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临近傍晚。散开着血红的夕阳并未使满天飘零的雪花融化,反而给它们镀上一层赤色,使它们如同在燃烧一样。这让此时此刻的这个场景,看起来就如同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一样。
“木原折也……没想到居然就是那个看起来像白痴一样的家伙。”
艾利自言自语着。看着面前这个把每一句话都要像歌剧一样唱出来的家伙,实在无法将其与那个濒临“最强”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说起来蝼蚁还真的是蝼蚁,本以为你们至少能够把我的爱衣酱的神性激发出来,没想到你们连她作为人的能力都没击败啊~作为伟大的我还真的是要为你们叹息呢~”
折也夸张的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什……什么意思……神性不是应该在打碎爱衣的太刀的时候就……”
艾利开始紧张起来。他明明记得肯特之前说过,破坏爱衣的武器就会使她的神性暴露。
“不对,爱衣那时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的刀被弄坏了,单纯的生气了,而已。”
一边被折也抚摸着耳朵,爱衣缓缓的说着。
“……只是,在生气?”
艾利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种解释。这边用上了几乎全部的力量,本以为至少能够暂时压制住爱衣片刻的神性,但是到头来却连激发都没能做到。也就是说,让这边只剩下自己和亚松还保持着清醒而其他人全部陷入无法战斗状态的,仅仅是因为爱衣生气了吗?
“OKay~蝼蚁们哟,就让我来为你们特别说明一下吧!”
看到艾利那副绝望的表情,折也如同突然来了兴致一般,猛的张开双手,走到艾利面前。虽然艾利很讨厌这个家伙,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在这里反抗这个家伙,自己和队友都会死。所以目前为止还是顺着他比较好。
“能力者(蝼蚁)们的能力来源,也就是幻燐的来源,就是体内的幻髓这一点,你们大概都知道吧?”
艾利点了点头。
“但是,能力者(蝼蚁)的幻髓因为质量的差异,产生的幻燐的威力的差距是天差地别的。正如你们所见,那个倒在地上的家伙所拥有的幻髓与爱衣酱的幻髓,就好比弓箭与子弹的区别——但是,就算是如此强力的幻髓,也只是爱衣作为「人」的表侧所展现出来的实力。”
艾利虽然依然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却已经感到了恐惧。所谓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在爱衣体内,还有象征着她作为神这一概念的存在,也就是——「神之髓」。从那里诞生出的,是代表着神的权能的「幻灵」。”
“这……这不可能,在最后一次圣战里天道教失去了几乎全部的信徒,因此没有了「信仰」的支持的话,神的权能应该也陷入了沉眠的状态才对!”
这是之前肯特所告诉自己的知识。
“bingo!~看来躺在那里的那个无能的雪野家后裔,也告诉了你不少啊~但是,这里就让伟大的我来告诉你,「神之髓」的另外一种使用方法吧。”
“另一种……”
“众所周知的是,在我们这个宇宙里,蝼蚁除了一种能力者的存在外,还有一种名为魔术师的家伙吧?不同于那些能力者(那种蝼蚁),魔术师(这种蝼蚁)所使用的并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外界物体上依附的「神秘」对吧?”
“嗯……”
同为魔术师与能力者的艾利,对这一点区别深有体会。
“而外界某种物体所拥有的「神秘」的量,一般是取决于它所经历的「时间」。因此一般的魔术师,都会去使用拥有几亿年历史的星球的「神秘」。但是——”
听到这里,艾利明白了。
“哈哈哈哈!看起来你好像明白了,没错,如果存在了几亿年的星球的「神秘」能供给整整一个星球上的魔术师使用,那么自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着的「神之髓」所拥有的「神秘」的量,又有多少呢!就算是「神之髓」处于沉眠状态,它身上依附的「神秘」依然是可以使用的!!!”
