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梅镇是链接群山与人类王国的纽带之一。这里与大山毗邻,景色秀丽,地广人稀。在和平年代里常有商队从狭长绵延的山道上鱼贯而出,他们无一不是跋山涉水筋疲力竭的旅人,而卡斯特梅这座不起眼的小镇正是这些与自然战斗的旅人们在连日的风餐露宿后所能接触的第一个人类聚集地。
拜之所赐,虽然小镇的人口并不多,但凭借独特的地理位置,卡斯特梅的人们得以接触到无数东行的商队跟财团,人们也渐渐积聚下了不小的财富。他们甚至在小镇中央的地方盖起了一座教堂和钟塔,因为他们相信正是神赐予了他们财富,作为神的子民,他们理应回馈神的慷慨赠送。
这里本是座富饶而安静的边境小镇,就像加菲尔德印象中的那样。但如今呈现在加菲尔德面前的却满是一副荒颓、破败的模样。
空气中没有了冲鼻的马粪味儿,石子铺就的马路上积攒着厚厚的沙尘跟发黄的野草。即使望遍整座小镇,加菲尔德也没有发现一处远行商队驻足的痕迹,就连松散分布在丘陵间的民居中也鲜有人生活过的样子。除此之外,加菲尔德还感知到了一丝极细微的死灵气息,那是只有在积聚了大量尸体的地方才有可能孕育出的东西。
老人缓缓的踱步在一排用石头砌成的屋子中。
长久的隐居生活并未使他真正与世隔绝,实际上他的耳目眼线遍布整个瑞肯群山,对于外界的一些动态他自然也心知肚明,心下思索片刻,大致地猜出了造成卡斯特梅小镇现状的部分原因,正是来自于与梅萨洛尔仅一山之隔的西方帝国塔里塞恩的剧变。
时间约莫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年幼的小皇帝理查三世被其亲信的宦臣所杀,自此最纯正的皇族血脉宣告了中断。以亲王阿多雷特的摄政为始,混乱的政治风暴逐渐以帝都君斯坦丁城为中心席卷辐射向了整座帝国疆土,四方军阀领主也相继僭越称王,坚固的帝国大厦在顷刻间被割裂成片。
无数商贾深知局势动荡,他们或是选择卷携巨款奔逃出境,或是趋炎附势地择主而投寻木而栖。无论这些商人的选择如何,古老的塔里塞恩帝国都注定已经分崩离析,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发生在塔里塞恩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对这个严重依赖着东西方商线的小镇产生莫大影响。
看着眼前这些破败的道路跟建筑,加菲尔德不难猜测这半年来小镇的没落过程。但好在更坏一步的战争到目前为止还尚未发生,可那股死灵气息又是从何而来呢?
他缓缓穿行过无人的长道,来到了位于镇中的钟塔前。
“...嗯,真是件难得的稀罕事。直到今天居然还能看见从西方来的客人,您是独自一人穿越的群山吗?”
从钟塔侧面的废弃教堂中徐徐走出了一个白袍的人影说道。看其形容约莫五旬有余,躬腰驼背,声音干涩,“我是这间教堂的牧师凯恩,愿神与天使指引你的方向。”
加菲尔德手拄着长杖,视线缓缓挪至老牧师的身上。他在打量着这个上来答话的当地人,同时思量着自己的回答。
“我从阿米帕其尔城过来。”
加菲尔德沉稳地答道。他口中所说的阿米帕其尔是梅萨洛尔整片西部地区的经济政治中心,即使从坠月崖上俯视,那也是这一整片平原上最人烟鼎沸的板块。从地理位置上讲,阿米帕其尔还处于卡斯特梅往东的地方,因此加菲尔德的这番话也意味着他选择了隐瞒自己的来处跟信息。
“哦,那真是个好地方。过去卡斯特梅还未荒废,瘟疫也尚未流行的时候,经常会有商队从那边过来。他们运着梅萨洛尔特产的精铁矿跟工具西上塔里塞恩,现在想想真是老远的事了啊...”
牧师的话让老人的心中有些疑问。似乎引起卡斯特梅荒废的原因并不只是塔里塞恩的政变。
“这里发生过瘟疫?”老人斟酌着问道。
牧师凯恩叹了口气,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哀伤,额头也微微低垂了下来道:“是啊,这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
“起初只是镇上的寡妇玛丽,她连续一周没出过家门,邻居的铁匠艾尔觉得奇怪便上门打探,结果发现玛丽早就死在了她自己的床上。等我到场时她的尸体已经干瘦的好像皮包骨似的,身上还流着黑色的脓液,那种气味可比焚烧腐肉的臭味难闻多了,真是个可怜的女人。愿神与天使能指引她的方向。”
“那后来呢?”加菲尔德生起了几分兴趣追问道。
“后来啊,第一个发现玛丽之死的铁匠艾尔没多久也过世了。他的死相与玛丽相同,这使许多镇民都产生了恐慌。有人觉得他们一定是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蒙受了这样可怖的诅咒,但很快就连镇上有名的好人霍华德也离世了,只因为他与我一同主持了铁匠的葬礼,诅咒的留言这才不攻自破。他们开始相信这与人品无关,而是一场可怕的天灾——瘟疫。您一定也这么觉得吧?只可惜自从请来的医师也病死后,连其余医生都不愿踏足这里了,他们都将这儿当成了一处晦气的地方。所以看见您时我才会那么惊讶,真是好久没在镇上见过新面孔了!”
