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怀,今天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甜饼。”年轻的少妇拿出平底锅,对身旁的小男孩笑道。
“啊啊啊,太好了妈妈!”小男孩高兴地抱住妈妈的腰。
“让你爸爸去买蜂蜜。”她揉了揉男孩的头发,温柔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好嘞!”
……
“老婆,下个月我又要涨工资了,之后暑假咱们去海边旅游怎么样?”男人穿着西装,兴冲冲地跑回了家,高兴的像个孩子。
“好啊,不过以后我也得找个工作啦,不能一直待在家里让你一直养着啊。”女人微笑着放下勺子。
“这是什么话,丈夫养自己的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可小怀要读书,咱家因为要还房贷,还有各种生活费,也不能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啊,下周我就去打工!安啦,我会按时回来做饭的。”
“老婆……”男人感动的泪流满面。
……
火葬场。
“爸爸,妈妈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把妈妈的照片放在那里?”
“……”
“爸爸,你告诉我啊!”
“滚!”男人暴躁的低吼出声。
男孩一愣,哭了起来。
“行了行了,葬礼上安静点,对孩子发什么脾气啊。”周围的亲戚劝道。
……
一幕幕画面浮现在眼前,好似亲身经历,绪方从这些记忆中慢慢走过,不带走一丝涟漪。
叶怀原本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温柔的母亲和一个勤劳的父亲。可是自从母亲因事故去世后,父亲性格大变,扔掉了工作,成日酗酒,最终上吊自杀。
受外界的影响,叶怀的性格越来越扭曲。
叶怀就是在父亲死前不久成为了恐吓小说网的作者,之后的几年,叶怀脱离了社会,远离了人群,将剩余的人生交给了恐吓小说网,从此沉溺于毒品。
叶怀的一生,除了母亲在时短暂的幸福回忆,剩下的就是童年的阴暗和陪伴恐吓小说网的疯狂。
叶怀的母亲给孩子取名时,“怀”意为“怀念”,却没想到未来的“怀”会变为“怀恨”。
叶怀憎恶这个世界,憎恶着带给他不幸的每一个人,他要用恐吓小说网,让那些人不得好死。他也确实做到了,恐吓小说网的力量足够他胡作非为。
在成为作者的那天,叶怀就已经疯了,一疯就疯了七八年,直到最后,他被他亲手创造的角色给杀死了。
叶怀很可怜,但绪方没有同情他。叶怀杀了他的室友,又杀了那些与他经历过离奇事件的普通人。不只叶怀有自己的人生,那些被杀的人也有,他们也有亲人,也有朋友。如果叶怀的妈妈还活着,她大概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吧。
自己的不幸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值得敬佩的往往是那些身处痛苦中,却又能为他人带来感动与温暖的人。
记忆的末尾,是叶怀强烈的不甘与怨恨。
叶怀不甘心就这样败在绪方手下,直到死也不甘心。他临死前才发现,绪方真正的杀手锏并不是恶魔,而是这一连串的陷阱。
……
绪方离开了叶怀的记忆,回到了自己的意识世界。自从精神分裂后,他就时常能够进入这里。
灰色的空间,周围是灰色的雾气。
与无限制自由空间不同,这里可以看到尽头。空间的尽头是一扇扇紧闭的大门,大门不止分布在地面,还均匀地分布在墙壁上甚至棚顶上,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每扇大门都是紧闭的,看不到门内到底有什么。
空间的正中心放置着椅子和茶几。
一个黯淡的人影坐在绪方的对面。这个人和绪方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变得越来越模糊。先是脸看不清了,随后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淡,现在几乎快要消失了。
绪方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刀刃切割过的疼痛,这都是拜眼前的人影所赐。但人影也帮了绪方很多,至少叶怀的死有他大半的功劳。
“怀恨在心死了。”人影的声音透着兴奋与疯狂,“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作者的寿命也是可以掠夺的,哈哈哈!”
虽然人影表现得很癫狂,但绪方清楚,眼前这个人冷静的不得了,他的疯狂只是表象而已。
绪方看着他,“所以呢?我可以死而复生?”
