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了，沙发上的人看了过来，是吴佳美的妈妈，她穿着土灰色的衣服，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吴佳美。
“妈......”吴佳美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吴佳美犹豫了一会，看到妈妈似乎有些生气了，连忙说道，“刚才有同学找我。”
“是个男同学吧？他跟你说什么了？”
听到这句话，吴佳美心跳漏了半拍，为什么妈妈会知道？但是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对啊，大晚上的这么安静，余彦又是在楼下喊的，住在这附近基本都听到了。
“他说什么了？”女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吴佳美，把嘴边的香烟取下，摁在烟灰缸里，漫不经心地说道，“跟你告白了吗？呵呵，我就猜到了。”
吴佳美低着头没说话。
“他家里有钱吗？你知不知道他爸妈是做什么的？”女人平静地问道，拍拍木椅，招呼吴佳美坐过去。
吴佳美不敢动。
女人冷笑说道：“我警告你啊，找男人得找有钱的，知道吗？不要被那群臭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不然你就像你妈一样嫁个穷鬼，一辈子穷苦，活得连猪狗都不如......”
女人开始叭叭叭地喋喋不休。
吴佳美站在门口，低着头像是在听，实际上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这些话妈妈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就只是在发泄而已，等到爸爸回来，该怎样就怎样。
有时候吴佳美会想，为什么爸妈住在一起这么痛苦却还不离婚呢？为什么他们每次吵完架以后，最终都还是会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是会一起喝酒一起睡觉呢？为什么一家三口出去的时候可以假装得家庭和睦呢？
只是这些问题从来都没有答案，就好像是......为什么妈妈会觉得女孩一定得靠男人呢？
虽然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但是她好像隐约摸到了一个结论：“绝对不能听妈妈胡说”。
这会，讲了很久的女人终于是停下来了，她又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吐出，抬眼瞥了下吴佳美，沙哑着声说道：“别站着了，去洗澡，洗完早点睡觉，快十一点了。”
“嗯......”吴佳美低着头回房间拿衣服，然后默默去洗澡。
客厅里的女人看着吴佳美进了里间，眼神复杂，她在想她是不是脾气太差了，对女儿太严格了，可是就算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女人这样想着。
忽然电话“嘟——嘟——”地响起，女人拿起电话：“喂。”
“君姐，城管走了，你还出不出摊？”
“等着，马上到。”
挂断电话，女人深吸一口烟，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尽，然后被摁进了烟灰缸里。
“呼~”吐出烟圈，女人靠在木椅上假寐半分钟，然后勉强站了起来，一拐一拐往门走。
到了门口，拿了外套披上，她又回过头喊了一声：“妈妈今晚不回来了，记得要把门锁了。”
等到厕所的位置传来一声“好”的回应，她才叹了一口气，出门，顺手关门。
她想今晚得摆个通宵了，如果城管再来，就跟他们拼了。
话说回余彦。
在吴佳美走后，余彦就往外走，他得去找徐艺希，但是在快到巷子口的时候余彦就觉得不行，这么出去万一发生意外，不就成了社会性出殡了嘛——虽然说已经出殡过一次了。
这不是不可能，算算时间余子斌他们早该吃完晚餐回来了，说不定正巧出来找徐艺希，然后就跟着徐艺希在外面守着。
余彦越想越有可能，可是不去拿回绿大衣，他就得穿成这样跑回去，风险也一样很大。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赌，赌没人！
一念及此，余彦猫腰躲在屋檐下的阴影中，悄悄摸到巷子口，探头出去看，原先徐艺希她们藏的大树后面没人。
但是余彦眼神好，一下子就看到躲在隔壁树后面的余子斌了。
“还真的有！”余彦心头一跳，这下完蛋，但是马上他就发现事情还有转机！
藏在树后面的余子斌似乎喝了不少酒，脸色熏红，他站都站不稳，得扶着树才能勉强站着，看起来像是随时会睡着，显然是喝断片的节奏。
偶尔余子斌要倒向另一边，董雨菲就会从树后钻出来重新把余子斌拉回去。
余彦能看到董雨菲一脸郁闷的表情，不过既然余子斌喝断片了，那么这会出去就铁定没事，反正第二天余子斌绝对记不得今晚发生了啥。
大树后面，董雨菲她们早就看到余彦了，余彦那大白腿即便是在夜色中也是那么醒目，想不注意都难。
董雨菲小声地说道：“希希，彦哥他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不用你说，我看到了。”徐艺希酸酸地说道，她喜欢余彦，自然很想看到余彦开心地笑，但是却又不想余彦因为别的女生而笑。
“而且希希，你看叔叔都快睡着了，让叔叔出去也没什么用的。”董雨菲看到徐艺希这般表情，不忍心地说道，“而且这样做，彦哥一定会生气的。”
徐艺希握着拳头没说话，难道她就不生气吗？明明之前已经在余彦耳边说过很多遍了，余彦还敢勾搭其他女生，还聊得那么开心。
董雨菲说道：“希希，你一直说喜欢彦哥，却一直在欺负他。”
徐艺希赌气说道：“谁叫他跟其他女生好的，而且欺负他的事情，你不也有份吗？”
“我......我是被逼的，”董雨菲尴尬地说道，“你就不怕彦哥又离家出走了吗？”
“他走就走，大不了我再追一次！”徐艺希硬气地说道，实际上心里不免就担心起来了，她也很怕余彦再跑掉。
而且......
回想刚才余彦跟那个女生之间的快乐，是她跟余彦从来都没有过的，跟那个女生在一起，余彦的脸上是带着真正的笑容，而跟她在一起的余彦就像是独坐悬崖边看落日的浪客，那般忧郁。
明明她真的很喜欢余彦，为什么余彦就不会开心呢？
她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她所追求的也只是那样简单的快乐而已，她也只是想跟余彦两个人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而已，为什么这样简单的心愿不能圆满呢？
为什么那个女生就可以轻易办到呢？
一想到这里，她难免就会联想余彦在学校的时候指不定跟这个女生有多开心，而她却从来都不能见到余彦那样灿烂的笑容。
“希希，你怎么了？”董雨菲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彦哥哥跟其他的女生在一起就会这么开心呢？”徐艺希悲伤地问道。
“因为希希你平时太凶了啊，彦哥哥都怕你了。”董雨菲嘀咕道，“我也有点怕你。”后半句很小声，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我也只是......”徐艺希说到一半，闭嘴不说，心里分外复杂。
她在想她真的做错什么了吗？她只是想叫余彦更重视她而已，妈妈说过爱情是在磨难中成长，没有争吵的婚姻是不圆满的。
因此不管是把余彦绑起来，还是那天晚上出去作势要锤余彦，她也只是想知道她在余彦心里有多重要，她在考验余彦。
她觉得这样没错，因为余彦也可以对她这样，余彦也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可以对她做任何考验，她都自信可以通过，她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怨言，因为她非常非常地喜欢余彦，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份感情都一定不会变。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余彦也应该是这样喜欢她，也一定可以容忍她，所以她才会一直地耍小脾气，一直考验他。
虽然余彦一直都没有对她做任何事情，但她一直渴望着余彦能考验她，只有这样余彦才会真的明白她的感情。
却没想到余彦原来一直很不开心。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不能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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