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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友人

第四章 友人

无奈总是让人感到恐惧,而无奈恰恰又是错误的借口。

晨风和血魔老祖相处了十年,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幽默、霸道,却又温柔的男子会是在什么样的绝境下创造了《血魔大法》这样歹毒的魔功以此来宣泄内心的恨呢!

虽然晨风已经踏上仙路一十三载,但其实他还是一只初出茅庐的雏鸟。十年闭关,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每日里都是浑浑噩噩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挥之不去的噩梦。

恨!恨!恨!所能使他保持一丝清晰接受传承的,只有这股愈加浓烈的恨意。

晨风只接触过血魔池的传承法门,还不明白一门无上修行法门对于一个修士的重要性。可就算如此,那玄妙的《血魂经》却能让晨风深刻的体会到它的强大。

他见过虚道人和车志远的战斗,故而此刻能够体会当时虚道人和车志远的修为。他明白修炼了一辈子《太虚剑决》的虚道人即使已经是元婴期,可与此刻的他相比法力上差的的不是一点。

‘魂生于天,养于灵,无善,无恶,唯心所向;故而阴阳生,善恶明。’

纵然十年闭关《血魂经》,晨风亦只能明悟第一句的一星半点。他记得,初悟这一句时,似乎有一扇不一样的大门在他的内心出现。纵然无法渗透,明确的找到那扇门,并且打开它进一步窥探里面的世界,晨风都不相信这部经文会是魔功。

“说到血魔老祖。。。。”

尸蟞似有读心术一般看穿了晨风的心思,话刚开头便询问似的看向晨风,见其没有回避,便继续讲来。晨风并非只是出于好奇,而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在探索世界过程中的求知与彷徨。

他想从血魔老祖的经历中看到仇恨带来的一切,想要明白那神秘的自己所说仇恨会失去更多。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和自己所能承受的程度,他彷徨,不知道自己冲动行事是正是邪。

仇必须报,这是他存在的意义,日后如何他不知道,但起码是此刻他要活下去的价值。可阴差阳错,他接受了那致死不忘同胞的老者的嘱托。

又或者说,其实晨风的本心早已被虚道人雕琢过,他想守护一份正义,守护这片土地。

他害怕因为无能而报不了仇,害怕因自己的莽撞而铸成大错,害怕自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更害怕自己变成师傅所不喜的那一类人。

“我们的故乡完整的来说,是一颗叫做巨象的星球。”

尸蟞看了看晨风,又补充解释道。

“就像你看到的星星,只不过相聚太远罢了!”

巨象星是罗浮星域的一个偏远星球,有东西两块陆地。东大路山岭密布,树木参天,猛兽繁多。西大陆土地肥沃,山清水秀,故而在这片大地上人类繁盛。

“这颗星球虽偏远,相较于其他星球也渺小至极,但灵气却格外充裕。故而修士中人杰辈出,其中出了两位顶天立地,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存在。其中一位道号血魂道人,便是后来的血魔老祖。”

“既已成仙,那该早已超脱凡尘才对,为何又要为祸人间!”

血魂道人当年早已成仙,甚至隐隐超脱了仙,但就因那一劫使得他没能成功,从此业障缠身。晨风为此非常不解,既然是仙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为何又要牵扯弱小无辜的凡人,即便那里是其成道的地方。

“仙是什么?仙是正道吗?仙是一种称为,具体的来说是职位!仙并非超然物外,不染尘埃,斩尽人伦!”

尸蟞的述说让晨风陷入沉思,对仙人有了新的概念。尸蟞顿了顿,第一次流露出冷酷的表情,呢喃道。

“起码如今,乃至往后的无数时间里,仙非仙!”

当年血魂道人已经处在众仙之上,再往前一步已经不是什么人都能揣度妄议的境界。然而就在那关键的时刻,不知为何一直没什么声息的煞魔殿突然降临血魂道人的故乡。

“那人在血魂道人关键时刻到来,将巨象星所有人包括凡人、修士,一切拥有智慧的生物都掳走,带到在域外渡劫的血魂道人面前。”

“哎呦!怎么突然这么冷了,大宝跟我去捡点柴火回来!”

“好嘞!”

尸蟞的话让晨风和鬼叔二人身上同时爆发出森冷的寒意,偌大的空间温度骤降,村民们被冻得瑟瑟发抖。

“鬼叔!”

鬼叔深深吐了口气,幽暗中甚至能看到他吐出的气凝结成了白霜。

“煞魔殿之人欲将巨象星之灵炼化成煞奴,永生永世奴役。以此来扰乱血魂道人的心神,让其在大劫中灰飞烟灭。”

血魂的强悍超出了煞魔殿之人的估量,一面抵抗大劫一面与之大战。双方一个要分心对抗天劫,一个要炼化众生,谁都奈何不得谁。

这一战惊动无数,破坏面之广堪称有史可数。然而出手相助的寥寥无几,且有数的几个皆被强敌阻拦。

“若继续僵持下去,血魂不但渡劫要失败,巨象星的人一个也救不了,都会被活活炼制成煞奴。血魂越战越疯狂,在其感到绝望的时候,他放弃了抵抗。”

可出人意料的是,血魂并非是绝望到被天劫抹杀,而是其选择了一条疯狂之路。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是如何做到的!

