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怒火就在洪留雨心头上燃烧,夜里的风,系着红缨的银枪尖,还有一把把漆黑幽邃的宝剑。
刘红玉打空的那一枚骰子。
洪留雨后来才回味过来,刘红玉慌了。
她是真的对朱煜有了感情,那股惹人慌乱的感情在枪尖指着朱煜咽喉的时候猛然生长了出来。
一想到这儿,洪留雨就止不住心头的火,老嬷嬷袖中漆黑的短剑掉在地上那清脆的一响就好像一道天雷劈在干枯的柴火上,要么劈的粉碎,要么熊熊燃烧。
老嬷嬷毕竟曾经是黑罗刹中起码露的出面子的人,短剑掉出袖子的那一刻她马上就从恐惧中醒了过来,她脚下绣着花的鞋子猛地一踢短剑剑柄,连带着一大块泥土和半块青砖碎片,老嬷嬷那比洪留雨还干瘦的身子几乎都缩在了她宽大的宫袍里,借着短剑踢出去的力量,整个人像火枪里的铜丸一般,奔着墙头就跳了过去。
她要逃!这个老婆子要逃!
她既然要逃,那么四周肯定还有位数不明的黑罗刹杀手。
想到这儿,洪留雨嘴角轻轻抽搐,自从他被架空兵权,在这东厂与皇宫游荡数年的时间,早就对这些个宫女内官们的心思了如指掌,老婆子定是笃定了他不敢拿皇后怎么样,此番前来不过是拿着尸体恐吓或者说是来对着皇后示威来的,那既然她所要保护的目标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她又何必搭上自己一条命?
自从漆黑短剑掉在地上的那一刻,洪留雨就已经知道了老婆子的身份。
“我本以为你不过只是皇后带过来的奴婢,空有些身手罢了......”
洪留雨这话并没有说出口。
他握着银枪的左手一抖,连同肩膀上扛着的尸体和枪尖上顶着的碗都整整齐齐落到地上,碗口正正好好扣着尸体的脸,而老婆子踢过来的短剑笔直已经划过了洪留雨那还沾着血迹的袖子,冲着他的咽喉就刺了过来。
洪留雨不慌不忙,左手花枪就横过来一挡,“叮”的一声,短剑刚刚好的扎在了洪留雨的枪柄上,那力道震得洪留雨右脚不自主的往后踩了一脚,这才将全身的力道问了下来,而此时,老婆子正正好的踩在了墙头上。
老婆子在墙头上看见了墙外漆黑的花园以及小径,不远处就是朱红色的高墙,而高墙上模模糊糊的被画上了只有拳头大小的鬼面。
老婆子见状欣喜若狂,她一手从怀中扯出用木头做成的只有小拇指长短的哨子,然后闪身就要往墙头下面跳去。
可她左脚刚刚用力,巨大的疼痛就从她的胸**发开来,这一夜洪留雨枪头原本有些泛黄的白缨子已经被鲜血染的紫黑色,老婆子就看着这紫黑色的枪缨洞穿了她的胸口,她已经发深色的鲜血从枪缨子上像檐头积水一样,稀稀拉拉的就流了出来。
“啊........”
老婆子疼的几乎都喊不出声来,她原本就皱成树皮的脸此刻更是揉在了一起,几乎都看不出来她原本的模样了。
右手的尸体被丢在脚下,老婆子那突然的袭击使得洪留雨并没有能彻底稳住全身气劲,幸好尸体的重量缓解了一部分短剑上挟杂的力道,他几乎厌恶的瞅了一眼枪尖上还发出垂死时挣扎的老婆子,以及她那只窝在枪杆子上,看不出形状的手,他突然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他奋力将精钢短枪重重的朝着院子上一甩,咚的一声,老婆子摔在庭院里,不知道身下压垮了多少花儿草儿,她的四肢软绵绵的长在身上,嘴里还时不时的咳出血沫子。
“嬷嬷?”
洪留雨猛地抬头,他正好瞅见皇后只插了一根玉簪,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
“娘娘。”
洪留雨轻声说道。
说罢,他将精钢枪枪尖整整好好的对准老婆子的脖颈。
然后重重的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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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将脸上与双手的血擦干净了,可惜鞋子上的血迹还是染污了宫中名贵的红毯。
“今儿个臣在宫中抓住了几名刺客。”
洪留雨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哨子。
“没有惊吓到娘娘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有些调侃的味道,可到了皇后耳朵里却是满满的惊吓,皇后的手指到现在还在时不时的颤抖着,可她依旧尽力保持她尊荣的气度,腰挺的笔直,甚至连呼吸的声儿都压的很低,让人听起来并没有喘着粗气。
可皇后毕竟没练过多少年的拳脚,呼吸声还是比洪留雨大的吓人,四周闻声而入的宫女们瞅见洪留雨那一身的样子以及院子里的惨样,一个个吓的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你们都下去吧,在这儿扰了皇后娘娘的清静。”
洪留雨两句话像是不经意般蹦出来的一样,四周的宫女闻之如蒙大赦,一个个几乎是互相搀扶的爬出了宫门去。
“厂公今夜来访.....怕不只是抓刺客的事儿吧.....”
皇后努力使得自己的声儿变得冷静下来。
“皇后娘娘不问问刺客的事儿吗?”
“.......”
“皇后娘娘不问,臣可怎么像皇上说啊?”
洪留雨的嘴角还不时的往上面挑了一下。
“说.....”大殿了除了洪留雨与皇后之外没有了任何一个人,皇后咽口水的声音此时更是显得响亮。
“今夜的刺客....可是怎么回事?”
