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
宛如一个沉睡在地底下的巨人忽然间苏醒过来,开始翻身,试图挣脱束缚,星陨森的地面开始了剧烈的颤抖,地面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开裂,山峰上的巨石被剧烈的抖动抖落,轰隆隆地滚了下来,压倒了无数棵高大的古树,但更多树木却是在这突如其来的颤抖中剧烈摇晃,死死抓着地底泥土的树根此时失去了那种吸附的能力,因为下方四五米处的泥土都已经被翻了出来,连同一起翻出来的还有古树粗壮的树根,失去了地面的依靠,这些古树就如同神话传说中失去了力量来源的古巨人一般,摇摇欲坠,似乎很快就要倒下。
从高空往下望去,克蓝希朵很清晰地看到,明明没有狂风吹过,但由茂密的树冠组成的林海却开始翻滚了,仿佛一双巨大的手在暗中掀起波涛,让视线所及的方向,每一片绿色的海洋都狂怒地咆哮着,宣泄心中的不满以及愤怒。
被剧烈的动静惊扰着,无数飞鸟从栖身的古树上飞起,呼呼啸啸地往遥远的地平线飞去,顿时,哗哗啦啦,散落的羽毛飘了漫天,那飞鸟所汇聚在一起的盛况更如同阴云一般,笼罩了整个星陨森,将苍穹也盖住,阳光再无法照落,森林来到了暗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趴在唐宁背上,克蓝希朵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惊愕与疑惑。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天地灾变一般的场景,原始森林之神阿克塞尔的愤怒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只是稍微的动静,便让整个森林变换了模样,由原本的平和安详变得压抑死寂,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正在积蓄的火山,不知何时便会喷发。
驾驭龙孽对克蓝希朵穷追不舍的“苍白恶鬼”维内特也感受到了森林的愤怒,他将要挥出的剑锋一瞬间顿住,脸上浮现出挣扎不定的表情,过了大约好几秒后,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冷哼了一声:“算你走运!”
说罢,他一剑挥出,“冰破”的符文裹挟着漫天寒屑,化为剑光向着唐宁袭来。
尽管被森林的愤怒所慑有些分神,但高度紧张的克蓝希朵还是捕捉到了这一剑的动静,她匆忙间往后一瞥,然后大喊道:“唐宁!”
“唳!”
巨鹰长啸,双翼微振,身躯向一旁偏斜了稍许,再度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剑。
但还没有完,维内特的攻击还没有结束,又是几道寒光接踵而至,这回瞄准了唐宁的身体两侧以及上方,将它躲闪的方向几乎全部封死,除了放慢速度降低高度,唐宁没有其他的选择。
“呼呼!!!”
风呼啸着掠过,飞鸟惊起了黑压压的天幕,此刻还横亘在天空之上。昏暗的世界里,唐宁被迫俯身,向着下方的星陨森飞去,同时也更加靠近了森林的愤怒。
掠过树冠的那一刹那,几个黑袍的身影从茂密的林间跃起,朝着唐宁扑了过来。但还未等他们发起进攻,唐宁便闪电一般探出爪子,一把扼住了其中一人的头颅,用力一捏,随即甩破烂一般丢了出去,猩红的血液顿时漫天飞溅,令人欲呕的腥味开始在森林里游荡。
电光石火间,早有准备的克蓝希朵亦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挥出,一剑刺穿了一名黑袍人的心脏,抽出剑后来不及思考反手一挥,剑锋砍在了另一人的脖颈上,对方闷哼一声死得不能再死,但剑也被骨头卡住抽不回来了。少女没有犹豫地松开剑柄,一脚将那人踹飞,然后屈膝蹲下,飞快地抽出绑在小腿上的两把匕首,看也没看就投了出去。
“嗖嗖!”
匕首撕开风,“噗嗤”一声扎在了袭来的敌人心脏处,对方颓然地从半空中跌落。
更多的敌人又扑了过来,但唐宁没有理会他们,猛地一振羽翼,身形若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森林深处激射而去。虽然星陨森中树木茂密不适合高速飞行,但如此紧要的关头,它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废物!”
看到手下们的表现,维内特不禁冷哼,随之降落到了星陨森内,但却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冷冷地向那些拜龙教徒说道:“事情出现转机,计划需要改变一下。”
“那高傲的人马王看来被族人的死激发了怒意,他带领着森林的愤怒到来了,要让愚昧狂妄的凡人品尝教训。”
“历史正在重演,就算湖之守护者不死,圣兽也不得不出面平息森林的怒火。”
说着,他嘴角撇出讥讽不屑的弧度:“当他离开星陨湖之时,也是星之冠重回教会怀抱的那一刻。”
“我来对付不死的圣兽,至于你们,继续追杀湖之守护者,毁掉挽星之弓奥索米纳斯,然后带着她的心脏回来见我。”
“我要当着圣兽的面,吃下她的心脏,吃下以往所有的憎恨与每时每刻在冥河中挣扎的痛楚。”
“到那时,想必他的脸色会很好看吧?”