折也如同疯狂一般,大声的喊了出来。而艾利却无法赞同。
“这是不可能的!魔术师能够使用「神秘」的前提是体内必须要有足够的魔术回路才可以啊!而神是不应该……”
“没错!除了魔术之神以外,别的神体内的确没有魔术回路的存在,但是,这里就轮到我登场了——伟大的我,木原折也,亲自在爱衣体内植入了一万三千根魔术回路。”
艾利突然回想起来了,肯特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个男人向天羽羽斩体内植入了以万为单位的魔术回路,使神恢复了三分之一的能力。
但是随即艾利就想起了另一件事,一个之前从未仔细想过的问题。
所谓魔术回路,是魔术师天生拥有的,如同神经一般的存在,别处是无法找到的。
一个普通的魔术师,大约也就只有几十根。一个圣启级魔术师,体内最多也能有一百根。
那么这一万三千根魔术回路,木原折也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SO!!!,在你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呢?”
面前这个疯子,夸张的对着艾利伸出了两根手指。
“我想先问一下,这个消息的好坏,是对你而言还是对我们而言?”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对伟大的我而言!!”
“那么我先听坏的。”
艾利说完之后,折也对着艾利露出一副怀着恶意而又感兴趣的表情,笑了。
“坏消息是,我将这一万三千根魔术回路与「神之髓」连接之后,这些回路始终处于未被激活的状态无法使用。但是——”
接着折也弯下一根手指。
“现在宣布the
good news!!在我把爱衣酱放在这里让她不停地与前来做任务的猎人(蝼蚁)交战之后,不,确切的说是在与你们交战之后,这一万三千条魔术回路,已经全部处于激活状态了!!”
就像是唱到了歌剧中的高潮处的篇章一般,折也陶醉地伸展着双臂。象征着造物主三分之一权能的魔术回路,此刻已经处于唤醒状态。
“那么,为了感激各位对爱衣酱的恢复做出的贡献,就让爱衣酱把各位……”
正当折也准备宣布对众人的惩罚之时,他感觉被人碰到了脚部。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爱衣她……还会那么喜欢你?”
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几乎已经垂死的肯特,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折也身边,抓着他的脚踝。
“真是愚蠢的问题啊。”
折也蹲了下来,看着这只趴在地上的蝼蚁。
“爱衣酱体内全部一万三千条魔术回路都在我的控制之下,那么只要一个小小的暗示魔术,不管什么样的感情都可以被我操纵吧?”
小声的,折也对着肯特说出了这句话,接着将其一脚踢开。
“来吧!各位!见证真正的miracle(奇迹)吧!”
折也兴奋的向着飞舞着火焰般雪花的苍穹伸出双手。
“真正以神性为基础的,伟大的我创造出的真正的「超神迹魔术师」!作为回报就让你们来接受这最初的「超神迹魔术」吧!!!”
听从折也疯狂的语言,爱衣酱向着天空伸出右手,接着开始迅速绘制起术式。手臂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舞动着,相应的,在昏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术式阵。
“这……这怎么可能……这已经是超出了最终魔术级别的术式了……”
艾利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一个血红色的,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的复杂术式阵正在逐渐成形。由于艾利是在废墟内部,所以只能通过天花板的破洞来看到术式阵的一部分,至于这个术式阵到底有多庞大,艾利根本无从想象。
“完成了。”
爱衣挥动最后一下手臂,完成了术式的最终一笔。接着天空中的术式阵发出了不祥的光芒,一柄由术式编织成的,直径与术式阵同样宽的血红色巨剑出现在术式阵的中央。
“噢噢噢!!!这就是魔术历史上最伟大的杰作!!仅次于魔术之神的最伟大的魔术师!! hallēlūyāh(哈利路亚)!!! ”
折也几乎已经失去理性一般,跪倒在地上,仰望着苍穹。
“折也先生,不赶快离开的话……”
爱衣小心的拽着折也的衣服,提醒他。
“爱衣酱……好吧……那么蝼蚁们哟!就把接受这「邪神诛灭之刃(Sukanotsurugi)」洗礼的权利交给你们吧!”