毁天灭地的狂暴天劫中,血魂放弃了一切抵抗,他被无情吞噬,元神尽散,足以说是身死道消。但天劫不但久久不散,反而愈加强烈。

一股吞天弑地的恨意自天劫中孕育而生,那惊动天地的恐怖气息自天劫中荡漾开来,血魂元神已散可神念未消。

‘于其死在仇人手里,不如成为我的一部分,与我一起将这无道之天捅个窟窿吧!’

悲戚的声音久久回荡,与正在被炼化为煞奴的巨象星生灵发出的哀嚎共鸣。

血魂在那一刻创下大法,将所有巨象星生灵杀死,吸取他们的鲜血,剥离他们的魂魄,血魔就此诞生。天劫再不能成为血魔的枷锁,他与煞魔殿那位展开了更为激烈的输死之战,巨象星周围几乎被毁灭殆尽。

那人以为血魔任然对巨象星有一丝留恋,故而遁入巨象星想要再次引的血魔就范。然而这一次他估计错了,血魔已经疯狂,上天入地他都要必杀此人。巨象星之战摧毁了此地的根基,打碎了此地法则,使得这里山川崩溃,河流干涸,灵气枯竭。

“那一战巨象星几乎被打爆,幸运的是圣人自天外赶到,诛杀了煞魔殿那位,封印了血魔。”

“幸运?呵呵呵呵。。。。。何来的幸运!”

晨风讽刺地笑着,低沉的声音几近失控。圣人是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说到底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此圣人非彼圣人。这天地间,能被万灵奉为圣人的不过十人尔。每一位皆是真正的仙,仁慈与严厉并存,教化万民。纵然是圣人那等境界的大能,在这破碎的天地法则面前亦有穷尽竭力时。”

尸蟞见晨风对圣人有所误解,赶忙解释起来。

“我家中有诸多古文,记载了当年之事。然而我阅尽古书都查不出当时圣人的去向,但我猜测,当年罗浮星那位圣人若不是被有心人算计,调虎离山,煞魔殿也不敢触及圣人逆鳞。”

“那这之后呢!为何巨象星变成了魔门三足鼎立,仅存的凡人被人如牲畜般圈养?圣人又在哪里!?”

晨风愈发激动,忘记了神念传音,低吼出声。狰狞的面孔加之那一头鲜艳欲滴的红发,惊的村民们纷纷退后。

“对于此事,我也询问过父亲。但那时父亲只说这是天机,故而我也不甚清楚。我也时刻关注着这里,后来知道这里的人经过三代人不懈努力终于过上富足的日子,我便决定出来游玩。却不曾想遇到了妖祸!”

说到这儿,尸蟞忽然心生忧伤,说话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说到底。。。。我。。我本是个不。。。。不祥之躯。。。。早该消。。消散。。。。。如今。。。。”

“快守住心神,莫要胡思乱想!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的你才是你!”

鬼叔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尸蟞,打断其继续说下去,掌心贴在其背后传入法力帮助尸蟞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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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晨风独自悄然离开。昨夜密议的往事,仿佛在晨风的心中铺开了一片迷雾,让他对未来迷茫的同时也多了一丝谨慎。

站在血海上,身后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耀眼的霞光绚丽神圣。然而眼前却一片漆黑,看不清方向。前方也许是无底的黑暗深渊,若转身便可饱览无限光明。

脑海里胡乱地闪过血魔老祖当年激战的画面,四周的空间仿若一点点破碎,山川崩坏。神秘的另一个自我的话语回荡,一幅幅惊世骇俗的画面错**织。晨风很清楚现在不能回头,哪怕身心疲惫,他必须向前。尝过了无助和孤独,若想摆脱,自己必须坚强起来。

“啊~~~”

仰天咆哮着,宣泄心中的愤懑。没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也没有地方可以让他坐下来静静地思考人生。他就像一叶孤舟,茫茫人海,万千世界随波逐流。

“晨风慢走!”

尸蟞昏迷了一夜,醒来时晨风已经离去。不知为何,当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他那空无一物的心多了一丝说不明的东西。

相视的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内心的世界,尸蟞的内心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向往与憧憬,然,晨风却截然相反,彷徨无措、小心谨慎。

“鬼叔,快!赶上去!”

尸蟞从村民那儿得知了晨风的去向,催促鬼叔追赶,相信以鬼叔的修为很快便能赶上,可他始终不断催促鬼叔赶快。

“少爷,我墓冢与血魔池老死不相往来,老夫不当场击毙此子已经很给血魔那老家伙面子了。与那一脉产生关系,都没有好下场。”

鬼叔极不愿见到晨风,昨夜几句也是出言对血魔老祖的冷嘲热讽和宣泄。他不明白这个天之骄子为何会对一个从不相识的人如此关切。

“若说不祥。。。。。”

“少爷慎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更何况那也并非是您,也已经与您无关了。”

鬼叔自知自己言语触及了尸蟞内心脆弱的地方,赶忙解释。尸蟞并未流露出任何不快或忧伤,反而温柔地朝鬼叔笑笑。

“即已过去,鬼叔又何必如此。我虽不会被业障清算,但也出自我手,已成事实。我之殇非忏悔,而是已无恕罪的机会。”

尸蟞看向那越来越近的少年背影,似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重叠。

“他是我朋友,也许是这世上唯一的朋友。无论过去与否,无论是否拥有那段记忆,这都是事实。不管他是否还记得,羁绊已经产生,况且我与他已经再次联系在了一起,希望我能尽我所能帮助他。模模糊糊的,我记得他本是一个开朗乐观,就像阳光一样耀眼温暖的人。”

尸蟞的过往,在墓冢是一个秘密,知道的人只有王与老祖。鬼叔所知甚少,但自从跟随尸蟞以来,尸蟞宛如一张白纸,他的纯真一直感化着鬼叔,使得鬼叔似又有了为人的感觉。

这很奇妙,他们这一族与世人相隔,与万灵相左,即使得道亦受人诟病。他再次打量那驾着血海的少年,想着,会是怎样一个人愿意接纳他们,并且与尸蟞产生羁绊了呢?

