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王国评定所上御座,猎枭别动队办公大厅,厅里排满了数十张隔断办公桌。拥挤的环境中,所有人都在兀自忙碌着,一边接听电话,一边根据电话中提供的信息在电脑上标注出关于枭的最新目击报告,并通过系统实时下达给相关区域内的驯饕师小组。
久米村直路刷了下自己的证件,待玻璃门自动打开,他走了大厅。
“咦?直路君?”一位坐在靠大门位置的少女站起身来,“你是来找你姐姐的吗?她刚出去了。”
久米村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头,“不,我来找金城少校。”
“哦哦!”少女赶紧低下头去,整理着桌上落七八糟的资料,好像在找些什么,“金城少校吩咐过我了,说如果你过来找他的话让……诶?直路君!直路君!”等少女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久米村直路已经自顾自地往大厅边上的独立办公室走过去了,少女赶紧跑离座位,追赶上了久米村直路,“直路君,金城少校他不在!”
久米村直路并没有理睬那位少女,而是直接走到一间大门上写有:金城亮三个字的办公室前,随手打开了房门。
金城亮正坐在办公桌前正欣赏着手中的那把崭新的枭刀,房门突然打开让他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看到久米村直路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闪过讶异而尴尬的表情。
“你说他不在?”久米村看了看眼前的金城亮,又转过脸来看了那位少女一眼,少女赶忙低下头去,支支吾吾的,终是没说些什么。
金城亮恢复了镇静,他先是对久米村笑了笑,转而吩咐少女道,“你先下去吧小桃子。”少女如临大赦地赶紧跑开了,久米村走进房间,将房门重新关好,对着金城亮敬了一个礼,“猎枭别动队第三小队中尉久米村直路参上!”
金城亮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继续打量着手里那把崭新的枭刀,“坐吧小直路。”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称呼我为久米村中尉,少校!”久米村在桌子前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金城亮手中的那把枭刀给吸引了,枭刀的刀柄和刀鞘是纯黑色的,就连刀刃也是纯黑的,但和刀柄刀鞘的黑有明显的差别,刀刃的黑显得晶莹剔透,有一种玻璃质地的感觉。嵌有金边的刀柄还缠上了五彩绸丝,简直就是一件精致无比的工艺品。
“很漂亮吧,小直路。”
“请叫我久米村中尉。”
金城亮笑了笑,他完全没有在意久米村直路的一脸不愉快,他对着刀刃轻轻吹了口气,整个刀刃发出清脆的蜂鸣声。
“是用黑枭的骨头打造出来的枭刀,由琉球最出名的刀剑锻造师欧野子手工制作而成,就算是红枭的骨头,靠这把刀也能轻而易举的切断。就像切豆腐。”
“黑枭的骨头?”久米村愣了愣,“手册里不是说,对那种级别的枭必须捕获活体吗?”
“虽说是这么要求的,但当时去的时候那黑枭就已经被吃的七零八落了。”
对于金城亮的回答,久米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那一刻有点儿滞纳,“被吃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黑枭!”
“你知道这把刀有多值钱吗?”金城亮显然没有回应久米村问题的打算,他的视线从黑色刀刃转移到了久米村的脸上,但也仅仅只是停留了几秒,金城亮的视线又重新移回到了那漆黑通透的刀刃上,“可惜啊可惜,实在是可惜。”他连说了好几遍可惜,将枭刀重新插回到了刀鞘中。
金城亮又将手中的枭刀端详了好久,随后站起身来,将刀递给了久米村直路。他用目光示意久米村直路接下刀,后者在接过刀的那一刻也不禁发出一阵感叹声。
“好刀……”
久米村看着自己倒映在通透刀刃上的身影,只觉得此刻倒映在刀刃中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而拿着刀的反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是你的。”
久米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不多过了有半分钟,他才诧异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城亮。
“你没听错,这把刀属于你了。”久米村的脸上浮现出压制住的惊喜,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金城亮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的表情晴转雨,“是你姐姐托我带给你的,说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知道吗小直路?你姐姐花了足以抵得上她五年津贴的钱才把这把刀给买了回来。这下你知道这把刀的有多值钱了吧,把这把刀卖了,足够装备一个特种加强连了。不过也是,对于你们久米村家族来说,钱根本不算什么。”
久米村沉默着听完了金城亮的一长串解释,在确认对方话讲完后,久米村将枭刀重重地拍在了金城亮面前的办公桌上。
“这样可不太好啊中尉!”金城亮心疼地捧起那把枭刀,在确认这把刀并没有因为久米村的野蛮举动而受损后,他才算是松了口气,用指责的目光望向久米村,“这好歹是你姐姐送你的生日礼物,对了,是十六岁还是十七岁?”
