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去一分钟,疼痛感以及随之带来的浑身麻痹的感觉终于渐渐消失,到这会儿,白衣男子才缓缓站起身,可眯着的眼睛始终没再展现丝毫笑意。
他用手巾轻轻擦拭一下稍微有点染红的嘴角后,才放心了一般地说:“大小姐,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这里是哪里?”
“郊外的一处隐蔽木屋。”
桃乐丝坐起来,很快的,银色的头发开始恢复金色,就连眼中闪烁的红光也消退得干干净净。她似笑非笑地抬起右手,轻轻捋了捋有点凌乱的长发,再看自己,不知何时身上已经被包扎过,只是洁白的绷带很快就浸染出一片片充满污秽味道的暗红色。
她索性便将绷带全部拆下,一副“这点小伤根本就无所谓”的架势披上外衣,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装,才说:“艾尔扎克,真亏你能出现得那么及时。”
“身为大小姐的仆人,这是最起码的。”
他仍旧语气平淡地笑道。
“哼哼,如果那时候你没出现,说不定我早就已经解决问题了。”
说完,她不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此时此刻仿佛还能从上面看到丝丝血红,甚至能嗅到一点点血的鲜美气味。
“您那时候还有自我的意识?”
艾尔扎克听到她这么说,有点惊奇地问道。
“嗯,毕竟这里面有我自愿的成分,与单纯因为血液中积攒太多魔力无法释放所导致的失控不同。假设你当时没出现,也许最后我还是会失控……”
说着,她突然小声笑了出来。
“知道吗,爱丽斯居然说我是吸血鬼,她根本不知道你这家伙才是名副其实的吸血鬼。不过如果你没帮我吸出血,我的意识可能就会永远沉睡下去了。”
“这只是我份内的事情。”
“份内啊,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该不会是违背我的命令秘密跟踪我吧。”
“绝对没有,我根据您的要求开始着手调查,可恰巧那个时候,我闻到了气味。”
“气味?”
她愣了一下,原本轻松的表情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像我这样血魔的族人,身体各项能力远远超过人类,所以一般没有人能察觉到的气味我们都可以第一时间感觉得到。可如果连你也能嗅到,那就代表我的判断并没有错。”
“果然是木偶在杀人。”
艾尔扎克双眼稍微睁开一条缝隙,似有所思地说:“那么,大小姐,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
“什么也不干。”
她以无所谓的语气应道,整个人仰面倒下,躺在杂草堆成的床上。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感觉很不习惯,但现在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此时的她根本就不用再去思考些什么,只任由木缝中侵袭而来的有点冷的夜风以及杂草的独特气味包裹住自己,好让自己安心入睡。
“那您安心休息吧,我会一直守在外面。”
艾尔扎克刚想离开,发现右手被用力地拽住,便回过头,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
“大小姐,怎么了?”
“艾尔扎克,你绝对不能背叛我,绝对不可以,知道吗?”
此刻的桃乐丝没有了以往的强势高傲,变得和小女孩一般任性脆弱无助,竟开始以柔弱的语气撒娇道。
对此,他只是微微一笑,两撇小胡子稍微翘起几分,遂单膝跪地,右手托起她的手,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小声说:“放心吧,大小姐,我永远都会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随后站起身为她盖上被子,人便坐在她的对面仿佛化作一尊雕像般连一丝动摇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尔扎克睁开眼睛,发现桃乐丝已然熟睡,呼吸均匀,表情平静,那样子和一般的花季少女没有任何区别。他这才放心似的松了口气,走到其跟前,以右手食指轻轻撩动了一下她额头有点乱的卷发。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刚刚心中有个奇怪的念头,他两只眼睛便眯成一条缝隙,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可没一会儿又突然睁大几分,虽有点不舍,但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悄悄走向外面。
“父亲,为什么要留下那个血色十字架的印记,难道……你也在憎恨着我吗?”
就在艾尔扎克快要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不觉又回头多看了她一眼,居然发现在她脸颊上滑过一条清晰的泪痕。看到她这样,尽管他的双眼还是眯着,却还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推开大门,花草树木庄园古堡几乎尽收眼底,可是,在清晨的阳光之下,这本该充满着生气的地方却感觉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周围反倒因为昨晚的雨水冲刷而显得异常的冰冷。看着这物是人非的一切,爱丽丝脸上露出复杂的苦恼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夺回了一切,心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快乐?