‘万灵!既已存在,我们亦是其中之一。存在即是道理,无论是什么也否定不了,哪怕是天道。’

鬼叔忽然想到那位如顽童一般的王,却常霸气外露的吐出此等言辞,顿感豁然,心境上有所提升,一直停滞不前的修为隐隐有了突破的契机。

“鬼叔!”

尸蟞问世不足百年,修为尚浅,但同一脉那神秘的感知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鬼叔身上的变化。鬼叔的修为有所不稳,那是到了突破的边缘而带来的浮动。

“无妨,属下只是略有感悟,尚未到达那种层次。少爷无需顾虑,只管游历便是。何况若非随少爷出行,属下也不会有此造化。”

与此同时,尸蟞二人已经赶上晨风。晨风神识敏锐,同样感知到方才身后鬼叔气息的紊乱,脚下血海延伸到二人身边。

鬼叔虽未多言,但点头示意算是领了晨风的人情。待其准备坐定调息时,无意间又多看了晨风几眼。

‘这少年也是不凡,只有心动期的修为,神识便如此敏锐,对灵气法力的感知同样异于常人。’

“晨风,其实魔门并非是你想的那样无恶不作。”

尸蟞与晨风并肩,眺望逐渐出现的辽都轮廓。

“我知道!”

其实无论是只有数日之缘的万魔窟,还是赠予他一身修为的血魔池,他所见过的魔门众人都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反而他们那不羁的性格让晨风佩服。

“哦?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出门,见识浅薄,但我父亲却喜欢游戏人间。我时常听他说,世间正邪颠倒,这仙不做也罢!他老人家是有些不靠谱,不过眼光却很独到。我觉得你不必在乎什么正道魔门!”

“只要能报仇,我并不在乎!力有穷尽时,我能明白当时血魔老祖的选择。只要能给我力量,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门,哪怕是地狱我也愿意踏入。”

“不对,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若加上朋友,便可无惧!”

晨风诧异地转过来脸,他不明白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初次相识为何要与他做朋友。

“与我亲近的人几乎都死了!”

“我也是不祥之躯!”尸蟞笑着,灿烂地胜过了洒落的霞光。

“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我说过了,你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朋友!”

“可你自己也不记得他了呀?”

“无所谓啊!重要的是你不是他,我也不是原来的我,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

晨风不知道,他的世界从此多了一束光。若他能此刻内观慧海,便会发现那片黑暗的地方有一束光自未知的地方而来。光的一头是心,与之相连的是那悬浮在慧海之上的煞种。那黑紫色的种子被光照的地方多了一丝灰色,但就因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煞种几乎变得神圣起来。

说话间晨风的神识已经可以探知到辽都,然而辽都的城墙上并未有妖兽巡逻,他这几日只停歇了一晚,妖兽的修为不足以在这点时间赶超他来通风报信。

“这。。。都。。”

尸蟞见晨风忽然停下话头皱起眉头来,下意识的望向辽都。这一眼望去,那浓郁的阴气覆盖整个辽都,怨气弥漫,数以万计的怨魂飘荡。辽都无一人生还!

尸蟞的异状亦被晨风察觉,当即心中一沉,二人相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晨风立即加快速度奔向辽都。

霞光一照,鬼魅退散。然而,漫天赤霞却驱散不了弥漫在辽都上空的红色阴气,那是只有怨魂才能凝结吸收的幽冥阴气。

“那些魂魄是?”

晨风已经明白辽都再没有生还者,望着那一个个狰狞的魂魄,晨风心中隐隐作痛。

“你修炼过天眼通?”

尸蟞疑惑地看向晨风,不解其居然可以看到魂魄。见其摇头,可确实是看得见,尸蟞只当是晨风天生具备阴阳眼。

“那是怨魂!他们死前都遭到过非比寻常的折磨,死之时又受尽折辱,心中有恨。加之人为引来浓郁的幽冥阴气,使得这些含恨而死的魂魄化作怨魂。”

尸蟞仔细感知,最终锁定辽都中心处最高的建筑。

“那里有个庞大的聚阴阵,必须立刻毁了它,否则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这些怨魂将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一头三丈高的巨型魂兽应声而出,咆哮着从天而降,硕大的身躯将辽都最富名胜的祭仙楼压塌。刻有聚阴阵的地板一经破碎,尸蟞便感觉不到阴气的增长了。

尸蟞刚欲开口,却见晨风一招手,血海如帆,密布在辽都的怨魂尽数被收走。尸蟞眉头紧皱,不知道晨风要做什么。

“我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晨风转过脸来,血泪滑落,却笑着轻轻说着。

“你能听得到魂魄的声音?不可能!魂魄已经相当于半个阴司轮回之物,更何况他们已经变成怨魂。虽有记忆,但已人鬼殊途,这是天地法则。我都听不懂,你怎么可能!?”

