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路这孩子,请你好好保护他,美琴小姐……
我梦到了直路的母亲,那个照顾我长大的女人,教我唱歌,帮我扎头发,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那个像母亲也像姐姐的女人。
她就站在一片黑暗中,浑身却散发着莫名的光芒。我向她靠近,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我有些茫然。
——拜托你好好照顾他,拜托你了,美琴小姐……
然后,她的形象开始一点点破碎了,就好像一座正在即将融化的冰雕,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崩塌掉。我感到鼻子处传来一阵酸酸的感觉,视线也被模糊了。
不要走……
不要离开直路……
你是他母亲啊……
我伸出手想去抓住她,就在我的只见触碰到她身子的那一刻,仿佛触摸到了电流一般,整个手臂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酸麻感。
然后。
我醒了。
我侧过脸,直路睡在我身边,紧紧地抱着我的手臂,手臂被他当枕头压在头下,因为压得太久而开始发麻。我试图把手臂从这孩子的头下面抽出来,但又担心把直路吵醒,只好作罢。
借着睡眠灯那柔和的灯光,我审视着直路的脸,圆嘟嘟的,好可爱,让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就好像一个装满水的气球,捏起来真的好舒服。
“你睡了吗美琴?”
睡在地铺上的晨突然开口询问道。
“还没,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到了他翻身的声响,“那个,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呗。”我也翻过身来,仰望着天花板。淡橙色的睡眠灯看起来温暖而舒适,有着不小的催眠作用,让我感到一阵困意。但是,小晨紧接着的那句话去驱散了我那一刻的睡意。
“我觉得你对直路有点儿保护过度了……”我听到了他叹气的声音,“你实在是太溺爱这孩子了。”
我眯着眼,看着那盏昏暗的睡眠灯,心里无声地哼唱着小时候直路他妈妈教过我的那首儿歌。直路小的时候,他妈妈也教他唱过这首歌吗?
“我只有这么个弟弟,溺爱他不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么?”我轻声辩解道,“而且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晨,这孩子吃过很多苦。”
“我当然知道,但是美琴……”
小晨长长地叹了口气,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但你也应该清楚一点,你不可能永远陪着他的。”小晨突然截断了话锋,随后是继续的沉寂。
我就这么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没有对他所说的做出任何的回应,大概就这么过了整整有五分钟,我觉得有点儿累,闭起了眼睛。紧接着,我听到了小晨从地上爬起的声音。
“睡着了么……”我听到他走到我床边的响动,感受着他为我将被子掩好,“你又不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笨蛋美琴。”我只是闭着眼,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完全摆出一副已经睡着的模样。我听到了他重重地叹息,听到他重新躺回到地铺上的声音,也听到了那句如梦呓般的近乎微不可闻的低语,“就好像我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让我在那一刻产生了从地上跳起来用力踢他并追问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冲动。但是,我最终却还是没有站起来,只是就这么傻傻地闭着眼,听着直路那均匀而缓慢的呼吸声,在不经意间进入了梦乡。
……
“姐姐?”
“啊……”我坐在石头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怎么了直路?”
“你是不是和小晨哥哥闹别扭了?”
因为一夜没睡好,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发胀,虽然把双脚放在溪水里感受着那阵清凉,但对于整个人昏沉沉的感觉却几乎于事无补。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在小溪里卷着裤腿抓鱼的直路,“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直路直起身来看着我,“可是今天吃早饭的时候,你和他一句话都没说。”
“无话可说呗,天天在一起,哪有那么多可说的。”
“可是姐姐,你也和我天天在一起啊,不照样有很多话可讲吗?”
我被这孩子问的哑口无言,只好顺手抄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砸向他身前的水面,“你管的真多,赶紧好好抓鱼。”
石子在溅起一阵水花洒在直路的身上,他发出一阵“咯咯”的可爱笑声。然后,直路走到我身前,笑眯眯看着我。
“又怎么了?”
我感到一阵不详的预感,就在我下意识地要站起来的时候,直路却先我一步蹲下身来抓住了我的脚踝。因为完全没有着力点,失去重心的我被这孩子一把拉进了溪水里。
浑身上下被溪水浸了个透,原本那昏沉沉的感觉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臭直路!”我跳了起来,把那孩子紧紧搂住,将其一把放倒在了水中,“真坏啊你!”
直路抱着我的腰开心地笑着,我看着他那天真的笑脸,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直路这孩子,请你好好保护他,美琴小姐……
——但你也应该清楚一点,你不可能永远陪着他的。
我抓着直路的肩膀,一把抱住了他。
“姐姐……”
“嘘,别说话,让姐姐抱抱你。”
“可、可是……姐、姐姐……”我注意到直路的声音似乎在发颤,我奇怪的松开他,发现他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透过他那清澈双瞳的倒影,我才意识到,他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我一把抱住直路朝一旁滚去,原来所在的位置被那个不速之客所侵占,空气中四溅开大小不一的水珠。
我抱着直路跳到岸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第一时间拔出了随时随地都携带着的那把枭刀。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枭呢?不合理啊!
