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兵之日
五天。既然埃尔文上校都这样说了，那么自己就一定是有着五天的时间。
五天。刨除每天睡觉的大约8个小时后，还剩下差不多80个小时。这么算来似乎也并不算少了。充裕的时间，或者说是自认为尚且充裕的时间促使约修亚将某件会令自己感到尴尬而不舒服的事情一拖再拖。
明天，不是还有明天吗？正所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然而那个必然的时间点最终还是会来临的，那正是你突然醒悟到原来已经不会再有明天的那个时候。
正如此时此刻的约修亚。第六天的早上，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拖延之后终于比任何人都早一步地来到了整备营的机库内。
“哒哒哒哒哒哒……”
尚且空旷的巨大帐篷内回响着极为频繁且快节奏的，敲击键盘的声音。边走边顺着声音抬头望去，约修亚自然而然地见到了那个比他还早一步到达并已然开始忙碌的身形。
在整备架上，那正对驾驶舱的位置，沃伦·琼斯正在工作着。约修亚看到了那副身形却并没有呼唤，只是默默地来到电梯上。
“吭哧。”
在电梯启动的瞬间，约修亚不禁如此想道：他肯定会知道是我来了的。然而，在他走下电梯的时候，沃伦却并没有向他这里投来目光而是依旧还蹲在那里目不斜视地紧盯着电脑屏幕。
于是，来到其人近前的约修亚颇为无奈地开口了：“你还在生气是吗？”
“没有！”沃伦如此回道，但从语气上听来，他的态度却并非如他所说的这般。
不得不说，沃伦·琼斯有过很多次明明宣誓他在生气但转天依旧还会如没事人一般嬉皮笑脸地来找约修亚搭话的经历。可纵使如此，当某种冷暴力持续到第二天的时候，约修亚也还是意识到沃伦这次是来真的了。
但是，拜托诶！那可是沃伦·琼斯，而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吗？自己只不过是指出了一个事实罢了！或许有点态度不好，但并没有说错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约修亚用冷暴力对冷暴力地同沃伦对抗了起来。他知道应该缓和两人的关系，而且如果不及时采取行动他多半是会后悔的。可他还是直到最后这一刻方才下定决心，但愿这并不会太晚吧。
“唉！”约修亚不禁长叹了一声，“我不是来继续我们之间这种冷战而是来结束它的。有件事或许我早就该做了，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以及我们的关系如何。说实话，这件事对我而言挺尴尬，挺困难的。但我确实欠你一个道歉。我为我那天对你说过的话感到抱歉，对不起。”
“所以！”沃伦从地上一跃而起终于正面面对向了约修亚，“你承认你那天说得都是一派胡言喽！”
“这是另一回事！”约修亚反驳道，“我说的是事实。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的态度。那个时候，我的注意力有点在别的地方，并且我从来也不是一个擅长体会别人心情的人，所以我本可以再委婉一点，我没做到……”
“不用了！”沃伦打断了约修亚的话，然后又蹲了回去。“因为我生气的不是你的态度，而就是你的话。”
听沃伦这样说，约修亚就有些无语了。如果沃伦在生他的气，那道歉应该会有用。但如果其人生气的对象是现实，那就无论他如何道歉也无济于事了。
可眼前已经是最后的机会，约修亚不能轻易地就放弃了。于是，他继续迈步向前来到了沃伦身边。
“无论如何，我想和你和解。”约修亚转身靠到了栏杆上。“听着，就在今天我就要去执行迄今为止最危险的一次任务了。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觉得我们会失败，或是我会死。但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还是有那么一种可能是我不会再回来的。我有想过这一点，然后发现了好多我会后悔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我真心不希望我们的关系以这种形式迎来结局。你觉得呢？”
“……”
沃伦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口说出了三个似乎是不着边际的字眼：“赛神仙。”
“什么？”约修亚很是困惑。
“一种香烟的牌子。”沃伦再度起身面向了约修亚。“宇宙进口，很贵。我每次想买都会因为肉疼的感觉而放弃。但要是花你的津贴，我就不觉得心痛了。”
“所以，你希望我买一包给你？”
“是一条！”沃伦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让我当着你的面痛痛快快地抽完一支。当然，这都是等你回来之后的事情了。做得到，我们就和解。成交吗？”
“呵呵。”沃伦不希望自己真的一去不归，约修亚听出了这份意思而欣慰地笑了笑。“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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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地点务必设立岗哨，如果发生万一，计划A是最好的选择，但是……”
后勤组的某座营帐前，埃尔文正拿着地图向负责留守的阿尔伯特·布莱尔汉少校交待着危急时刻的撤退方案。可问题是，这个计划他已经重复交代好几次了。
“我知道。”有些忍无可忍的阿尔伯特舰长终于打断了埃尔文的发言。“我知道所有细节。你说过的，而且不止一次。有没有新鲜的？”
“事实上，的确有一条。”多少也知道自己啰嗦的埃尔文收起了地图。“有鉴于第七小队已然建制不全，我决定把他们留下。”
“然后，你们就从二十人变成了十八人。你明白你们这回要突击的可能是一座固若金汤般防守严密的基地吧？这意味着有很多敌人。”阿尔伯特舰长提醒道。
“缺一两个人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区别。但对于这里，有MA坐镇和没有在应对方式上会有着很大的不同。”
埃尔文对后方基地表现出的过度担忧令阿尔伯特舰长不禁皱起了眉头进而问道：“前提是这里真的受到了攻击。但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还是说，你其实掌握了什么证据能明确证明我们一定会被袭击。”