起初尸蟞还不相信,可晨风的表情却是认真的,他真的听得到怨魂的声音。

“他们想要报仇,他们求我带着他们一起报仇!”

“可。。。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不让他们魂回地府啊!否则这便成了你的业障了~~”

尸蟞知道如何劝说都是没用的,声音越发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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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都虽不是靖国都城,却是靖国最宏伟的一座城池。它的建成,象征着靖国百姓的智慧,同样也是在向世人展示属于这片土地上的文明,证明这里并非蛮夷之地。

靖国有一条由十万大山内的大江衍生至此的支线,它绕过京都通往大陆西岸。这条江可谓是靖国人的母亲河,然而她是一位严厉的母亲。时常的泛滥搅得两岸民不聊生,一决堤往往是洪泽千里。尤其是在原辽都城所在的江域,那里地势较低,往往是水漫城池,死伤无数。

勤劳的人都是智者,更是可以撼动山岳的强者,他们以数代人为基础,欲在这宽有数千里之遥的大江上建造一座雄城,它将成为下游百姓们的守护之城。

两代!三代!五代!整整用去了五代人的光阴,计日以待的家园终于建成了。它若玉玺,镇守一方,威慑江河。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其内应有尽有。辽都一度成为靖国最受人们爱戴,亦是所有人都愿意去瞻仰的人们的智慧结晶。

然而,耗时五代人的雄城,只守护了它的父母们仅仅百年。它孤寂的耸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需要它守护的人们已经没有了。它变成了一座废墟,一座鬼城!

晨风犹记得,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父母一起来辽都参加每年一度的春季祭祀大会,祭奠为这座守护之城奉献的人们。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以身为辽都人而骄傲,外乡人到这里,他们总是会拉着他们夸张吹嘘一番辽都的壮美。他们是朴实的,总是谦逊地说着笨人用笨办法,笨人要花费的时间很长。但他们又是骄傲的,他们的付出造福了数万万百姓。

是什么样的折磨,让他们死的如此凄惨!又是怎么样的折辱,能让憨厚老实的人有如此深的恨,死后化作怨魂!晨风闭目,被他吸入血海的魂魄都会成为他的一部分,只要他想,这些魂魄的记忆对他来说都不是秘密。

晨风的手在发抖,心在滴血,他的气息极度紊乱!他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浏览着辽都百姓最后的瞬间,冷汗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衫,又被愤怒的火焰烘干。

海量的不同记忆突然塞满晨风的脑海,错乱的记忆交至。一会儿晨风以为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卖菜人,一会儿又成了跑趟的小厮,一会儿是衙内,一会儿是弱女子。。。。。千变万化的心,不变的恨。晨风身上的红色怨气暴增,殷红染天与朝霞争艳。

“晨风,你怎么了!”尸蟞意识到晨风的异常,忙以神念灌音,想要唤醒晨风。

“血魔池的人都是疯子!这小子不知道修得什么法门,居然能够与他人的魂魄同化,而且一下子同化了所有的怨魂。这小子自愿接受这些人的记忆,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没有当场七窍流血而亡算他脑容量大的了!现在他处在混乱中,除非佛门真言,否则没人能帮得了他!”

鬼叔自调息中醒来,他并非已经调息完毕自动醒来,而是被晨风身上那股异常的怨气惊醒。

“他身上的这股怨气亦诡异异常,比刚才那些凡人的怨气加起来还要恐怖!这小子身上古怪的很,常人一旦沾染这幽冥阴气不是被勾走三魂变成傻子,就是立即魂归阴司。可这小子就像那阴司的大门,怨气竟源源不断的溢出。”

正如鬼叔所言,此刻若有通宵幽冥阴司之人便会察觉晨风体内连一丝灵气都没有,取而代之的竟是纯正的阴司阴气。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一切的源头会是那颗蓝威种下的煞种,就连晨风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煞种在其体内运转着,浓郁的煞气丝毫不减。倘若仔细去感受便会发现,那漆黑的慧海世界里有一道灰色的灵气围绕着这颗煞种旋转。也正是这道灰色的灵气呼应着晨风的心情,源源不断的化作怨气。

“鬼叔!我族秘宝安魂钟可否有效!”尸蟞闻言急道。

“少爷不可,你若动用那物他们便会寻到你。。。。。。”

“顾不得了!”

鬼叔冷汗直冒,那东西一旦使用牵扯太多,他还未劝阻便被尸蟞打断。鬼叔所知虽少,但曾听到过王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动用,他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心电急转忙道。

“少爷莫急,此子心性坚韧,而且据我从其身上感知到的气息来看,他必然具有修道之人所说的某种灵根,虽然我尚不清楚,但这或许是他的造化!且先观察下再作打算!”

鬼叔背脊也已湿透,心里发虚,只能暗道对不起晨风了!

“咦!瞧这不是清醒了吗!”

鬼叔刚心虚的瞥了眼晨风,那要吃人的眼神让鬼叔愣了下。

“晨风,你要去哪儿!”

尸蟞忙转过脸来,却见晨风要离去,一把拽住其胳膊。

“墨都!不能再耽搁了!”

“等等!墨都那边可以让鬼叔先去!”