听完牧师的话,加菲尔德也示意性地缓缓点了点头,尽管他心知其原因与真相绝不是所谓的瘟疫。
这里的环境中有着细微的死灵气息,加菲尔德分不清这究竟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在镇民不断死亡后才渐渐凝聚出的产物。这两种猜测都有各自的缺陷与漏洞。
就前者而言,加菲尔德想不到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用死灵法术杀人有何好处。而若是后者,以这座小镇的人口体量而言又不足以酝酿出哪怕一丝的死灵气息。真相扑朔迷离,加菲尔德虽能消去这些带来不详的气息,却也改变不了小镇已经接近荒颓的境地。
牧师看着沉默的加菲尔德,又叹了口气,接着道:
“原本只是没了商队经过,我们还可以靠山与平原种植庄稼养活自己跟家室。可自从那瘟疫一来,镇里的年轻人就纷纷远走他乡去了阿米帕其尔跟南方的克雷顿,到现在也只剩下些孤寡老人还留在卡斯特梅了。”
他顿了顿:“您若是执意要往西去塔里塞恩,我这里有些积粮也许你能用得上。只是这一路凶险,听从山那边过来的商人说,现在的塔里塞恩早已经是乱成一团。南境的王组织了几个大公爵成天和东境的贵族老爷们打着仗,战士们的尸体听说能堆成一座小山,好长一段时间里就连河水都被染成了红色,多么残忍!愿神能救赎这些可怜战士的灵魂...”
加菲尔德平静地听牧师讲述着外界的故事,以他蛰居数十载的心境,他对于那些世俗权力的争斗自然是不甚关心,只是还有许多消息是他遍布山间的耳目所不知的外面世界的信息,听着这个热心的牧师一点点讲述这些年的变化,老人心中竟又生出种怅然的感觉。
许久过后,加菲尔德才婉拒了牧师馈赠的食粮。他清楚马上凛冬将至,在这座本就变得冷清荒凉的小镇上任何一丝过冬的粮食都是无比宝贵的。
除此之外,出于个人好心加菲尔德也提醒了牧师凯恩让他尽早搬去阿米帕其尔城以免遭“瘟疫”之灾。只是对此,一身白袍的牧师却以神还需要他留在这儿为无法离开的人们继续传授信仰跟福音的缘由拒绝了加菲尔德的建议。
“‘瘟疫’并没有感染到我的身上,这足以说明神的庇护真实有效。只要让所有人都秉持着虔诚与信仰,神便会同等庇护我和镇上的人们,我正为此努力着。”牧师凯恩自豪地说着,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他从右手的袖口中掏出了一个木质的祈祷铭牌贴在胸口,这是经由神圣教会制作的附加了零星神圣属性(光元素)力量的铭牌,是教会发给圣职者们的身份证明。
意识到牧师的决心之坚定,加菲尔德便放弃了劝诫,假借以返回阿米帕其尔为由告别了牧师。
在离开这座小镇前,他又最后回望了一眼沐浴在阳光下的古旧钟楼,随手为这座蒙受了来历不明的死灵气息诅咒的小镇抹去了灾难的根源。
依他原定的行程,卡斯特梅是他采购庄园所需物资的最佳地方,只是如今看来他要去更远一些的阿米帕其尔才行了。以传送的效率往返这段路程并花不了他太久的时间,只是加菲尔德有些担心留在庄园中的爱尔琳娜。
他离去时曾让爱尔琳娜去找寻自己留在房间里的暗门,而那实际上是他设置在房间中的一个定向传送魔法。至于传送的地点则是位于庄园地下的一处秘境——由成片封魔石筑成的书库。
他的初心是让爱尔琳娜去思考学会身为一个魔法师该怎样在平日里观察周遭的环境。若是爱尔琳娜能碰巧进入书库,其中积攒了加菲尔德毕生所阅的典籍则是他身为老师所能给学生的最好礼物。
只是相对的,想从书库再回到庄园,如果没有他的亲自施法,凭爱尔琳娜的本领就算想破脑皮也注定无法找到出路。这意味着如果爱尔琳娜过早的进入了书库中,恐怕就要在完全绝食的境地下等待加菲尔德回去才行了。虽说这也不失为一种考验,但加菲尔德的心中又有些于心不忍。也许这几个月两人相处过来,他的心境和从前相比的确变了许多吧。
但唯有一点加菲尔德相当清楚——苦难会造就英雄。他相信爱尔琳娜能一路走到他面前定是经历了重重艰苦的考验,而如今这点磨炼对她而言自应不算什么,今后,加菲尔德只会让她体验更多。因为只有经历过不断摔倒再爬起的过程,雏鸟才能真正学会飞翔。而等待着雏鸟的蓝天也并非总是风平浪静。如若没有在风暴中翱翔的本领和技艺,终有一日她也将随风逐叶,随波逐流。那正是加菲尔德所不愿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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