不奇怪。但此番星人造反不过是一两个月来的事,老夫不认为星人能瞒着殖民地政府募集多少兵马和粮草,更别说训练成军、配给入伍了。能有五万人马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岩青和星人接触后被围困以及之后新城被围,星军应该是倾巢出动,有随军记录官估测了一下,星军兵力在五万至六万五千之间,这和星人战书上的自白几无二致。老夫相信星军的兵力只有五万。”
“那就是欲盖弥彰了?明知道自己兵力不如我们,却自信满满地要我们全军出动与其交锋,是不是想让我们因此而生疑反而保留实力呢?”
“就是这么回事!”卢翁抬头望着夜空,仿佛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颗将星,“布置在新城外的部队只是为了试探我军的战力究竟怎样,新城大概星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守,不战而弃城出逃就是最好的佐证。战书上明示兵力多寡并要求我军全军出击不过是颗烟雾弹,想让老夫心生疑虑不敢尽遣主力,其实亚历山大巴不得老夫和他势均力敌地交战一场,那样他兴许还有一点点胜算。但老夫可不上他的当。”
卢翁抓起一根干枯得像小棍子一般有些发硬的稻谷条,径直地指向三山地区所在的西南方向。
“第一军团的十万大军全都出战,一鼓作气拿下三山,全歼星匪!在分野高原上留下天下无双军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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