“全看恐吓小说网是否愿意违反它自己制定的规则了,我相信它不会打自己的脸。”人影微笑道,“我们俩是冲突的存在,你会被保留下来,而我消失,毕竟小说网不太喜欢我。”
即使这个时候,人影仍然很从容,他不在乎死亡,也不在意自己的消失,他说过,死亡只不过是一种状态。
这个人影是“副人格”,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疯子。
事情的缘由,要从绪方写下设定栏「恐吓小说网的作者绪方有着人类极限的智商」说起。
恐吓小说网里有一个潜规则:实现设定栏里的内容要付出代价,得到越多,代价越大。
绪方付出了两个代价,一个是寿命缩短到一个月,而另一个……就是精神分裂。
他的大脑中突然产生了另一个名为“绪方”的人格,他与绪方有相同的记忆,却有着迥然不同甚至反人类的思维方式。绪方姑且将他命名为“副人格”。
绪方的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的界限非常模糊,这让绪方思考的时候总有种自己是对方的错觉,有时候半天才反应过来。
副人格制定了一系列杀死叶怀的计划。原计划中,包括洛小明在内所有人都将成为对付叶怀的牺牲品。
然而,这严重违反了绪方的意愿,他冒着计划暴露的风险,叫来了洛小明的父亲,留下了让他们逃跑的暗号。在那过程中,副人格也在不停地影响着绪方的行动,这也使得绪方仿若变了个人。
总之,璃欣领会了绪方的信号,让洛清远带着小明去了M国。
这是计划中最大的破绽。
若叶怀足够谨慎,多问客服一句“绪方是否给璃欣传递了什么信息?”,叶怀就能推断出洛小明对与绪方的重要性。若叶怀抓到洛小明,以她的生命威胁绪方,一切就结束了。
叶怀没问,恐吓小说网自然没有必要说,它就像一个冷静的裁判,静静地注视着两个作者的厮杀,不会干预任何一人。
之后绪方又发现一个小技巧——在无限制自由空间内可以做别的事,比如看书,比如码字。他可以在这里花费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而无需担心被叶怀发现——毕竟在无限制自由空间内,外界时间是静止的。
绪方只需要每隔一分钟支付1积分提问个小问题,以防止被踢出去,就可以一直泡在这个空间了。
利用这点时间,绪方在自己的小说中虚构了一个组织——K。
K组织有点类似网络上的scp基金会,收容超自然的事物加以研究,但它的宗旨并不是为了保护人类,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最终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从而控制全世界。他们不惜做出一切反人类的事情。因此K也成为了国际非法组织,大陆越乱的地方,K的势力越大——以上就是他对K组织的略中二的设定。
恐吓小说网虽然没有明说小恶魔咕西的位置,只说了距离他有38.5万公里,由此推算咕西在月球上。
作者最擅长的就是脑补,绪方不用纠结K到底是怎么把咕西带到月球的,他只需要脑补出一个方法——五维空间就可以了。
关于空间维度方面,他也给了粗糙的设定。n+1维空间有向n维空间跌落的趋势,但在n-1维空间中是稳定的。所以五维空间可以稳定存在,月球就是因为它形成的。
它贯通了月球到地球的一条空间,K就是借着这个空间从地球穿梭到月球的。而这么大个组织自然不可能建立在月球表面,只能建立在月球内部。
五维空间的设定完善,接下来就是写K组织GG的剧情了。绪方对此剧情写得是天花乱坠,写出了五维空间打通了月球内到外太空的通道,咕西却侥幸顺着通道回到了H市。
当时他想让咕西立即回到身边的,可是审核不过。他很快想出了原因:恐吓系统很可能曾经也被K收容过,并且它顺着五维空间逃了出来,既然恐吓系统的宿主在H市,那么五维空间在地球上的接口就只能是那里了。
经过各种尝试,K的毁灭时间也定下来了——3天以后,这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并非是不想快点,而是太快会被退稿。
可由此就产生一个问题:时间不够。
叶怀在暗中观察,他不会容许绪方离开K市的,如果绪方逃跑,他会被追杀。而如果咕西降临在H市,绪方也没办法控制咕西赶到他身边,况且咕西没有身份,坐火车过不了安检。
而且即使咕西回到身边,也没有办法杀死叶怀——绪方根本没有叶怀的任何信息,只要叶怀不现身,绪方就拿他无可奈何,还要时常提防他放冷箭。
这时候绪方和副人格发生了分歧,绪方的意见是尽快和咕西汇合,以求自保。副人格的意见激进一些,是杀死怀恨在心。
最终副人格说服了绪方,他通过设定栏以离奇事件的形式发动了对叶怀的挑战。接下来的怨灵考场,绪方交给了副人格表演,副人格也没让绪方失望,成功度过各种难关。
怨灵考场中,副人格和叶怀打了个平手。虽然是平手,实则叶怀输了——在恐吓小说网看来,叶怀先手占有绝对优势,可居然没杀死绪方,这是要降评价的。