想到这里,她不禁回过头去看着海特,企图从其眼中找到答案,但那就只是一具木头人,从中她根本看不到任何情感。尽管她每次总是尝试着对他注入自己的思念,可每一次感受到的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于是,她的思绪开始变得紊乱,甚至于脑海中开始不自觉地翻动起早就想要忘却了的过去的片片影像。
这里曾经是她的乐园,这里的人都很宠爱关心着她,她很明白他们是发自内心的爱着身为领主女儿的自己。如果说领地是王国,那她就是国王最爱的女儿。所以她从来不会怀疑任何人,更不会对美好的一切产生任何不现实的感觉。
虽然她曾经伤心哭泣过,那是她的妈妈病逝后的一段时间,也是她第一次认识到世间竟有如此残酷的事情存在。可大家并没有放弃她,反而加倍的照顾着她,努力尝试着各种方法让她能开心地笑出来。
尤其是爸爸,几乎放下一切领主的工作,时刻陪伴在女儿身边。所幸大家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随着时光的流逝,终于让这位小公主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爱丽斯,爱丽斯。”
那时候,爸爸慈祥的笑容总能让她感到安心,只要有爸爸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觉得是可以解决得了的。那时候,偶尔无助的自己只能求助于父亲,并在父亲的庇佑下获得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直到那一天,一个陌生的女孩出现在他们的家里。那是个美丽却又冰冷的女孩,她看上去比公主大几岁,却仿佛恐惧着世间一切似的,一开始只知道躲在爸爸身后。
“来,爱丽斯,这是桃乐丝,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了。”
她当时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双子女的父亲会收养桃乐丝姐姐,只是单纯的被其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单纯的认为有个姐姐陪自己玩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她一直希望着能有这样的姐姐出现,让她心中多一个依靠。
虽然爸爸曾经和她约定过,再不会让她体会失去的痛苦,可惜这约定并没有随着她年岁的增长而被其所遗忘,却在那个事件发生之后令她更加痛苦。那一天,弟弟爱德华意外坠楼而死,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
曾经最疼爱的弟弟,曾经想着自己唯一必须保护的弟弟,居然就那样冰冷地死在了自己面前,连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更令她感觉恐惧不安的是身边所有家族亲人的态度,那些曾对他们姐弟俩给予无微不至关怀的人们此时对弟弟的死却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冷漠,就连平时总在一起玩耍并且如同妈妈一般照顾着他们的桃乐丝姐姐也是一幅不管不顾的姿态。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所以拼命地想要追问到底,可看到的却是疲惫不堪越发消瘦的爸爸,以及突然变得和爸爸形影不离,却总是偷偷冲着自己露出不屑笑意的桃乐丝。
渐渐的,她似乎开始明白,而这种深刻的认知并没有令她找到满意的答案,反倒令她越发恐惧眼前的一切。原本天真地以为身边人都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如今的她竟开始害怕一切,唯一能依靠的居然只剩下“孤独”。
命运就好像一个顽皮的喜欢恶作剧的孩子,看似可笑实则残忍至极。因为它并没有就此放过爱丽斯,反而在她脆弱的心口上狠狠地再扎入一刀,刺得她鲜血淋漓,扎得她心痛不已。
莫名的战乱,莫名的外部势力入侵,一直安静祥和的塔尼亚便在一夜之间陷入战火之中。那一刻,爸爸命令卫队带她离开,可是她始终不放心那个变得非常憔悴的爸爸,于是,她骗过卫队,偷偷地跑回城堡。
结果,她看到一幕更为绝望的景象,眼前满地都是鲜血,上面胡乱躺着一具具几乎不具备人体模样的死尸。然而更令她难以置信,以至于瞠目结舌的是,她看到桃乐丝就站在死尸堆里,面无表情,满脸是血,单手还拎着一具同样被鲜红沾满了的躯体。
桃乐丝看到她,突然脸上有了表情,是惊愣,是悲伤,甚至是愤怒,仿佛所有人该有的情感在一瞬间全部充斥于其脸上,将她本来美丽的面容扭曲得极为可怕。
也就在这时候,桃乐丝手指一松,那具躯体便如断线散架的木偶般直接瘫在地上。
而爱丽斯一看到那具尸体,当时就彻底崩溃了,因为那是一张她最不希望看到的面庞,自己的爸爸,自己曾经唯一的依靠。
奇怪的是,没有呼吸的爸爸脸上挂着的却是安心的笑容。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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