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埃尔文的运筹帷幄（2）
“我们当前的作战任务很简单。”
将各位小队长集结起来后不出三十秒，埃尔文·伦德海特便开口下达了指示。
“看到这里了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也就挥起指挥棒“啪啪”地敲打在了壁挂地图上，“这个圈还有旁边标注的时间。在预定时段于预定地点待命，这就是我们的任务了。除此之外……”
埃尔文没有把话说完而只是摊开双手并耸了耸肩，他相信这样一来大家一定就能理解“一无所有”的意思了。随即，他继续说道：“所以，除了蒙娜和约修亚要过来再跟我说两句之外，其余的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这样说着的同时，埃尔文也下意识地先后看过了自己指名的两个人。
先是蒙娜，她并没有什么异样。
然后是约修亚，他的脸上就令人费解地挂着失落和些许的委屈了，并且也丝毫没有和埃尔文对上视线而是一味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桌面。
在那里有什么呢？倒也不算特别，不过就是一个小笔记本和一管写字笔罢了。然而这两件东西却是约修亚特意先从机库那里跑回了一趟自己的营帐取来的东西，多亏了这一点他虽然也不算是迟到却是成为了所有人里最后一个到达的。
约修亚也明白集合这种事并不是什么竞赛，但排名最后到达这件事多少还是让他感到了不愉快。在此基础上，埃尔文又给了他另一个打击。
当前，不，现在这个时刻应该说是刚开过的那场军事会议，毫无疑问是约修亚自就职代理小队长以来第一次碰上的较为正式的军事会议。所以，他才会格外认真了一些。
然而谁能想到，埃尔文的全部发言加起来竟然还不到半分钟就完事了，完全没有必要特意去记录什么。没错！正应了萨克塔上尉先前的话。
而就在当下这个时刻，混杂在离席者队列中而自约修亚身后经过的萨克塔·冈萨雷斯·罗梅诺也有些得意地笑着讥讽了一句：“我就说没必要记什么吧！”
“唔！”约修亚顿时便感到了气结，但却不能追上去还击萨克塔上尉几句。埃尔文中校在刚才可是下了命令的，而且蒙娜上尉也已经过去了。因此，约修亚现在不得不做的也就只能是一件事了。
于是，他迅速收拾起了笔记本和写字笔，在离开座位后快步朝着埃尔文那边赶了过去。
就这样，紧跟在蒙娜上尉后面，约修亚也遵照着埃尔文刚才的要求来到了其人的面前。与此同时，营帐内的其他人也差不多都离去了，剩下的就只有仍旧在一旁守着会议记录员席位的夏露露·艾森豪特了。
莫非，埃尔文中校要说的不是什么私下的话题而是什么机密指示吗！
注意到夏露露少校没有结束工作的约修亚此时不禁在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猜想，然后感到了一些小兴奋。而也就在他思索这一点的时候，埃尔文那边也开口了。
“好好听着。敌人必然会在两到三天之内发起突围行动。我这样判断的理由……”埃尔文看向了约修亚问道，“你知道吗？”
“诶！”约修亚顿时就愣住了。既然有问题，他当然想要回答出正确答案。然而，埃尔文问得是如此的突如其来，他也还真是一头的雾水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嘴巴下意识地微张着却不知道该吐露出哪一个字。
于是，埃尔文便不再执着于从约修亚这里得到答案而是转头看向了蒙娜那边说道：“蒙娜，你替殿下详细说明一下吧。”
“理由有两个。”蒙娜·金没有一丝一毫迟疑地回答道，“第一，敌人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存在着伍德侯爵与尤格尔将军的伍德沃登市毫无疑问是对于我军而言具有极大诱惑力的香饵。而无论这是敌人计划好的，还是偶然出现的，敌人都已然利用了这一情况下所形成的有利条件。或是已然在此，或是还在路上，总之我军在这周边一带的部队已经全都被调动到了这个地方来确保不让伍德侯爵与尤格尔将军走脱。但作为代价，相当大的一片真空区被就此留出，为敌军的其它部队特别是曾经一度突袭我军后方的小股精锐提供了安全撤退的便利条件。时至今日，大多数的敌军已经基本上脱离了我军的指掌，伍德侯爵他们自然也就不必再冒着风险地在这里呆下去了。”
“嗯。”
蒙娜的说明正是埃尔文心中所想，后者对此感到很是满意却也在点头的同时打量了一下约修亚的反应。
专注！
少年脸上的表情充分说明了他已经被蒙娜的阐述牢牢吸引住了。埃尔文对此也同样感到很满意，于是便在收回目光后请蒙娜继续讲了下去。
“第二点呢？”
“兵力上的限制。根据现在能入手的情报来看，在第四集团军所属部队连日来的猛攻下，敌军已经损失过半了。另一方面，我军在此集结的部队总数则也差不多达到了他们的两倍有余，而且还有更多的部队正在赶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每晚一天突围其成功率就会下降一分，而后果对于敌军而言是不堪设想的。失去了伍德侯爵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言。而就算伍德侯爵尚存，可统帅三军的尤格尔将军不在了的话，那敌军恐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没什么戏可唱了。所以，敌军就算不想也不得不在近日做正式的突围。”