久米村抿着嘴没有应声。
“哦,我想起来了,是十六岁对吧!”金城亮将枭刀小心翼翼地摆在桌面上,“十六岁,也就勉强到了靖难学院学前组的年纪吧,而小直路你却已经是乙级驯饕师了,你真是天才啊小直路!”
“奏君和我同年,但他早就是甲级驯饕师了。”久米村说着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他觉得有些惭愧,“而且听说最近的一个甲级驯饕师才十三岁。”他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金城亮
金城亮确认似的点了点头,“是仲井真家族的孩子。”他整个人都靠在椅子上,用奇怪的目光审视着其面前那位正襟危坐的久米村直路,“十位甲级驯饕师几乎无一例外出身名门,世家大族出身的孩子从小就接受着成为驯饕师的教育,你觉得这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久米村中尉。”
“无所谓幸运或不幸,这是我们生来该背负的命运,少校。”
金城亮微微低下头去,“命运么。”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将“命运”两个字如梦呓般重复了好几遍,却又突然抬起头来,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你姐姐她很关心你,这点我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少校。”久米村动了动身子,端正地坐了那么久,他显然是有些累了,双肩不自觉地有些下垂,“但这并不是我原谅她的理由,少校,即使她是我的亲姐姐。”他说着重又回复成之前那副严肃的坐姿。
金城亮脸上露出无法形容的笑容,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解释称脸部肌肉的不自然扭曲来的更为合适,“你们久米村家族还真是有趣,小直路。”
“我可不觉得随意去评论别人家族的私事是礼貌的行为。”
金城亮耸了耸肩,很不诚恳地说了声“抱歉”,重新拿起桌上那把枭刀端详起来,“话说回来,小直路,你这次来找我应该不是来拿你的生日礼物那么简单吧。对了,你喝茶吗?”没等久米村作出回答,金城亮抢先打了个响指,久米村听到背后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绿,麻烦你去泡壶茶!”
“金城君!我肚子很饿诶!你就不能少使唤一下我,让我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吗?”莫名其妙从半空中掉落下的那个“东西”伸了个懒腰,用相当不情愿的语气抱怨着,久米村这时候才注意到,天花板上装着一个和天花板颜色完全相同的吊床,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从进门开始,整个房间就不是他所看到只有他和金城亮两个人。或者说,严格意义上来讲,的确只有两个人,不过在那近乎隐形睡袋里一直停息有一只饕餮,想到这儿,久米村莫名打了个寒颤。
那位叫做绿的少女很快就把茶端了过来,“中国龙井,是那位中国公主献给琉球王室的礼品,尝尝吧!”金城亮把茶杯推到久米村面前,“说吧中尉,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我请求将那个走后门的女人调离我的小组。”
貌似是被茶水给呛着了,金城亮轻轻咳嗽了几下,“谁?”
“宫城薰。”久米村下意识地一拳锤在了金城亮面前的桌子上,桌面上的茶具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动,茶水也溅了出来,对此久米村并没有理睬,继续道,“那个女人根本连成为驯饕师的觉悟都没有,我的小组不需要这样的家伙存在。”
“哦,那能否劳烦中尉你告诉我,你的小组需要什么样的家伙呢?”
对于金城亮的反问,久米村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回答,“我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久米村的语气越发不愉快起来,“那个走后门的女的,我们小组不需要。”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略带报复心情地嘲弄了一句,“事实上,那个女的,我想无论是哪个小组都不会需要的。”
“她可比你大了整整四岁,和你姐姐差不多年纪,小直路。我可不觉得随意去嘲笑比自己年长之人是礼貌的行为。”金城亮笑眯眯地回应道,显然很享受这种一时的言语之快,他的笑容很快就沉淀了下来,恢复了很平常的表情,“你的要求不能被答应,久米村中尉。”
“为什么?”
金城亮的手指摩擦着茶杯的杯沿,“因为我是你的上司啊,久米村中尉。”他朝着久米村眯起双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唯一让那家伙离开你队伍的办法,当然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她被枭吃掉,久米村中尉。”金城亮的眼睛微微睁开,棕色的瞳孔间闪烁出看不透的情感,“嗯,就这样,对了,你还要添点儿茶吗?”
金城亮说着举起了自己的茶杯,一口喝光了杯中已开始变冷的茶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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