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克罗的话语声落下,四周呼啸的风一下子停了下来。
树叶不再沙沙,夜间的森林顿时变得寂静无比,连呼吸声都清晰得仿若雷鸣。
不见人影,只有那具水妖的尸体还在散发萤火虫般幽蓝的光辉。
佩姬的目光在周围的黑暗中不断游弋,但以她敏锐的目光与直觉,居然无法发现射箭者的踪迹。
芙维尼娅同样感觉不到对方隐匿在黑暗中的哪里,但她知道艾兰多尔一定可以感知到,便朝骑士投去目光。后者却静静地看着手里攥着的那支羽箭,头也不抬,似乎并不在意暗中潜伏的敌人究竟身在何处。
气氛变得有些死寂,塔西克罗再度上前一步,越过瑟瑟发抖的鲁鲁伯格,朝着黑夜朗声道:“我乃银戒学院学者塔西克罗,自双狼王国而来,对星陨森心怀敬畏,从未有过丝毫不敬。这具水妖的尸体,也不过是偶然撞见,并非我们所为。湖之守护者阁下却不愿相信我们,如此忌惮猜疑,这恐怕并非是待客之道吧?”
话音散在夜色中,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一直到芙维尼娅快要失去耐心时,黑暗深处才有一个稚嫩却清扬的少女声传来:“你说你是来自银戒学院的学者,有什么证明吗?”
她的声音就像她的身影一样,飘飘渺渺,无法捕捉。
所谓的湖之守护者,圣兽大人的使者,居然是一名年轻的少女吗?
芙维尼娅和佩姬有些惊讶,塔西克罗则笑了笑,说道:“我手中的两枚戒指,是银戒学院特意授予的,上面有学院的标识与编号,若阁下不相信的话,尽可以取下检查一番;我身旁的这几位,有两位是出身冒险者工会的正规冒险者,还有一位是来自双狼王国的贵族血脉,这些都是可以查证的,请阁下尽管放心。”
“是吗?”
少女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已经放下了警惕,只是依然有些犹疑。
这时候,一直瑟瑟发抖担心湖之守护者发怒的鲁鲁伯格壮起胆子,补充道:“没错,鲁鲁伯格也可以证明,我们和这具尸体没有任何关系!”
“鲁鲁伯格也受过圣兽大人的恩惠,水妖是圣兽大人的眷属,鲁鲁伯格绝对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小小的比伯格用尖锐的声音说道:“如果鲁鲁伯格说谎,就让鲁鲁伯格跌到河里、一辈子也上不来!”
对于畏惧河流的比伯格一族来说,这实在可以算是最恶毒的誓言了。
比伯格是星陨森的原住民,对于圣兽也一向怀有敬畏,鲁鲁伯格的话无疑给塔西克罗他们多加了一重保证,也让藏匿在黑暗中的那位湖之守护者彻底放下了猜疑,轻吐出一口气后,她语带歉意道:“原来如此,抱歉,是我误会你们了。”
“因为最近类似的事情发生的有点多,所以我有点急躁。”
“给几位添麻烦了。”
说着,树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芙维尼娅下意识抬起头,大约一两秒后,她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姿态轻盈地跃出黑暗,降临在他们的面前。
她睁大了眼。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大约十六七岁的白精灵少女,长相甜美,一头翠色的长发扎成辫子,碧绿的眼眸宛如翡翠一般清澈透明,她身着精致合身的皮甲,外面罩着一件棕色的斗篷,腰间别着细剑,小腿上绑着匕首,身后更是背着一把夸张到和她差不多高的纯白长弓,全副武装的样子,与她的年龄以及美丽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有些意料不及。
这就是星陨森的湖之守护者?那位圣兽大人的使者?