“很好！”埃尔文不由得称赞了一句，“那么，你觉得他们会走哪里？”
“呵呵。”蒙娜在莞尔一笑间瞥了一眼地图随即便很有自信地说道，“恐怕凡是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地方他们都不会走。伍德沃登必定还有密道。”
“密道！”一旁的约修亚听到这里不禁惊呼了起来。
于是，蒙娜便干脆地看向了他，然后仔细地解释了起来：“没错，殿下。正所谓‘狡兔三窟’。筑城的重要注意事项之一就是不能把城筑死。再易守难攻的地方都不能据险自傲，一定要设想到被敌人团团包围的可能性而留下一条只有自己知道的生路。如果是新建的要塞还可能因为顾不上等原因而出现疏漏，但伍德沃登却是有着悠久历史的老城。从初代伍德侯爵开始几乎历代的伍德侯爵都会去经营它。这么长的历史，这么多的人，不可能每一个都是无能吧？哪怕有一个聪明人，比如说初代伍德侯爵，那就应该明白我所说的这个道理而在城市内留下一条密道。”
“正是如此！”埃尔文进一步地高声赞叹道，“可惜这个道理很多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第四集团军那边已经杀红了眼。而我们第五集团军的同僚则是在一旁自暴自弃。好在，我点醒了他们。第四集团军的人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外围警戒确保包围网的万无一失。我和其他几名大队长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可以钻的好空子，于是决定要成立一支联合部队来好好地确保一下包围网的某个部位。一个大队出一支小队，而我则决定派遣第二小队参与其中。蒙娜，这就是我要你留下的原因了。说到这里，我又有问题了。”
话至此处，埃尔文自然是转移视线到了约修亚的身上进而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第四集团军的部队要排挤我们第五集团军的部队到外围干闲职吗？”
“因为……”刚才没有回答上来问题的约修亚决定在此时好好弥补一下因而飞快地开动了脑机，但他的处事经验限制了他的思维广度，“我们是主角。而主角一般都是压轴出场的！”
“很遗憾，大错特错喽！”埃尔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我都用了‘排挤’这个词你还能这么想也还真是乐观啊。但你乐观不代表别人就是好心眼。第四集团军排挤我们是因为不想我们去跟他们分享击毙伍德侯爵又或是尤格尔将军的功劳。知道吗？”
“原来如此。”这样说着的同时，约修亚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而在心里吐槽说：“都是友军有必要这样做吗？好歹也是指挥官级别的人，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吗！”
另一方面，埃尔文对约修亚的提问还并没有结束。
“再问你一个。我刚才说要和其他部队组成联军的事情你也听到了。这是为什么啊？”
“这个……这个……”
“别着急，好好想想。”
“嗯。”
既然埃尔文这样允许了，约修亚也就不客气地低头沉思了起来，并很快就有了些头绪。
他注意到埃尔文刚才那个问题的思考角度很是具有功利心，所以便举一反三地猜想当下的问题，其答案的出发点说不定也是功利的。
在这个思路上，他又想起了埃尔文所说的“我和其他几名大队长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可以钻的好空子”这句话。
于是一道灵光便闪过了他的脑海。
“该不会是因为责任问题吧！”约修亚立刻便将想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什么责任问题？”埃尔文接着问道，但其人情不自禁露出的欣喜微笑却让约修亚认定了他在思路上并没有跑偏。
“刚才不是说了要钻空子吗！”约修亚抖擞了精神地继续回答道，“这也就是说，这个行动实际上是在打违反命令的擦边球吧！这样的话，那比起一个人独立承担，当然还是大家一起分摊来得轻松啊！”
“嗯。对了一半。”埃尔文点头称赞了一下，但约修亚却并不认为这是称赞。
“对了一半！”他不可思议地叫道，“那另一半呢！”
“功劳。”埃尔文回答道，“刚才说了这么多，你以为我们组成联合部队去堵截的是什么？还不是有可能从城市里逃出去的伍德侯爵与尤格尔将军！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而且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盯上的功劳，你不觉得一个人独吞，有些贪心不足了吗？”