“少爷不可,出来时,王交代过不允许属下离开您半步啊!”鬼叔坚决道。

“无妨,此地已经没有了生灵的气息,我想让晨风带我去参观下这座雄城。鬼叔先去墨都,只要人没事,你就不必出手,我们很快就到。”

尸蟞怕晨风有异动,抓着晨风胳膊的手悄无声息的紧了紧。

“可。。”

“鬼叔,我有分寸!”

“好吧!若有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传讯给我!”

鬼叔见尸蟞心意已决,扫了眼四周,无奈答应下来。

“我们先下去再说!”

尸蟞确认鬼叔是真的离去后,拉着晨风落在辽都内。

江边特有的鱼腥味夹杂着城内的血腥扑面而来,街道上满是一堆一堆破碎的骨头碎肉,两人的心愈发沉重,沿着长长的街道默默地走了很远。也许是刻意回避,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入一条还算干净的胡同。

“这里被人布下聚阴阵就说明此人有意为之,他需要这里被杀的百姓化作怨魂来达成他的某种目的!”

尸蟞将套在自己头上的斗篷帽子摘下,露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我知道。此人是煞魔殿狂欲真人的二弟子,目的是要借此炼制煞种!我在京都杀得便是此人的大弟子。”

晨风想到自己眉心处的煞种,回忆起意识模糊前从蓝威那得知的消息,将至告知尸蟞。

“哦!?”

尸蟞陷入沉思,不多时似是确认了什么。

“是不是用来修炼煞种的我不清楚,但他既然这么做,必然会回来摘取果实。”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尸蟞想了想又道。

“这人只是简简单单的布下聚阴阵,没有留下看守,他必然能有法子知道自己的目是否达成了。”

“你是说聚阴阵内留有他的神念?”

晨风皱眉,他从没接触过阵法,不知其中玄妙,但转念只有此阵与那人有联系,猜测道。

“对!此人必然在这阵中留有自己的一缕神念作为主导,我们将至破坏,想必他已经感知到了!”

说罢,尸蟞指向那坍塌的祭仙楼,迈步走去。没走几步,尸蟞脚下地面血水翻滚着冒出,拖着他升入半空。

“呵呵,倒是忘了你会飞行,看来此次回家得闭关一段时间了,不能被你甩下啊!”

“你有办法把那人纠出来?”晨风眼中闪过一丝狠辣,问道。

“以我现在的修为做不到,但加上你的纯正幽冥阴气,有八成把握!”

“纯正幽冥阴气?”

尸蟞见晨风露出疑惑的表情,也是错愕了一下。

“你不知道?”

尸蟞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晨风沉默半晌道。

“方才我只想着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对待才会化作怨魂,脑海里便出现了所有人的记忆片段,意识有些混乱,并没有发觉身上的变化。”

“我对《血魔大法》有所了解,但你施展出的妙法似乎有所不同。”

“我想这应该是《血魂经》的手段,虽然我也不太清楚。”

“嗯?此话怎讲?”

“《血魔大法》是当年老祖堕入魔道时依托《血魂经》所创。我这十年便是在参悟《血魂经》,至于《血魔大法》以及这一身修为都是来自老祖和血池。”

“原来如此!我所了解的法门也算不少,但没一个涉及魂魄的法门。更何况魂魄涉及到业障,乃是天地法则中最为严苛的一条。此法竟以魂命名,必定不凡。看来当年那段往事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尸蟞心中另有一番计较,若晨风修炼到当年血魂道人的境界,或许会遭遇血魂道人的境况,他必须查明此事,好为以后做准备。

“既然现在奈何不了他,那我们走吧!”

现在奈何不了,不代表以后不行,晨风有这个耐心,当务之急他更担心墨都的人。况且还有一个车志远在墨都等着他去杀!

“是杀不了他,不过我却有一神通,可以让他吐口老血,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算是小施惩戒,待日后再清算!”

虽然相识不久,但尸蟞给晨风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可此时尸蟞脸上露出的暗自窃喜,却似是一个顽劣的孩童想出了一条可以捉弄他人的点子。

“你能通过这一缕神念伤及他的本体?”

“我可没有那等本事,也不会那种神通妙法!”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祭仙楼废墟,尸蟞转过脸来,就见其瞳孔由黑色渐渐变淡,瞳孔完全变成白色后银光闪烁,最终变成银色。见晨风吃惊的样子,尸蟞微笑解释道。

“我这双眼睛叫做万象瞳,可看破一切虚妄,追溯本源,可化森罗万象。当然修为是根本,没有足够的修为和境界也施展不出这些,据说这门神通修炼到最高境界睁眼则天可明,闭眼则黑暗笼罩世间。”

说罢,尸蟞看向祭仙楼废墟,银色的万象瞳紧紧盯着一处废墟,右手化掌向前猛地推去,手臂即将伸直时掌做爪,随手一抓。

‘轰~~~’

轰隆声中,晨风惊愕地看着满天的灰尘,仅仅是一推,竟将小山般高的瓦砾废墟化成齑粉。而且方才晨风并未感觉到任何法力波动,那是单凭肉身之力激发出的劲道。

尸蟞随手一挥,漫天飞尘被一股劲风吹散,右爪收回时,就见一块一人高的残破地板飞来。刻有繁琐阵纹的地板上散发出微弱的波动,晨风敏锐的捕捉到,随手一招,手中燃起一团惨白的火苗。

“这是。。。一魂一魄?”

