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埃布尔河岸,克洛蒂娅夺路狂奔,气喘吁吁……一直朝黑暗深处而行,始终隐蔽在停留黑色乌鸦的枯树之下。
但他们还是穷追不舍。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这些追捕者冷酷无情,不达目的决不善罢甘休。
这么些天来,他们一直尾随着克洛蒂娅。他们锲而不舍,使得她只能活在黑暗……被迫呆在灰暗的阴影之中……就像冥府的恶魔,时刻忍受地狱的煎熬。
如今浮升尘世,克洛蒂娅举目远望,却看不到通往救赎的途径——那高耸的拉法尔山脉挡住了黎明的第一缕阳光。
克洛蒂娅穿过教廷的宫殿,把带雉堞的塔楼与单指针的报时大钟留在身后……她钻进圣彼得广场的早市里,穿行在小贩们之间,听着他们沙哑的叫卖声,飘着他们口中牛角面包和烤鱼的味道。在光明殿堂前的十字路口,她转向另一侧,朝着天堂的顶端走去,一直来到云梯入口的命运门前。
『在这里,所有的犹豫和迟疑都必须抛弃。』
克洛蒂娅转动把手,打开命运之门,踏上云道,心里明白这是一条不归路。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全靠意念支撑,在狭窄的梯道里拾阶前行……
他们的声音回荡,从云梯下方传来。听得出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们就在克洛蒂娅身后,死缠不放,步步紧逼。
『他们压根就不明白自己怀里的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孩子遥远的未来有什么样的意义。』
『这个忘恩负义的世界。』
克洛蒂娅挣扎着向上攀爬,爬完最后一阶云梯,来到天堂顶端。她踉踉跄跄,精疲力竭地冲进潮湿的云雾中。
他们已经迫近,就在克洛蒂娅的身后,大声的讹喝:“你的所为真是疯狂之举!”
疯狂滋生疯狂。
“看在神明莫邪的份上,”他们喊道,“把那孩子交出来!”
『正因为克洛蒂娅爱她的孩子,所以她绝对不会把他交出去。』
现在,克洛蒂娅被他们这群同类,背后长着巨大羽翼**着身子的天使堵在角落,背靠着冰冷的雕像,无路可退。他们死死盯着克洛蒂娅纯净的金色眼眸,面色阴沉;这次不再软言细语地诓骗,而是**裸的威胁道:“你知道后果的。神明大人莫邪有办法让你交出那孩子。”
正因为如此,克洛蒂娅才爬到这天堂的顶端。
迅雷不及掩耳,克洛蒂娅突然转过身,双臂上探,一只手弯曲扣住天使象征雕像的边缘,同时用力上拉,同时用膝盖配合着爬上雕像顶部,然后立着身子……将怀中的孩子举在空中。
“尊敬的贝拉阁下,请指引我的孩子,穿越时空的阻隔,去他该去的地方。”
他们冲上前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想要来抓住克洛蒂娅的脚,但又害怕这样做会使她失去平衡而连带孩子一同跌落下去。他们开始好言相劝,乞求克洛蒂娅把孩子放下来,心底里其实已经绝望;而克洛蒂娅也已经转身,背对着他们,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
克洛蒂娅将孩子向前挪了挪。
“快带着那孩子下来!”他们大叫,“神明大人会宽恕你的罪行!”
哼,无知的天使和神明,你们根本看不到未来,自然也无法明白我与多洛雷斯魔王殿下的爱。
“我将牺牲自己,我心甘情愿……用我早已不净的肉身毁灭,熄灭你们得到我孩子最后的希望。”
『在他成为“英雄”之前,你们绝不可能找到他。』
在这最后的几秒钟,克洛蒂娅凝视着数尽英尺脚下的世界,溢满了悲伤。
“我尊敬的贝拉阁下,我祈祷世人能记住我孩子之名——不是作为一个可怕的罪人,而是作为一名荣耀的英雄——你知道这是真正的他。我祈祷世人会弄懂他存在的意义。”
他是未来。
他是救赎。
他,是英雄。
想到这里,克洛蒂娅结束了祷告,轻声说出“我爱你,我的孩子。”……然后迈出一步,将手中的孩子丢入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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