“等一下!你们要去哪里!”
“巽数为三·风。”
无视着艾利的阻拦,折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就带着爱衣用能力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等一下,艾利,目前还是先从这里离开比较好。”
看着天空中已经逐渐成形的,几乎要把整个天空分成两部分的巨剑,亚松感觉有些不妙。
“不可能的……这个魔术只要再过一分钟就会发动……我们就算再怎么拼命,都不可能逃离它的攻击半径……”
艾利几近绝望的说到。如果是由神迹魔术师使用的「神迹魔术」,要把整座雪山夷为平地都不是难事,那么由神直接使用出来的「超神迹魔术」,威力又会有多大呢。
接着艾利突然感觉到亚松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艾利……我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活着离开这里……”
艾利看到亚松取出了脖子上悬挂的十字架,接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
“所以,就让我来为你们争取出逃离的时间吧。”
用极为平淡的声音,亚松轻轻地说着。
“不可能的!亚松!这个魔术是不可能被阻拦的!就算能够被拖延,你最终也会连同这座山一起消灭的!”
察觉到了亚松的意思,艾利拼命的喊着。
“艾利,相信我,我可以暂时抵挡下这个魔术。也许会失败,但是不这样做的话,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去尝试努力的话,说不定你们就可以逃离这里。这个道理,是肯特教给我的。”
“亚……松,不要……”
一旁的肯特,摇晃着站了起来。
“肯特,正好,你能帮艾利一起把塞莉卡和利昂他们也带走吗?”
“……”
肯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接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亚松……”
艾利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
“那么,就此告别吧,诸位。”
亚松将漆黑的幻燐注入十字架之中,接着一把钟楼一样庞大的的巨剑出现在地面上。
艾利和肯特再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分别背起塞莉卡和利昂,向着出口走去。
“一定要离开啊……你们几个……”
亚松小声的说着,不知是说给艾利他们,还是说给自己。
不过,总还是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亚松!”
就在亚松默默地集中精神时,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了。
“别死啊!!”
艾利在踏出门框的一刻,拼尽全力地喊到。接着拼命的向着山下跑去。
“呵……”
亚松轻轻地笑了。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啊。”
亚松小声的说着,不知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过,悲伤已经消失殆尽了。
“我可是「杀戮具现者」啊。”
确认过艾利他们已经走远了之后,亚松没有再次回过头去看那打开的大门。而是将巨剑深深地插入地面,接着跳到了剑柄之上。
“我可是身为神之五眷属第三位的「切裂」亚松·凡尔修啊。怎么可能就会死在这种地方。”
望着天空中开始缓慢从术式阵中伸出庞大剑刃的那把血红色巨剑,亚松也开始将右手放到身下的漆黑巨剑上,注入幻燐。
“主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 The Lord takes care of me as his sheep; I will not be without any
good thing. ”
——身下的巨剑开始释放出黑暗的光芒,而苍穹中的血红巨剑也已准备落下。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He makes a resting-place for me in the green fields: he is my guide
by the quiet waters. ”
——自己为什么要保护艾利他们,这样的问题亚松已经没必要再去想了。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以自己的名引导我行正义之路。 He gives new life to my soul: he is my guide in the ways of
righteousness because of his name. ”
——没有任何恐惧,亦无任何疑虑。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
的竿,都安慰我。 Yet though I go through the valley of deep shade I
will have no fear of evil; for you are with me your rod and your support are
my comfort. ”
——是为了保护同伴?或是为了贯彻正义?
“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为我施洗,使我的福杯满溢。 You make ready a table for me in front of my haters: you put oil on
my head; my cup is overflowing. ”
——已经都无所谓了。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主的殿中,直到永
远。 Truly blessing and mercy will be with me all the days of
my life; and I will have a place in the house of the Lord all my days.”