看着那只翅膀呈现橙红色的枭,看样子应该是介于红枭和黄枭之间的橙枭。如果小晨能在边上,这家伙也就是分分秒秒就能搞定的;而如果直路不在我边上,至少我还可以毫不犹豫地就逃跑,借助对这里地形的了解,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摆脱掉。
但是此刻,我唯一的选择就是面对这一切。
“直路,你回家去,马上。”
“姐姐……”
“听话!回去!” 我知道此刻的自己脸上肯定是一脸的严肃,我竭力露出一个像平常那样的笑容,然后才转过脸来,“乖哦直路,快去把小晨哥哥喊来好不好。”见直路还在犹豫不决,我又故意朝他做了个鬼脸,“姐姐啊可是很厉害的,你快去吧小晨哥哥喊过来,一起看姐姐空手拆掉这家伙!”
直路虽然还是有点儿将信将疑,但显然已经被我杰出的演技给糊弄过去了,他转过身,飞快地向我们住的小木屋跑去。
“啊……”我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也就是那一瞬的时间,那只橙枭向我发动了攻击。有惊无险地避开那突然的一击后,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有一点儿发憷。
我承认,之前面对那帮欺负直路的家伙的时候我吹了牛。像什么徒手干掉黄枭之类的那肯定是有夸张成分在里面的,但是只要给我一把刀,哪怕是水果刀,让我来干掉黄枭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这一刻站在我面前的,却是比黄枭搞了一个等级的橙枭。
虽然只是高了一个等级,但是,对于我而言,就算此刻有枭刀在手,却也全没有任何的胜算。
在小晨来之前不被他吃掉,这就算是我的胜利了。
但是……似乎就连这样的结果我都实现不了。在连续多次躲开了这家伙的攻击后,因为赤着脚,所以我竟然在水里很是狼狈的滑了一跤。就在我感觉自己被水包围的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算是彻底完蛋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我从水里爬起来,我只感到一股重力从腰部袭来,将我整个人都踩进了水里。
——直路这孩子,请你好好保护他,美琴小姐……
就在我在水里快窒息的那一刻,我耳边又想起了这句话。
然后,我笑了……
就在下一秒,我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那只橙枭发出了一阵响彻山林的嘶吼声,我还没来得及去猜测那吼声是因为什么,就感到一股拉力将我从水里拉了出来。
“哈!”我贪婪着吸着空气,看着边上的小晨,傻乎乎地说了句,“我还没死啊……”
“那还真是可惜。”小晨拍了拍我的脸,脸上露出一阵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看了眼那只枭,它的右腿被小晨给拔掉了,正倒在水中痛苦地呜咽着。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你吃吗?”我指着那只受伤的枭小晨道,小晨却摇了摇头,“昨天汉堡吃多了,最近不想开荤,太腻。”
“那你就把他的翅膀和腿都给拔了,然后打电话给队里来回收回去吧。”我擦了擦湿漉漉的脸,突然想起了直路,“直路呢?”
“跑得太快太累了,刚才我把给背过来的,这会儿在那边树下睡觉。”
我踉跄地走到岸边,一边穿鞋,一边看着小晨把那只枭的翅膀和腿都给拔了,随后打电话给别动队让他们过来回收。
“小晨,我们可以先走了,这家伙全部复原至少要半个小时,足够队里来回收了。”
说完,我把已经睡着的直路背了起来,朝小木屋走去,小晨就跟在我的身后。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我们俩谁都没用开口说话。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停了下来。身后的小晨也跟着我一起停了下来。他没有开口问为什么,只是这么默默地看着我,似乎已经猜到我有话要说。
看这状态是没有回避话题的可能了,我只好用力吐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小晨,尽可能做出一副很认真很严肃的样子。
“其实你说得对小晨,我的确不可能一直陪在这孩子身边。”
讲到这儿,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是对直路的不安,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枭吃掉了,这孩子又该由谁来保护呢?
“但是……”
我咬了咬牙,努力地将心中的那份不安挤压到一边。
“但是至少这一刻我还在他身边啊,不是么?”我竟然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小晨脸上那副呆呆的表情,那一点点的笑意被我不受控制地放大了,“既然还在他身边,那我自然要去宠他爱他保护他。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偏过头去,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直路的睡脸,因为担心会吵醒他,我特意放低了音量,但是语气却更重了,“是我!最最最最重要的弟弟啊!”
小晨看着我,脸上依旧是那样一种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感觉,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我究竟在说些什么。他走上前来,毫无征兆地抱住了我,“你真是笨蛋呢,美琴!”他伸出手,将我和直路一起抱住,“你们啊也是我最最最最最重要的美琴和直路呢!”他用脸蹭了蹭我的脸,“最最最重要的啊!”
我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
“笨蛋……”
别动队的直升机从我们上方飞过,树叶被气浪所搅动,在我们身边飞舞着。
“你也是笨蛋啊!晨!”
【《此刻在你身边》 完】
(近日重病,还请大家多多海涵。待病好之后将在第一时间开更第二卷《无法辨识的伪装》,另请大家多多关注悬疑推理类中篇《雪的颜色》,感谢支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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