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安德烈·坎普
由无数个中小型帐篷串联成一片的这个巨大的营地设施，一旦站在它面前，约修亚的耳朵立刻就被塞满了能让人感到肌肉喷张与汗水挥洒的刺耳喧嚣——使人仿若置身于搏击场般的呐喊以及令硝烟浮现于眼前的枪械喷吐，两者交织在一起而形成的一曲极尽暴力感的华尔兹。
也正因如此，出身于皇家的约修亚只靠听的就已经产生了对这里的反感情绪，因为这一切都实在是太不够优雅了。然而他却不能就这样退却。因为这里正是“训练营”，是约修亚要寻找的那位“师父”，“安东·艾米连科”中尉平日里流连忘返的地方。而且也是一个实在是太符合其人形象的场所了。
话虽如此，但约修亚现在勾勒于脑中的这个印象却也只是基于午饭时那听自沃伦·琼斯的一席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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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面对沃伦·琼斯一声“你要死啊”的惊呼，约修亚理所当然般地感到了不满。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沃伦如此声音急切地回应起了质问，“你真的不知道安东·艾米连科是什么人是吧！”
听沃伦这样问，约修亚也就诚恳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他是第七小队的成员。”
“而且同样也是一个杀手！”
“杀手？”约修亚感到了疑惑，“就是那种收钱替别人杀人的人？他以前是做这个的？”
“不！‘杀手’是他的绰号啦！”明明也没有怎么解释清楚，沃伦却已经对约修亚的悟性表达出了焦急感，“你知道‘死斗’吗？”
“算是听过吧。”约修亚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母后她每次听人提起就会皱眉头的。所以我想应该是某种不好的地下竞技，就像是‘黑拳’之类的。”
“很像，但比黑拳更恶劣。”沃伦的表情格外严肃了起来，“黑拳也就是不用防护器具、不设保护规则的格斗，在这种情况下死人可以说是屡见不鲜的，但是黑拳归根结底的目的还是在于‘胜利’两个字，你可以打死对手也可以不打死对手，全看选手自己。但死斗却不是这样。它的目的或者说这种竞赛的胜利条件从一开始就是杀死对方。”
“也就是说，是以杀人为前提的竞技。”这样说着，约修亚自己也皱起了眉头，“不，这根本就不是竞技而是纯粹的杀戮。”
“就是这样啊！”沃伦说着也不禁激动敲了一下桌面，“所以那个人才被叫做‘杀手’！安东·艾米连科中尉在以前是死斗的连胜者。徒手格斗、械斗、枪战、一对一、一对多、多对多，那个人几乎参与过各种类型的死斗不下上百场而且毫无例外地都赢下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他，杀了很多人。”
“他是杀人如麻！而且这跟战争不一样，而是一种更加……更加……”沃伦反复斟酌了一下措辞最终如此咬定道，“更加残酷而没人性的杀人！这还不是重点……”
“这还不是重点！”已经因为沃伦的话而在心里有了不少忌惮的约修亚更加地紧张了起来。
“嗯！”沃伦神色凝重地点了点，“重点是，他恨贵族！因为，死斗主要就是为了取悦贵族的东西。而他会沦为杀手也是因为贵族的逼迫。而你呢？你是皇太子，贵族们的头头啊！你去找他训练，那还不是找死吗！”
“嗯……”约修亚不禁沉思了起来。沃伦说的这些让他尚未见到安东·艾米连科中尉的真面目就已经对其产生了畏惧感。然而，他却也有着不能放弃的理由。于是，也就不禁怀有侥幸地说道：“或许，也没有那么严重吧。这里毕竟是军营不是吗？而且，我可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诶！”
“这个嘛……”沃伦一边打量着约修亚一边掂量着，然后开口道，“死可能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吧。不过，我觉得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知道吗？队里其他人对练叫练习，跟艾米连科对练就是纯粹的打擂台，而凡是敢跟他过招的人无一例外是站着上去而躺着下去的！”
“可是，我是向他请教，又不是去挑战他啊？”
“你难道觉得前面那些人去跟他过招有别的理由吗？总之，你要是非要去找他那就做好被狠狠修理一顿的心里准备吧！”这样说着的沃伦早早地就露出了一副怜悯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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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沃伦·琼斯是危言耸听了。或许安东·艾米连科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的恐怖。出于对埃尔文的好感，约修亚也本能地相信其人是不会放任一个纯粹的杀手在队里不管的。
不过，站在训练营的出入口前，约修亚却又觉得这些自己用来激发勇气的理由似乎有些站不住脚了。然而，邱岳那副说一不二的态度却是已经断绝了他的退路。