——因为,我必将取得胜利。
“裁决之刃·最终解放之姿态·歼灭万恶之刃(Annihilater)!!!”
亚松猛然从巨剑上跃起,接着浑身散发着漆黑光芒的巨剑也随之从下向上
挥起,剑锋直指苍穹。
与此同时,上空的术式阵也发出雷鸣般的躁动,那柄几乎要切裂天空的巨剑也已完全出鞘,开始迅速向下坠落。
仅仅是下落时切开的空气,就造成了大面积的真空,卷起烈风。
之前在废墟里没法看到它的全貌,直至摆脱了废墟的阻碍,才能看的清楚。那把血红色的巨剑,仅仅是它的宽度,就可以与整个雪山的直径相当。这已经不是剑的级别了,这几乎就是一座红色的铁幕。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亚松双手举起「歼灭万恶之刃」跃起,向着铁幕斩去。二者相遇的一瞬间,爆发出照亮苍穹的光芒,将昏暗的天空一分为二。上方的血红与下方的漆黑色交织在一起。
“给我突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漆黑的巨剑与红色的铁幕比起来,就如同绣花针与断头台一样,但是亚松依然在血红色之中撕开了一个黑色的缺口,使红色巨剑的下降速度减缓了。
时间过去了两分钟。
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停止了下落,尽管很慢,但是它的确在一点一点地向下切割。而亚松,也在一点一点的向下坠落。
“给我撑住啊可恶!!!!”
黑色巨剑的剑刃开始破碎,但是依旧保持着直指苍穹的姿态,将红色的巨剑向两侧切开,就如同要撕破苍穹一般。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
亚松的风衣被巨大的冲击撕碎,四肢开始支撑不住,浑身也早已遍体鳞伤,就如同破碎的裁决之刃一样。
“三分钟分……再坚持三分钟就好……”
亚松已经开始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下落,自己的身躯几乎已经要开始解体。
时间过去了四分钟。
也许有人会夸赞自己,能够与神所使出的「超神迹魔术」相匹敌,居然还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甚至将其撕开一个缺口,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没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艾利他们离开,那么坚持再久也没有意义。
如果多撑一秒,自己的肉体就会多失去一寸的话,那么就让剩下的自己全部转化成时间吧。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可能就让你这么轻易的落下啊啊啊!!!”
亚松在一瞬间将体内残余的所有幻燐全部释放而出,如同展开了双翼一般,包覆住漆黑的剑刃,将剑刃重新修补好,再次向前突刺。
但是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身体所受到的幻燐的加护完全消失。在如此猛烈的冲击之下,身体早已破败不堪。
而且这样也只是,最后的挣扎了。就如同一瞬间的花火一般,剑刃在坚持了这最后一瞬的突刺之后,随着用尽的幻燐一起,消散在耀眼的血红之中。
时间刚好过去六分钟。
亚松,在红色的洪流中重重地向下坠落而去。
这样就好了,自己完成了任务。艾利他们,已经得救了。
但是为什么,心中还是有所缺憾?
是不甘心就这么简单的死去?
是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
还是单纯的怕死?
“亚松!”
亚松的心里回响起一个声音。
“别死啊!!”
亚松轻轻地笑了。
“真是……太任性了啊……到底想让我完成多困难的任务啊……”
用早已嘶哑的声音,亚松说着。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另一个人听。
“对不起了,恐怕这个条件,完成不了了。”
“再见了,艾利,利昂,肯特,塞莉卡,……还有艾格兰,……”
“还有……薇薇安。”
亚松就这么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破碎的肉体向下坠去。
“真的,不想死啊。”
亚松就这么重重地掉到了地上,接着,几乎与整座山相当的血红色巨剑与地面激烈的碰撞。
几乎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了这鲜艳的光芒之中。
之后雷姆帝国的科学家们在重新编制周边星球的地图时,会把这个天道星画成不规则的椭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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