“今夜之刺客,目标是娘娘您与康王殿下........”说到这儿,洪留雨顿了一下。
“娘娘您说,臣这么说行吗?”
“那门外惨死的婆子.....其实就是刺杀娘娘的刺客啊。”
“若非臣突然来访,刺客露了马脚,怕是娘娘您......”
“厂公真是....真是说笑了。”
“谁会来刺杀我啊?”
“这谁知道呢?”
“也许是郝昭仪的人,也许是诸葛侧妃的人,也许是德妃啊。”
“后宫这么多个人....谁都有可能啊。”
洪留雨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是过得去耳朵,可皇后听着就像是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信子吐在她耳垂上一般。
令她毛骨悚然。
“你........”
“你放肆.......”
皇后险些就骂出了声,她死咬着牙关,才好死不死的挤出放肆两个字,可洪留雨好似并没有在意这两个字一般。
“对了娘娘...微臣还有尽快去跟皇上禀告才是。”
“今儿个皇上在哪里休息来着?哦,是在虞美人的阁子里。”
“既然娘娘没有什么好说的.....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可说完了,洪留雨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他先是抹平的褶皱的袖子,还愣是坐在凳子上不动弹了。
“微臣还是想了想,没好说的娘娘也可以吧坏说的告诉臣。”
这声听起来就比刚才冷了不少,说罢,洪留雨转过头去,瞅着皇后。
“比如说.....蓝相的事儿......”
“.........”一提到蓝相,皇后就好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刚才那么虚了。
“蓝相?公公问本宫的父亲做什么?”
“莫不是公公觉得本宫的父亲回来派人刺杀本宫?”
“怎么会呢?”
洪留雨说道。
“臣只是想问问。”
“蓝相,真的想和臣撕破脸吗?”
说到这儿,皇后才刚想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与洪留雨两个人面对面。
此前,她根本就没和他正经的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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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心里应该也清楚,只有您的外孙继承大统,蓝家才能繁荣昌盛下去。”
“我何尝不知……皇后娘娘放心,微臣肯定竭尽所能帮助殿下登上太子之位。”蓝玉猛地想起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位已经贵为皇后的女儿的名字,他抬起头,打量了下站在一旁,低眉垂首的宫女们,只好换上了“微臣”的自称。
“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可就算爹爹能指挥京城中的所有士族……朱煜身后毕竟还站着东厂督主洪留雨与内官监掌印太监刘红玉两人……”
“哼……两个阉人,何惧之有。”蓝玉小声说道。
蓝媛微微皱眉,她先挥手示意几个宫女退下,待到宫中只剩她与蓝玉两人之时,才悄声说道:“这两人毕竟还是太祖时的开国功臣……虽说现在成了太监,可名望还是在的……”
“在又如何?”见宫女们都退出了大殿,蓝玉也不再用谦卑的口吻回话,他自顾自的站起来,拍了拍下摆,也不顾蓝媛微变的眼神,居然打断了她的话。
“管他什么功臣不功臣,成了阉人,就成了家奴。”
“你见过有主人顾及家奴的贡献吗?”
蓝玉傲慢的说道。
“……可……东厂和司礼监都在朱煜的掌握之中,爹爹这方面还是得担心点吧?”
蓝媛忍住厌恶感,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嗯……你所说的也有道理,况且虽说是阉人,这个洪留雨还在榆林宁夏两卫的军队之间也有一些影响力……”
“而他的辈分还是在那里摆着的……”
“要不……爹爹去找安国公说说?”
“安国公?”蓝玉轻蔑的问道。
“真当你爹爹老不中用了?我早找过他了。”
“只是皇甫遥这个老匹夫,现在就知道明哲保身,谁都不想掺和。”
“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蓝媛沉默了一会儿。
“安北侯。”
谁知蓝玉刚听见这三个字,右手猛地举了起来,可他突然想到,这个记不起名字的女儿是当朝皇后,他才缓缓放下右手,攥成了拳头。
“你这是……要将我推向死路吗?”
蓝玉低声问道,他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爹爹此言何意,女儿只是有了这个想法,顺口一说……”
蓝媛方才确实被吓了一跳,她连忙解释道,只是刚说了一半,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似的,瞪大了眼睛。
“镇国公的事儿……爹爹也有参与?”
“你不知道?”
“呵……”
蓝玉说道。
“你难道以为成了皇后……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不可能……镇国公不是被虞梨那个贱人……怎么……怎么爹爹也会掺和进入……”
“不只是我呢……”蓝玉眯着眼睛,一边用手指指了指大殿屋顶。
“虽然虞美人确实比你聪明,更会讨得男人欢心,可我不得不承认,狡诈之人不做到最狡诈,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不可能……不可能……”蓝媛想起现在那个奄奄一息的朱允炆,心里一阵后怕。
“难道……难道那个贱人不是暴毙的,而是……”
“总是要有赎罪的嘛,好安抚冤死的灵魂啊。”
“可……可镇国公毕竟是大功臣,太祖都对其尊敬有加,怎么能暗害一个有不世之功的……”
“那又怎样。”蓝玉无情的打断了蓝媛的话。
“我告诉你,赵元是必死的。”
“太祖下不去的手就要我们来干!”
蓝玉瞪着蓝媛的双眼,恶狠狠的说道。
“原以为你入宫这几年,能变得聪明一点……”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争不过虞梨了。”
蓝玉仿佛没了待下去的意思,他对着蓝媛微微鞠躬,而眼中满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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