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舞愤怒,划开生与死的分野」——题记
远处,是一位手提阔斧,敞篷着袒胸露乳的大衣,气宇轩昂地迈向一家宅院的大男人。
男人身材魁梧,修长挺拔,步行时手臂回摆得极其有力。
街上的人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但男人没有过多在意。
或许是穿着战服的缘故吧。
男人这么想道。
迎着嚯嚯拂来的秋日燥风,男人满脸欣喜,他大步走向大宅院的门前,停了下来。
随后,他踏入宅院内,提示性地干咳两声,余音嘹喨的咳嗽,将屋中走出的几名穿着简洁,手提扫帚的男性仆人引了出来。
「少爷,您回来了……呀!」
仆人们将扫帚放倒在地,训练有素地阔步上前,伸手搀扶起外出归家的大少爷。
「您不是忙着前线的战况吗,怎么突然折返回家啦……」
「噢,我听说村里好像发生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又没有人知道详细情况,所以就回来了。」
正说着,仆人们似乎是被戳中忌点,纷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支支吾吾地不出一语。
「其实,家里刚刚被……」
仆人们正向往下继续说,但看到男人那可怕的目光,又止住了话言。
男人眉头一皱,眼睛一横,瞪得仆人们呜咽住喉咙,不敢继续往下说。
巡视他们良久,男人径自走入屋内,准备入房休息。
将斧头深深地扎在门前的草坪地里,男人连鞋也不脱,直接踩着清扫没多久的廊道进门。
男人进入屋后,阳光暖照的庭院内,仿佛骤然下降到绝对零度。
半晌过后,男人睁着一双血丝都快迸裂的眼球,猛推闸门,走出庭院。
见状,仆人们十指相扣,纠结地放置于腹前,一副聆听主人天雷滚滚般的训斥样子。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深吸一口气,将头凑到就近的一名仆人眼前,低声问道:
「屋里的古董花瓶呢?墙上的巴博萨克海归画像呢?为什么楼道里的地毯漆黑一片?」
被男人问到话后,仆人的肩膀隐约瑟瑟发抖。
仆人稍稍抬头看了男人一眼,但很快又被他那即将爆发的火气给压制下去。
承受不住回答的压力,仆人连连甩头,示意男人问其他的同事。
这时候,远处一位身材瘦削的高挑男子,支支吾吾地替他开口了:
「其实……这是因为……三天前,我们的村子,被薄萤村的强盗给洗劫了……」
仆人们无奈又窘迫地,接二连三向男人坦诚着既定事实。
「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呢?」
男人弯腰探视着这名仆人的视线。
「我们为了让你能早日回来,才故意传出村子发生变故的消息。」
「而且……强盗们不准我们走漏消息,如果洗劫的事情外传了,我们都会被灭口啊。」
那名高瘦的仆人,继续用模糊又无底气的声音回答道。
「所以,事情才遮遮掩掩了这么久?」
听罢,男人恍然大悟后,突然又仰头而起。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便让在场的四名仆人们捂住额头,身体后倾。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
这样的话语刚想脱口骂出,但男人用惊人的毅力隐忍了下来。
「你们可是我堂堂大正义阿雷斯的仆人!欺压我的仆人,就是欺压我的家人……」
男人的话,让仆人们面面相觑。
说完,他回转身便去取那把立在草坪前的阔面大斧。
仆人们侍奉的主人,是一位名叫阿雷斯的男人。
这个男人,被他们唤作少爷。
但是,吊儿郎当的气质,并不跟阿雷斯的少爷身份相衬。阿雷斯对仆人的要求相当之高,细心、严谨、认真、忠诚,是他一贯强调的服务原则。
平日工作里,即便是不小心因为清洁过于大力,以至于墙角被磨破,仆人们都要受到高声责骂的待遇。
然而,当仆人们把「家园被洗劫,古董遭易主」的事实告知给阿雷斯以后,无奈准备听天由命,接受五雷轰顶般怒斥的仆人们,却没有感知到一丝来自阿雷斯身上的愤怒火焰。
也许是因为多年的从军,让阿雷斯能更好地克制自己的躁情绪了?