尸蟞看到这团火苗时也错愕了下,见熟知魂魄的晨风点头,尸蟞这才确认。

“我本以为不过是道神念!却不曾想此人心真大,尚未修出元神到达真一境界竟敢将自己的魂魄剥离!”

“他这是肆无忌惮,以为一个小小靖国没人敢违抗煞魔殿!今日便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晨风指尖一滴黄豆大小的血珠冒出,将这缕魂魄吸入,囚禁起来。

“如此一来,那人便收不回他的魂魄了!你可以施展摄魂术之类的神通妙法将他的魂魄拘来?如此便可将至直接斩杀了!”

闻言,尸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见其羞意却不见脸红,好似没有血色。晨风略感古怪,随即似明白了什么,但并未表露出来。

“我可拘不来他的魂魄。。。。。。那什么。。。。摄魂术看似可以摄取他人魂魄,很厉害的样子,却需要许多媒介。而且摄魂术只不过是普通的术法,谈不上是妙法。”

尸蟞尴尬万分,岔开话题。

晨风并未在意,对这个新认识的朋友多了几分亲近,笑道。

“那何为术法?何为妙法?何为神通呢?”

晨风虽有一身不俗的修为,但皆是血魔强行灌入的,他对修仙之事更是一无所知。

尸蟞忙轻咳一声解释道。

“额。。妙法是由大道演化而来,术法则由小道演化而来,并且术法还能简化为口诀或者符咒,由法力催动,较为粗劣。”

见晨风起了兴趣,尸蟞接着道。

“神通与妙法也有不同,神通乃是由天地法则演化,使得肉身超脱。比之妙法更加罕见,却没有妙法那般玄奥。我的这双眼睛就属神通,可以来自自身先天拥有,亦可后天超脱。我的应该属于先天的吧!”

“神通吗?!方才你摧毁瓦砾时我并未感受到法力,也是神通?”

“哦,尚不完全是!我们这一族肉身神通都非常强悍!妙法则较为稀松!”

晨风也是初次接触到这类真正的修士常识,好奇道。

“那何为妙法?”

“这就要先说到法门了!”

尸蟞思索片刻,脸上逐渐流露出得意之色,以为自己方才的尴尬挽回些颜面。晨风无奈摇头,很配合地笑问道。

“法门又有何区分呢?”

“区分可就大了!天地有大道三千,由三千大道演化而出的法门为天品。有大道自然有小道尔,这等小道所演化而出的便是地玄黄三品法门了。而大道之上更有玄之又玄的鸿蒙!鸿蒙中演化而出的法门堪称无上,据说无上法门可撼天道,是禁忌般的存在!”

“哦?!”

晨风眉头微皱,同时尸蟞也似想到了什么,二人四目相对,获悉对方同样的猜测,却也未表。

稍顿片刻,尸蟞也没了卖弄的心思,认真地给晨风解释起神通妙法来。

“妙法和术法,皆是由自身修为沟通天地法则而来。以自身修为沟通大道所创法术称为妙法,与小道相同所创则为术法。

这里就要区分开了,并非修炼天品法门之人便可施展妙法。无论是散仙还是天仙,总而言之只有仙可以施展出妙法。

修炼天品法门的修士所悟出的法术,低于妙法高于术法,只有渡过那天道大劫方可超脱。不过,为了表赞能够参悟出天品法门之人所创法术,大家就称之为妙法了。神通亦是此理。”

听完尸蟞的解释,晨风沉吟片刻,道。

“你要施展的是何种妙法?对此人有何效果?”

“ ‘轮回梦境’,此法来自我所修的天品法门《都天转世法》。中术者不会有任何被施法的感觉,一旦中此术,修为越是精进此法便会愈发强大。当中术者突破瓶颈的时候便是此术爆发之时,他会陷入无尽梦境中直到修为耗尽根基断绝,沦为一介凡人!”

尸蟞无奈又道。

“当然我说的是仙人施展出的效果。。。。。我嘛。。。境界未到。。。呵呵。。。。只能在其每日调息时神不知鬼不觉的陷入沉睡,做些奇怪的梦,以此扰乱他的修行!但此人胆大妄为,未修出元神便敢放出自己的一魂一魄,我便能叫他修为懈怠停滞的同时有崩坏道基的危险。”

尸蟞一指点出,指尖射出一道银白的光芒,在即将触碰到血珠时分裂四散,最终融入血珠内的魂火中。原本微弱的火苗跳动了几下,变得比原先旺盛了许多。

晨风只感到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若非自己一身修为,恐怕此刻已经成了块干冰。

“呵呵!看来回去后是要好好修行了!”

数息后,尸蟞的气息虚弱了许多,脸颊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卷起袖子擦拭汗珠,咧嘴一笑,嘴角竟也冒出寒气。

晨风见其似乎站着都有些吃力,上前扶住尸蟞的一条胳膊,入手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抓住的是一块坚硬的万年玄冰。

“我来帮你调息!”

“不用,你的法力传给我没有丝毫作用。。。。嗯!?怎么。。。。”

晨风说话时已经将自己的法力顺着手臂传入尸蟞体内,尸蟞刚想说没用,却发觉传入自己体内的竟然是他需要补充的幽冥阴气。反观晨风的神情,尸蟞发现似乎晨风并未察觉这一变化。

“此人无所顾忌的将自己的魂魄分出,必然是狂躁之辈,受此莫名其妙的折磨对他的心性必然是一个考验。我便来助你,让这考验无解!”