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
芙维尼娅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佩姬也是一脸古怪地收回龙枪,她怎么也没想到,能够瞒过自己的感知,让自己无法捕捉踪迹的人,居然会是这么一名稚嫩的少女。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鲁鲁伯格,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湖之守护者了,以前作为向导带领别人穿越星陨森时,偶尔也能惊鸿一瞥看到眼前的少女在森林间穿梭来去,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却还是头一次。他有些紧张,手足无措,出了满头的汗水,最后才想起来什么,连忙用笨拙的动作向少女行了一礼,恭敬道:“森林的子民向您致礼,伟大的湖之守护者大人。”
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似乎是怕比伯格一族尖锐的嗓音会惹来湖之守护者大人的不快,不过压低之后显得更怪异了,听起来很好笑。
少女没有笑,她很认真地向鲁鲁伯格回了一礼:“吾是圣兽的使者,愿你永享森与星的庇佑。”
这一回礼把鲁鲁伯格激动地涨红了脸,不停地傻笑。
看得出来,圣兽以及湖之守护者,在鲁鲁伯格——或者说,在星陨森大部分居民的眼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塔西克罗亦向少女行礼,道:“还未曾请教湖之守护者阁下的名讳。”
“克蓝希朵·翠岚,吾是第五十六代湖之守护者,从上一任守护者大人手中接过使命,已有五年。”
名为克蓝希朵的白精灵少女向塔西克罗低头致歉:“请原谅我之前的怀疑与不敬,银戒的学者阁下。”
“无妨,犹疑之心譬如神王的目光,无处不在,提醒我们时刻小心。阁下身为湖之守护者,守护森林与圣兽眷属乃理所当然之事。”
“学者阁下能体谅我的难处,真是不胜感激。只是不知,为何阁下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夜晚的星陨森并不安全,若学者阁下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写信给梅尔塞特城议会,让他们派人来迎接阁下。”
“不必了,我有冒险者工会的冒险者保护,便是险境亦如履平地,无需劳烦城议会。”
……
两人就在那里寒暄起来,让芙维尼娅颇觉无聊。
不过这些寒暄中还是透露出了不少的信息,比如少女成为湖之守护者的时间是五年,那么也就意味着,她恐怕是在十一二岁的时候便当上这个守护者的,那个时候芙维尼娅还在享受贵族生活的安逸,佩姬也还在世界树学院学习;再比如,这个湖之守护者居然可以直接向梅尔塞特城的城议会提出要求,这样的权力,似乎有点过大,甚至可以说是,越格。
如果圣兽和湖之守护者代表星陨森的信仰,是神权,梅尔塞特城就代表了星陨森的政治,是政权;神权拥有干涉政权的能力,这在神治时代很普遍,但在共治时代却是难以想象的,放眼整个大陆,恐怕只有东大陆的太阳公国忒图斯是类似的情况了。
星陨森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了许多。
不过这关他们什么事呢?
他们只是要护送塔西克罗穿越星陨森而已,又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
念及此处,芙维尼娅便也不再多想。
就在大小姐对此失去兴趣的时候,塔西克罗和克蓝希朵的对话也终于谈到了正事。
“这具水妖的尸体,在几位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克蓝希朵将目光移到散发着幽蓝光辉的水妖尸体上,翠绿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愤怒与隐晦的悲哀。
“是的。”
贤者好像没有看到少女眼中的神色,面色自若。
“也就是说,它的水源,是从一开始就消失了?”
克蓝希朵又问道。
水源,便是水妖塑造躯体时最先塑造的那部分,其对水妖的意义,差不多等同于心脏对人类的意义。
“是的。”
贤者依旧点头。
克蓝希朵的神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又是如此。”
她死死地捏着拳头,低沉道。
又?
旁边听着的芙维尼娅听到克蓝希朵的话,一下子提起了好奇心。
她刚刚是说又对吧?这个又,指的是什么?是指水妖的死,还是指水源的消失?
无论哪一种情况,似乎都值得深思。
她心中期待克蓝希朵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显然后者并不打算这么做,她很快冷静下来,抬起头,对塔西克罗歉意一笑,道:“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说罢,不待塔西克罗回应,她便自顾自走上去,蹲在水妖的尸体前,小心仔细地查看,似乎想找出关于凶手的线索,但找了好几分钟,也没找出些什么,便无奈地轻叹一声,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帕,轻轻盖在了尸体上。
尸体残留的水渍很快被手帕吸干,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光辉就此散去,河边又回到了黑暗,只有稀疏的星光时而照耀。
克蓝希朵收回手帕,站起身来,头也不回道:“水妖的死,并非偶然,我还要继续追查凶手的下落,就先失陪了。”
“还有,”
临走前,她丢下一句话:“最近的星陨森,并不平静。”
“几位如果要离开星陨森的话,请尽快;如果要参加银月祭的话……请千万小心。”
呼!
一阵风吹来,少女纵身一跃,宛如踩着夜风一般,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这次突然的遭遇,虽然很短,但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特别是那句星陨森并不平静,更是让众人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连守护森林的湖之守护者都说森林不平静,难道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鲁鲁伯格呆呆地看着克蓝希朵离去的方向,怔了好久后,才喃喃道:“可是……明天是银月祭啊……”
是啊。
明天就是银月祭,是大陆除了光暗祭外最盛大的节日,也是白精灵最看重的传统节日。
难道,真的有人敢在这样敏感的时刻搅动风雨,挑衅星陨氏族的威严?
“谁知道呢?”
贤者悠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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