“可如果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功劳的话，一个人独享也没什么问题吧！”约修亚对埃尔文的理论感到了不服气。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知道他可是想要成为英雄的人啊！为此自然就需要尽可能地积累功绩，怎么可能想凡是到手的功劳都去叫别人来分一杯羹呢！
哎呀！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的约修亚立刻便尴尬地发现自己此刻的思维竟沦落到了与刚吐过槽的那帮人如出一辙的地步。
而与此同时，埃尔文那边也发出了教训的话音：“怎么没问题？这份功劳只要是得到的就会得罪没有得到的人，这就叫做树敌。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却如同责任一样可以找人分摊。打个比方，我们总共有十个人。五个人得了功劳就会与另外五个人为敌。四个人得了就会与六个人为敌。三个人就会与七个人为敌。而一个人就会与剩下所有人为敌。哪种轻松一些？所以这份功劳绝不能独享。如果你还是不明白这里面的严重性，那我就不得不提一个人了。”
“谁啊？”
“伯尼·斯派克中尉。”
话音落下的瞬间，约修亚整个人都不禁颤抖了一下。而埃尔文则趁热打铁地接着说道：“潜藏在身边的敌人有多可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一个尚且如此，一堆呢？”
“咕噜。”约修亚不禁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埃尔文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啦。你可以走啦。”
“我可以走啦？”约修亚对此感到了诧异。
“是啊。我找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当然就可以走啦。”
“找我目的？刚才那些吗？”
“嗯！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个中的意味自己回去好好消化吧！我也该和蒙娜上尉谈一谈正经事了。”
“我不能听吗？”
约修亚试探性地问了一下。而埃尔文则立刻就白了他一眼。
“第二课，是秘密就尽可能不要让没关系的人知道，哪怕是身边亲近的人。这不单是为了确保不泄密，更是为了在泄密后不去多余地怀疑自己那些亲近的人。”
“哦！”约修亚有些恍然地应了一声。
“‘哦’了还不快走！”
“是！我明白了！”话闭，约修亚也就赶忙转身迈开了步伐，不一会儿就离开了会议室的营帐。
然而，就这样送走了约修亚之后，埃尔文却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立刻进入正题。
“在说正事之前，我还有些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面对埃尔文的提问，蒙娜·金理所当然地回应道。
“在当前这种状况下，我认为伍德侯爵和尤格尔将军，他们两个人不可能都逃出这里。一个想逃掉就必须用另一个当做诱饵。你觉得呢？”
“嗯。”蒙娜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觉得跑掉的那个，换句话说你们有可能会堵住的那个，会是谁呢？”
听到埃尔文这样问蒙娜就不禁要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了。
“这，当然应该是伍德侯爵啦。”
“嗯……”埃尔文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在沉吟中思索了起来。
其实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种直觉性的想法，可能是在和各式各样的对手交锋之后所产生的基于经验而形成的本能吧。总之，埃尔文始终觉得尤格尔将军的威胁性还要在伍德侯爵军的领袖，伍德侯爵本人之上。
他的内心因此而产生了两个使心中天平摇摆不定的想法。
如果最终突围而出的是尤格尔将军，那他就应该自己亲自出马以确保万无一失。而如果是伍德侯爵的话，那他就应该让蒙娜继续参与。
眼前这份天大的功劳再加上自己的手腕，埃尔文有信心凭借这两点将蒙娜送回后方去做其人一直想做的军校教官工作。因为，看看约修亚就知道了，蒙娜·金比起前线的驾驶员的确是更合适当一名教官的，这对军队整体而言也是有利的事情。
这份心意毫无疑问是影响到了埃尔文的判断。所以，在他听过蒙娜的回答后，心中的天平也就在思考中慢慢倾斜向了后一种想法。
“的确。”最终，埃尔文缓缓点头地表示了自己的认同，“除了伍德侯爵外还能是谁呢？让我们来谈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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