过不多时,待尸蟞感觉恢复些许后边制止了晨风。晨风也不矫情,望向那颗血珠。就见血珠沸腾,表面时而凸起时而凹陷,红色的雾气冉冉升起随着血珠一同融入魂火当中。

“这是出自《血魂经》的妙法?”

“不是,《血魂经》太过玄奥,我至今未能参悟。不过我一身修为都是血魔老祖灌输的,这些我好像天生就会,却不知道这妙法叫什么,更不知其中的道!”

“血魔老祖此举想必是用心良苦!妙法虽可传,但却没有自己的妙和法是无法真正领悟大道的,如此一来便不会影响你的道。而且。。。据我所知《血魔大法》不过是天品,而魂之道神秘莫测,那《血魂经》想必是。。。”

尸蟞犹豫再三却也没能说出来,但晨风明白尸蟞之意,凝重地点头应允。

“是了!”

晨风自然也明了血魔老祖的用意,只不过复仇的心逼迫他将这些抛诸脑后,一心渴望力量不问因由。说来也是奇妙,遇到尸蟞后晨风发觉,一直以来浮躁的心多了一丝安宁,仿佛黑夜中多了一丝光束。无论远处多么黑暗,眼前总是有一束光不让自己那么孤独。

待半空的血珠与红色雾气全部融入魂火后,那魂火猛地一震,发出常人无法察觉的悸动。一团红色火焰自燃起来,将惨白的魂火包围。

晨风见红色的火焰升起,右手一招,那魂魄落入其掌中。而后左手翻开,一团比之猛烈数倍的红色魂火跳动着,同时将双掌伸到尸蟞面前。

“左手的魂火莫非是?那这。。。。你将那人的魂魄炼化了?”

尸蟞略一感知,面色大变,竟发觉这两团魂火散发出的气息一模一样,而方才明明那煞魔殿之人的魂火气息是另一种的!见晨风摇头直笑,卖起关子,尸蟞急道。

“你这家伙!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改变了一只魂兽的气息,并将魂兽融入那厮的魂魄中。若非是这只魂兽感应到同类的气息,这团魂火依旧是那厮。如此这一缕魂回归后,加上你的‘轮回梦境’,那人便不只是做奇奇怪怪的噩梦了!”

说罢,晨风阴冷地将右手中的魂魄打入虚空。

“那人会在噩梦中被魂兽吞噬,直到不知不觉沦为你的魂兽?”

望着眼前少年翘起的嘴角,尸蟞的脑海里忽然有一道光一闪即逝,那是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笑脸,让尸蟞突然生出了希望曾经的记忆尚在的想法。不过这想法同样一闪即逝,过去的种种纵然有割舍不下的,可眼下的终究更真实。

远在煞魔殿,一处不亚于蓝威的别院,一斜靠在躺椅上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內视自己的慧海和元婴。

“莫非炼魂成功了?”

男子疑惑地呢喃起来。右手翻出,一块黑玉吊坠在其掌中散发出幽幽之光。

“车师弟,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立即给我去辽都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左元师兄何事慌乱?”

此人一双丹凤吊角眼,眉宇间阴煞之气浓重,面如黄皮瘦猴,身材矮小,乃是狂欲真人二弟子。

此番左元费尽心思讨好门内一位师叔祖传下秘法,只需得到数万厉鬼作为药引便可破开枷锁,以此为契机突破元婴率先踏入真一境界。

然而,就在他将最后一杯上品仙酿一饮而尽准备小憩一会儿时,心中突生不安,与布置在辽都的聚阴阵断开联系。但魂魄却丝毫未受到损伤的回归了,更离奇的是自己停滞不前的修为居然大踏步的迈进了好几步。

“有人不经我察觉神不知鬼不觉的毁了我在辽都的布置,速去查明情况报来!”

“左师兄何必惊慌,不过是些许魂魄而已,师弟将墨都的送你便是。”

车志远身处一处幽静黑暗的地方,手中除了那枚与左元一样的黑玉吊坠外,还有一根足有人大腿粗,酷似牙齿状的白玉。白玉如夜明珠般散发着微弱的灵光,其质感若非是那道道龟裂的痕迹,足以堪称世间瑰宝。然而就因这些龟裂开来的瑕疵,这颗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竟能让观者黯然神伤。

左元的事情在车志远看来根本是小孩子过家家,他无心参与。同样他也不傻,左元已是元婴期近五百年的修为,能够在其不知的情况下毁了辽都的布置,他车志远一个刚刚迈入元婴的修士如何去抗衡?

“哼!”