要不就进去找人，要不就放弃上战场的念头。
既然约修亚所面对的是这样的局面也就只能是往前了。就此迈出脚步的他也觉得自己现在会面对这个局面或许正是因为到了该吃点真正的皮肉之苦的时候了吧。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要实现抱负，怎么可能不吃苦呢？
就这样，姑且算是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的约修亚掀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去，不过却是见到了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场景。
作为整个训练营起点的这个营帐，单就自身而言算是很清静的，给人大厅感的开阔空间内摆着一张张休息用的长椅而上面总共就坐了一个身穿黄色紧身运动衣的非裔男子，光头而身材魁梧。
随即，以目光锁定那个人的约修亚立刻就快步凑了上去。
“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来到对方身边后，约修亚立刻恭敬地打起了招呼。
闻声，皮肤黝黑的男子也就缓缓转头正脸看向了约修亚。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跟着便咧开嘴巴露出了因与肤色形成对比而显得格外洁白的皓齿笑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皇太子。”
“是的！”似乎比埃尔文还要年长大概有三十到三十五岁，如此判断着对方的容貌，约修亚也就敬了一记军礼，“第四小队所属，约修亚·明准尉。”
“把手拿下来。”
男子这样说了一句，声音里没有敌意而是带着些悠闲，却使约修亚越发不明白对方的真意。
“是。”
“呵呵。”看着面露疑惑的约修亚放下手臂，男子方才继续笑道，“现在，我可以坐着而且不用敬礼地跟你说话了。第八小队所属，安德烈·坎普中尉。”
“很高兴见到您，坎普中尉阁下。”说着约修亚便不自觉地就要再一次敬出军礼，但却被对方用摇摆着的一根食指阻止了。
“不！不！不！不要敬礼。你正式，我就也要正式起来。可我现在想轻松一下。”
“这样啊。那还真是失礼了呢。”
“这是个交易。”安德烈乐了乐，“我不向皇太子行大礼。准尉阁下也不用对中尉阁下举手。”
“的确。这还真是公平的交易呢。”约修亚应和着对方的幽默感而笑了笑。
“嗯。”安德烈满意地点了点头，“话说回来，你似乎没带运动衣。这次只是来看看吗？”
“不，我只是还没有领到罢了。”
“没有领到？”
“嗯。我来得比较突然，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准备齐全。军服大一点还可以将就，但紧身的运动衣不紧身就没意义了吧。”
“嗯。有点道理。”说着，安德烈也就又审视了一下约修亚身上的迷彩服，“所以，你就用这身代替喽？”
“算是吧。”嫌详细说明太过麻烦的约修亚就此认下了对方的看法。毕竟，昨天和今天连吐两回弄到将两套军服都送去后勤这种丢人的事，还是能不说就不说了吧。
“不过，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再带一身才对。出汗之后换一下以防感冒什么的。”这样说着的同时安德烈也用目光扫视向了这间帐篷左右的两个出入口，并抬手一一指点了出来，“看到了没有，左边就是男性更衣室，我们进去是理所当然的地方。而右边则是女性更衣室，你有勇气也可以进去。”
“啊哈哈哈！”约修亚立刻便赔笑了几声，“我想我还是不当这个勇者了吧。”
“我觉得也是。话说回来，你跟我搭话是为了单纯的打个招呼。还是有什么事呢？”
“是有事情。实际上，我是来找安东·艾米连科中尉的。”
“安东！”安德烈立刻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你知道他吗？”
“已经听说过了。”
“哈哈，哈哈！”安德烈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些许钦佩的笑声，“看来，你还真是个勇者啊。看见正面那个门了吗？”
顺着安德烈手指的方向投去目光，约修亚自然也就看向了帐篷正前方的第三个出入口，然后点了点头回道：“嗯！”
“旁边那个牌子呢？”
“看到了。那是地图吗？”
“没错。拳击场。那家伙就在那里。”
“非常感谢中尉阁下。那么，我这就告辞了。”
“嗯。”
就此道别后，约修亚也就赶忙向着正面出入口迈开了步伐。行走间他就看清了地图上的路线，而脚步不停地径直扑向了门帘，却在最后一刻又被安德烈叫住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中尉阁下。”询问着，约修亚也就回过了头来。
“不算是有事，只是有个建议。不要害怕那家伙的拳头，你就能学到不少东西。”
“这样啊……”约修亚稍微琢磨了一下后便露出微笑而点了点头，“多谢。我记住了。”
“不客气。”
说话间，约修亚最后地向安德烈点头致意了一下，随即便返身掀开门帘而消失在了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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