“哈哈哈哈哈!!!”
苍白的恶鬼开始狂笑,那些教徒却已是见怪不怪,静静地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等到维内特的笑声渐渐停止,随意地做了个手势后,他们才扭身朝着克蓝希朵逃离的方向追去。
轰隆轰隆的声音还在传来,并且愈来愈激烈,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野兽的怒吼。维内特眯起眼,静静地听了一会,忽然觉得这比银月祭的歌舞美妙多了。
“一模一样的可悲。”
恶鬼转身:“六百年前你们阻止我做的,六百年后还是会发生,而且会以更昂贵的代价。天生高傲的种族终究不能和这些低贱的野兽为伍,踩着它们的尸体踏上王座,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什么同等,什么平衡,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他冷笑,随即伸出手,轻轻抚摸**龙孽那锋锐的龙角:“这个世界上,能和白精灵一族相提并论的,唯有巨龙,也只能是巨龙。”
龙孽双眸血红,表情无喜无悲,宛如完全的死物,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维内特却毫不在意,仰起头,望向远方,黑压压的天幕还在蔓延,那是多少飞散的鸟儿、又是多少飘落的羽毛呢?
没有人能说清,只有维内特知道,现在开始,每一根飘落的羽毛,都会代表一个生命的逝去。
“我是不甘的亡魂、你是归来的罪孽。”
“我们都是感受过冥河温度的生命,所以,也都怀着对生者的恨。”
“现在、跟我一起、掀翻他们吧!!!”
宛如征战的将领一勒缰绳,维内特怒吼,龙孽仰起头发出凄厉嘶哑的咆哮,像是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一道惨白色的流光冲天而起,朝着遥远的地平线掠去。
……
森林发怒之时,芙维尼娅等人还在道路上。
银月祭的到来让星陨森变得热闹,哪怕走在人迹罕至的小道上,都能时不时听到居民的歌声,悠悠扬扬地钻入耳中,流水般清澈悦耳。身为原住民的鲁鲁伯格每每侧过耳朵倾听歌声,脸上总会浮现出神往的表情,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去参加银月祭这样盛大的节日。
可惜芙维尼娅大概是比最狡诈的商人还要无情的雇主了,她认为既然自己付出了酬金,那么就要把鲁鲁伯格压榨到底,让他发挥出连一枚铜币都不浪费的价值才行。所以,小小的比伯格渴望参加节日的愿望并没有得到实现,他一路上不止一次嘟囔过,认为这是自己十几年向导生涯来所遇到的最冷酷最无情最让人畏惧的雇主。
大小姐就当做是赞美,照单收下了。
其实,若非贤者塔西克罗那拙劣的表演,大小姐或许真的会满足一下小小比伯格的愿望,同时自己亲身体验一下白精灵的盛大仪式。
当塔西克罗表现出试图将芙维尼娅拖延在星陨森的意图时,芙维尼娅便毫不犹豫地决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她的道路还在延伸,所以是不会停下来的——以及酬金。
想和大小姐斗,哪怕是贤者也不可能取胜。
芙维尼娅心中得意的时候,身下的驮马忽然间抬起了头,耳朵竖起来,两只眼睛惊恐地望着四周,好似发现了什么异常的动静。
“喂?”
芙维尼娅拍了拍马的脑袋:“怎么了,快走啊?”
但马没有走,反而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仰起脖子,开始嘶鸣,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佩姬的表情变得凝重:“不对劲。”
这些驮马都来自于平原国家科弗亚,训练有素,哪怕遇到野兽,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惊慌才对。
大小姐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喊道:“鲁鲁伯格!”
森林里的事,询问这位比伯格是最合适的选择。
“鲁鲁伯格也不知道!”
比伯格特有的尖锐嗓音传来,下一刻,鲁鲁伯格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趴在地上,开始聆听大地的动静,这种手段有点像森林里一些特殊的动物,据说乃是比伯格一族不传的奥秘。
那么,鲁鲁伯格会听到什么呢?
芙维尼娅等人都把目光投注在小小的比伯格身上,很快他们就看到,鲁鲁伯格的脸色变白了——比原来更白,大概可以说是惨白。
说实话这看上去有些喜感,但芙维尼娅笑不出来。
因为这意味着,很有可能发生大事了。
果不其然,鲁鲁伯格像弹簧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扯着嗓子喊道:“完蛋了完蛋了!”
“森林、森林——”
他咽了口口水:“森林在发怒!”
“阿克塞尔大人……马上就要降下祂的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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