左元心知车志远此人谨小慎微,狡猾若狐狸,更何况如今已达元婴,在这地界天高任鱼跃海阔任鸟飞使唤不动了。如此左元只得安奈心中的烦躁收了黑玉吊坠。

车志远轻蔑地瞥了眼手中的吊坠,不予理会,闭目思量了一会儿,将手中吊坠和那枚巨齿收入囊中斜跨在背上,继续往前。

这里是墨都城五十里外的一处海岸边,悬崖面朝大海的中间部位有一巨大洞窟。此地是车志远很久之前发现的,那颗巨大的白玉也是在其内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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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尚在太虚门时,他便时常外出游历,为了寻找机缘,靖国几乎被他走了个遍,但只在此地有了些许收获。奈何当时见识浅薄,发现此物时只当是拥有灵气的极品玉石。直到他决定迈入十万大山得到狂欲真人的传授,从煞魔殿内阅览到的一些书籍中,车志远渐渐猜测了些数万年前巨象星发生的大战,甚至更为久远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神话。

他一点点的探索验证,得出的诸多答案都与他猜测的极为接近。车志远即兴奋又恐惧,如此渺小的他只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曾经他有一段时间回归过太虚门,颓废、自暴自弃,放纵的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面对那些未知的恐怖存在他惶恐不安,掩藏在历史长河中的神话不知何时到来,轻而易举就可让他眼中的世界化为乌有。

当他即将沉沦不能自拔时,虚道人的一番劝解适得其反,反而让他觉得似那未知深渊对于渺小自己的嘲弄,让潜藏在他内心的疯狂因子彻底醒来。他开始厌恶渺小的靖国,厌恶井底之蛙的太虚门人,更厌恶这个自以为是,从小到大教育自己一心向善,匡扶正义,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师父。

‘世间苦厄,纵然是我等修士亦不过是凡尘中的蝼蚁。莫把自己看的太高,同为轮回中挣扎的凡人,自当相互扶持。心向善,则问心无愧。’

虚道人不知道自己的谆谆教诲成了车志远心中恶念的催化剂。在车志远看来,即为凡人蝼蚁,同为轮回中人,为何我苦苦挣扎出来的路却要舍己为人?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却一而在再而三地教自己如何做人?更可笑的是自己,已经揭开了世界的一角,却还在这里接受这般卑微之人的传授。

自那以后,车志远的心性彻底改变,如果说虚道人的教诲是肥料的话,那么灌溉培育车志远这棵幼苗而长成的却是一颗腐烂了的树。

车志远悄然离开太虚门,再次来到悬崖边的洞窟内。他带着这颗牙齿沿着洞窟深入,当一个美轮美奂的世界在他面前出现时,他仿佛不敢置信自己身处的地方,更为自己的到来而感到兴奋。

他看到了一头大到无边,隐于重重黑雾中的巨兽,一个充满生机的世外桃源。他秉着呼吸来到巨兽的脚下,那头巨兽传授了他一门神奇的法门,可以让所有妖兽受他差遣。并且只要他达成巨兽的三个条件,便可获得无量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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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好了?我族传承非常人可以忍,更非尔等所学可以睥睨!”

又一次深入洞窟,来到这个广袤无边让人向往的世界,他已经完成了巨兽的条件,他将迈入一个崭新的世界,凌驾于这片土地上的井底之蛙。望着那头参天巨兽,心中对于那等足以撼天动地的强大修为的渴望愈加强烈。

“如今我操控妖兽已得心应手,修为也以至元婴!更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我准备好了!”车志远坚定道。

“我已经感受到你身上兽魂的力量了!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但饭要一口一口吃嘛!”

那头参天巨兽慵懒的趴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车志远。声音并非口腔发出,而是通过神念直接与车志远对话。

“既如此,我可否有资格得到你的传承了!”

“资质尚且算是够了,但能否有那个心性,就看你自己的了!”

“请明示!”车志远来到巨兽身下,虔诚的跪倒。

“你可知妖与妖兽的区别?”

车志远见那头巨兽第一次站了起来,虽然依旧看不清面貌,但那无边的身躯让其瑟瑟发抖,然而他的内心却亢奋异常。巨兽身上的气势在其站立的瞬间压迫的车志远无法抬头,这一刻他正切的感受到什么是眼下蝼蚁,只要巨兽抬抬脚,他便如那蚂蚁一样被碾死,即使他此刻已经元婴。

“不知!请前辈指教!”

“两者本是一族,然而,妖却学人,修心修道修天理。忘却了自身,忘却了本尊!记住,我族之名讳,踏天!夺天地之造化,独修自身。踏天道之法,唯我独尊!”

“吼~~~”

那头巨兽仰天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似震慑天地的霸气,又似不甘的怒火。

车志远心神震荡,脑中被这一股擎天之霸道所震。

“然而,我族即使强大如此,亦敌不过叛乱之妖与那些该死之人联手。呵呵。。。。呵呵。。。更可悲的是,我族大能竟与人达成协议,索性这些人还算可以。”

那巨兽竟停顿了片刻,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不错的往事,那呵呵的笑声让车志远又一阵恍惚。

“两族共同创下无上法门,可将修士对于道的领悟与妖兽肉身的强悍以及庞大灵气相结合,二者合二为一。”

巨兽说话颠三倒四,同时,车志远心神不稳,几乎晕厥。浑噩间,他只敢自己的元婴一沉,下意识的内视慧海。

“你若能够承受得住,那便带着我的元神去寻找我的肉身吧!”

巨兽的元神融入车志远的体内,在其慧海盘旋一圈后落在元婴上方。冥冥中车志远感到与这巨兽的元神有了一丝联系,他感应到了这头巨兽的肉身存在之处。可当他想要再深入的从元神中得到更多信息时,其慧海上仿佛划过一道惊雷,劈的他的元婴不稳,昏厥过去。

“在炼化完我的肉身前,劝你不要妄动杂念,我的元神不是你那弱不禁风的肉身可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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