“事实上，正相反……我有相当的把握去认为这里不会受到袭击。敌人完全没有进行过侦查的迹象，我们的位置没有道理会暴露。他们不可能对一个未知地点策划一场攻击。”
“那你还担心什么？”阿尔伯特舰长反问道。
“这只是有备无患罢了。”埃尔文自嘲地笑道，“你知道我的。”
“但从没有一次是像这样的。”阿尔伯特认真地说道。“现在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有备无患的级别而是近乎于杞人忧天了。”
“或许吧。无论如何，我已经下达过命令了。第七小队会留在这里听从你的指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阿尔伯特耸了耸肩。“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吗？”
“嗯……”埃尔文低头思索了一下后将脑袋摇了摇。“应该，没有了。”
“那就走吧！”阿尔伯特躯赶般地叫道，“出征的第一步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你要是迟到可是会打击士气的。知道那叫什么什么吗？出师不利。”
“呵呵。”埃尔文被逗笑了。“我知道了，这就走。那么，一如既往，家就交给你了，阿尔伯特舰长。”
“话闭。”埃尔文也就郑重其事地敬出了一记军礼。
而阿尔伯特则理所当地返还了一记同样庄严的军礼，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一如既往，就交给我吧！”
“刷！”
礼毕后，埃尔文立刻便转身而跨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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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嘀……”
与外界广阔的天地相比，驾驶舱无论如何都只能以狭小来形容。声音就在此间四处弹跳而用力地刺激着人的耳膜。而那个人，尤格尔将军正是利用这些声音确认着“爱马”伽尼巴力的状态。
也就在此时，无论是音调还是音色都截然不同的巨响，从外界，从正面袭击过来。
“咚！咚！咚……”
尤格尔将军于是抬头扫了一眼屏幕的正前方。已然四敞大开的机库门前堵着一个身姿——亲卫队涂装的鬼武者。而后，其驾驶员，亲卫队队长的声音也就传入了尤格尔将军的驾驶舱内。
“禀告阁下，亲卫队已经就位了。”
“哼！”尤格尔将军似乎是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在我看来可并非如此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很抱歉。”队长由衷地道了个歉。“但出于职责，我还是必须最后再问您一句。”
“什么？”
“您真的要亲自上阵吗？如果这次行动不会遭遇敌军，我想就算只有我们也是可以完成的。”
“我很感谢你的担心我的队长，你总是这么的忠诚。但我拒绝你的提议。”尤格尔将军坦率地说道。“第一，我不蠢。”
这么说来，蠢得一定是如此提案的自己喽？
一念至此，亲卫队长不禁发出了尴尬的闷哼声：“唔。”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对于我而言最安全的位置就在这次行动中。重兵把守可能会让你安心，但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一口棺材。你的固执让你十分胜任这份工作，但不要太过头了。”
“受教了。”话闭，队长便连同机体一齐如忠仆那般欠身退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伽尼巴力也活动了起来。
“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在尤格尔将军的驱使下，这匹人马昂然地漫步出了机库。它向右转头看去便见到了已然在一旁列队完毕的亲卫队。
“其次。”就在此时尤格尔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了起来。“我怎么能放过亲手将仇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机会呢。”
“咴儿儿……”
全身机关的协奏听来就如同是战马的嘶吼一般，伽尼巴力就此高扬起了前踢，紧接着将巨大的丈八蛇矛向前凌空劈砍了出去。
“出发！”
“嗡！”机体的主喷射口在尤格尔将军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齐喷射，伽尼巴力就这样一跃而出。紧接着，那四连响形成一轮的独特奔驰声也随之而起。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而在快马身后，亲卫队的十二架机体理所当然般地追随了上来。
******
紧张，紧张到浑身发抖。为什么就是停止不了呢！
就在千鸟千佳如此烦恼之时，一个窗口也突然地弹了出来。正是她的队长约修亚。
“不要紧张！”随即，约修亚就宛如是看穿了千鸟千佳的心里一般地断喝了一句。“相信我。”
不可思议！
简单的三个字停止了千鸟千佳的颤抖，她对此感到羞耻却又很是高兴。
“是！”最终她声音洪亮地回答了出来。
“嗯。”约修亚的反应却比较平淡，他默默地关闭了视屏通讯。然后又将伸出的右手转而用力地拍在了紧握操纵杆的左手上。
“啪！”
轻微的颤抖还是无法停止。并且，这不是往日的兴奋而是恐惧。事到如今，已经跨越过无数战场的自己为什么还会这样？
虽然确实提问了，但其实约修亚是隐约知道答案的。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地望向队形最前方的那个背影。
请下命令吧，埃尔文上校！就像一如既往的那样！
约修亚的祈祷并没有白费，埃尔文在这个瞬间确实回应了这份期待。
他用一如既往充满了信心而底气十足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大喝：“出发！”
“嗡！”
一齐发动的引擎不禁卷起了一阵暴风，就此将一个个巨人推送了出去。第一小队，第三小队，然后终于，约修亚的第四小队也迸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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