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用力握紧手中的剑,借此给予自己某种实感。
并非因为她受了伤,或者其他更为糟糕的原因——事实上,在她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世界上能够伤到她的人也许有,但绝对不多。
“时域流转”,这个并不华丽的名字,是她的能力。在过去,为了得到这能力,她付出了自己在终结后的一切。
顾名思义,能力的特性,是仅仅加速自己一人的【时间】。
加速没有上限,或者说,有,但莉娅从来没有尝试过去触碰那上限,至少自己所做到的极限,距离那上限也还远得多。
在生活中,少女经常将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活用——至少二倍或三倍的程度,自己是能够轻易掌握的,也不会带来什么副作用。配合自己的优越素质,已经足以在野外横行无忌了。
毕竟虽然两三倍于普通人的速度还不能让自己目视并且躲过子弹,但多数普通的枪手射击还是能躲过的——毕竟,枪手的动作慢上两三倍的话,完全可以在对手按下扳机的一瞬间向其他的方向躲避而去,被射中的几率几乎为零。
然而,时间是世界上最为不可靠的存在。
在时间加速下,周遭的一切波的【频率】都会变低,普通人的声音会变得低沉而漫长,更加低沉的声音,加速下的少女将完全无法捕捉到。
而更加糟糕的是,少女眼中的整个世界都会发生极大程度的变化。
这种感触极其奇怪;整个世界的一切都仿佛黑暗了下来,并且极大程度的向着幽冷的蓝色调偏移,尽管莉娅并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于什么原理,但这一切感触绝对并非人类所能够承受的。
拜此所赐,现在少女周围的一切都只是模糊的轮廓,就连天上的太阳也变得十分黯淡,散发出一种怪异的血色来。
现在的加速——大致是八倍,到十倍左右的程度。
丝毫没有触碰到上限,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都已经受到高度影响。
但是,够了。
莉娅解除加速,世间的一切恢复正常,她看着男人的袖子从他的手上滑落。
她有些吃惊,但更多的,还算是处在意料之中。
男人的那只考究的,手工剪裁的西装袖子滑落的时候,莉娅清楚的看到,他的手臂上,许多被粗放的划开又以魔力强行愈合的伤口疤痕密集地排布着。
莉娅想到了以前自己第一次接下击溃邪教教团的任务时。一路上打倒的邪教教徒身上或多或少地残留着这些伤痕——切开肢体之后,鲜血就顺着手腕,大腿,以及其他一切存在着血管而又不能立刻杀死一个人的部分流淌出来,被奉献到召唤阵之中。
那之后,琪拉前辈默默地用火焰烧尽了整个召唤阵,连带那些教团成员一起;他们的骨头上甚至都残留有许多划痕,那是他们在还活着的时候用短剑切割自己的肢体所留下的严重伤害,很难想象这些人为了召唤出异界的生物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最为糟糕的则是死去的孩子——祭坛的另一个部分中摆放着死亡的婴儿。
旧城从来不缺乏弃婴,这样的一个数十万人,在帝国境内也能够进入前十的大型城市里,富裕和贫穷者的差别,往往远远超过人与豚犬的差距。
但当看到那些婴儿累积在一起的尸骨时,莉娅还是很丢脸的吐了。
据说某些教团成员相信,婴儿纯洁的鲜血最能够吸引非物质界的存在抵达——但莉娅感觉,会被这样的存在吸引过来的邪恶之物,大概被召唤过来的第一时间也并不会折断地上捡到的木棍,向教团成员们宣誓效忠,而是会吃掉他们。
但是,维娜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至少能够看见的地方没有。
这也许说明,这个男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邪恶——或者,虽然作了恶,但还是有能够救赎的地方的。
“可恶——你的魔法,那到底是什么?”
男人大声怒吼,此刻他真正陷入了极端惊讶里,双手移动着,在莉娅愣神的一瞬间里,他已经制作出了一个防壁。莉娅再度加速,猛烈的挥砍上去,然而,连续的数剑却如同砍在一个巨大而厚重的蛋壳上般,虽然“蛋壳”本身不断破碎,但其中的男人却毫发无损。
许多紫色的辉光贴向自己,拖着漫长的裂帛之声;这些犹如浮动的无形之刃的存在原本是无声的,但在加速的时间里,它们的声音长而怪异,能够轻易的听见。
莉娅急忙闪开,这些辉光的移动速度在加速后的少女看来,甚为缓慢,但钝重而有力。它们沉重地撞击在钟楼的墙壁上,威力甚为庞大,许多指头大小,甚至拳头大小的破碎砖石飞溅,莉娅被迫进一步提高加速程度,躲过飞溅的碎石,随即轻盈地踩踏地面,再一次冲向那个犹如蛋壳的防御。
脚腕在踩踏地面的时候感到生痛。即便事先已经强化了关节和肌肉,但速度提高十倍,脚面的反冲力也将同等提高,甚至比普通状态下拼命踢击地面还要用力的钝痛感传来,所幸还能够承受。
连续的四五次挥斩让蛋壳上的裂纹更进一步扩大。下一波紫色的辉光袭来,莉娅如同闪电般躲闪开去,贴着这些辉光犹如舞蹈般闪避的同时,奇迹之剑又一次切开了魔力屏障,她感到这闪光的壁障愈发稀薄,也许再有一轮挥斩,自己就能够直接突破它,然后打倒眼前的对手......
可是,下一刻,那屏障忽然如同烟雾一般消失殆尽,而后,只剩下一只袖子的,金发的男人,在拖长的时间里很慢地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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