回到现实世界后,副人格利用恐吓小说网给肖哲发送了一封信,先是自报身份,再预言了朱程涛岳阳等人的死亡,并告诉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怀恨在心,他要求杀死怀恨在心,否则K便是保护者组织的下场。
威胁已经很明显了。
肖哲只能对绪方的话将信将疑,并在全国搜索绪方提到的人名,从那些成百上千相同的人名中寻找遇害的。结果真如绪方所说,那些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或失踪了,有一人还上了新闻头条。紧接着,怀恨在心就发来了要求合作的消息。
保护者组织不会容忍怀恨在心这样到处杀人的恐怖分子,如果他们真与叶怀合作的话,就落下了巨大的把柄。更何况另一个有能力毁灭K组织的作者正在外围虎视眈眈。
经总部高层慎重考虑并商议,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果——杀死怀恨在心。
尽管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保护者组织最终还是站在了绪方这边。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对于强权的畏惧。
布局结束,在叶怀乘车赶来的最后时刻,绪方又又自杀了,还是副人格硬拽着他的胳膊把刀送进了自己的喉咙里。(主人格表示想安乐死)
实际上,绪方并没有叶怀想的那种隐匿行踪的道具,所以他只能走向更极端的道路。
只有死亡,才能摆脱叶怀的监视,才能让叶怀一步步走入陷阱,才能开辟出离奇事件和现实世界之外的第三战场。
这就是作者间真正的战争,双方调集身边全部资源和人脉,用掉自己的积分和道具,甚至寻找恐吓小说网的bug,勾心斗角,不惜一切置对方于死地。
胜者得到全部,收获所有的战利品。败者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杀死创造者叶怀的难度不亚于一个普通人杀死宇宙的创世神,在曾经的绪方看来这是不可思议并充满成就感的事,可现在绪方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反而陷入了贤者模式。
副人格和绪方对视着,他的身影已经只剩下透明的轮廓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只要你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
“任何一个作者都能获得极限智慧吗?我想这并不能。绪方,你却做到了,这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开始怀疑我们的身份了,你的那些空白的记忆,恐怕尘封着一段恐怖的历史。努力找到它吧,也许那时候我还会出现,又也许你会变成我。”
“是吗?但我一定不会变成你的。”绪方说。
没有回答。
副人格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椅子,意识界仅剩绪方一人。
他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副人格消失的地方,他突然隐约明白对方为何追求死亡了。
理性的极致便是死亡。
在副人格看来,生命只是一种惯性,它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它存在的意义仅是因为本能,人类的战争甚至包括作者间的厮杀都是自私的表现,本质上无聊透顶,他帮助绪方只是受到了主人格的影响。就算本体的寿命没有缩短到一个月,最终副人格也会自杀。
“看来我还达不到那种境界,我还有好多事没完成呢。”绪方不由想起那个救了他数次的女孩,好在她活了下来。
“好了,看来该回到现实世界……”
是时候回去收拾叶怀留下的烂摊子了,然后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话说,叶怀死了,他作为绪方的人设不会崩塌吧?
带着这个想法,绪方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个小房间,不过景物全是灰黑色的,只有一些地方闪烁着明亮的光点。
黑白的?色盲?
没有和主体的精神链接,绪方仿佛成为黑暗孤岛中唯一的明灯,而且这残败的灯光也摇摇欲坠,正处于熄灭的边缘。
能量仅剩1%!!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绪方不禁大骂出声:恐吓小说网,我肉身呢?就这么没了?
“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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