「现在告诉我,那些犊子在哪?头目叫什么名字?」
「少爷,我们知道您很善战,可是……你也是懂军法的人,独自深入腹地,是相当危险的呀!」
听完另一位矮胖仆人的话,阿雷斯抿住那雄似猛虎的猎唇,双手持斧,展示出一副磨刀霍霍,远家出征的决意。
「老子连莱茵哈特都敢单战,区区一强盗,何足挂齿!身为雷皇之星的公会会长,我要是不出手,古月村以后还是会被各种山贼盯上!」
仆人们见到少爷是以相当严肃的神情说完这些话时,于是纷纷义愤填膺地替他呐喊,争先恐后地说明更多关于强盗的事况。
「他们是薄萤村的人,头目不记得了……不过,好像有人打着敝国影的旗帜!」
「他们穿着绿色制服,上次来了几十人!」
「他们有个会使用法书的巫师,那家伙能在陆地上,标记出蓝色的行动路线。」
记下所有人的解释与说明,阿雷斯逐一在心中仔细辨析。
「难怪我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我,估计那伙强盗就是冲着咱村唯一的那点老古董来的吧?哼……打着旗帜来扫荡全村,真是气焰甚嚣,故留憎恨!这种人,绝不可饶恕!」
自言自语地陈述完强盗的种种恶果后,阿雷斯走向宅院的马舍内,牵出一匹赡养多时,仅供家员外出贸易的雷影野马。
「我要把敝国影家的大宅轰成渣,你们呢……就给我安心准备好晚餐,我去去就回!」
轻松地布置好家活后,阿雷斯熟练地给雷影套上马鞍,随后,便倒提着阔斧,一跨而上。
连回家茶也没喝上一口,向在场的仆人们道别完毕,阿雷斯就急匆匆地骑行上路。
连去的详细地址都没有盘问清楚,阿雷斯便连续骑行了五十多里的路程。
得益于阿雷斯的怒意加成,雷影野马的奔走速度近乎风驰电掣。
在危险物种繁多的野外,即使是嗜好白日出行,袭击人类的矿岩甲狮,在预判到狩猎的难度后,也纷纷望而却步,仍凭阿雷斯与雷影穿梭于他们的眼前。
很快,阿雷斯骑行到薄萤村的村口前。
无论是在哪,人们依旧是用异样的眼光盯着阿雷斯。
遭到乡民冷眼的待遇后,这让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解开雷影野马的缰绳后,阿雷斯抚摸着他的鬃毛,雷影通人性地发出了低沉的呜吼音,仿佛是在告诫它的主人要注意安全。
雷影鸣声示意后,一跃跳入树林,顿时便隐匿了自己的存在踪迹。
整理好自己的衣裳,阿雷斯抽起大斧在头顶抡了一圈。这是在向附近在场的村民,宣示自己的到来。
然后,他笔挺着胸膛,一手叉腰,一手顿斧,用浑厚的音域,高声问叫道:
「敝国影是哪位?」
听到外来人闹出的动响后,村民们将目光投向阿雷斯。
「你这奸贼,竟然私下跟黑骑士串谋,欲图瓜分薄萤村村民的利益!杀死波波拉的老爹就算了,还把朵朵压的妹妹给奸淫了,你这混帐住哪?快给我滚出来!」
阿雷斯的话,让门口的村民们顿时都僵住了。
耐心地停顿片刻,阿雷斯等待着村民们的反应。
但却遗憾地看到,大部分人只是表示出难以置信的态度,并没有慌乱的躁动情绪。
于是,阿雷斯只得继续煽风点火道:
「我说你们这些人难道还不知道吗?今晚莱茵哈特就会带上一百位恶魔军团的人,扫荡你们的村子,要搜刮你们的财产!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吗?就是敝国影!」
发挥着平日生活里最擅长的战前游说技能,将原本鼓动部下士气上扬的演讲能力,充分运用到煽动村民的骚动情绪上,阿雷斯眉飞色舞,以假乱真地谈论着事先准备好,用以引诱「敝国影」现身的话语。
然而,毕竟是外来游客,从阿雷斯的穿着和打扮上,便能察觉出地区文化的差异性,这导致阿雷斯的游说可信度,大幅下降。
「这是谁啊……连敝国影都不知道……」
「敝国影不是个公会吗?」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这名外来的男子一顿指指点点。
尽管是听进了阿雷斯的话,但却抱着狐疑的态度。
「……」
村民们展现的态度,让阿雷斯意识到,原来敝国影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组织。
既然是团体组织,那就是团伙作案了!
既然是团伙作案,那就更不可饶恕了!
强盗都敢名正言顺的成立团体公会了,这就更需要人来维持秩序了!
见到村民们开始质疑起自己言论的真实性,阿雷斯毫不着急地将话锋一转,大声又说:
「逼过不过硬我不知道,但那个混蛋组织就叫敝国影!」
僵持的场面维系了三分钟,围观的村民们越来越多。
见到场面正向预想的那样发展,阿雷斯不仅在心里偷笑起来。
只要继续挑动薄萤村居民的注意,让骚动在全村传开,那个叫敝国影的公会,就一定会派人来视察情况。
「让开让开都让开!」
这时候,人群中走出一队身穿绿色制服的青年男子群。
「你是谁啊……」
一位头戴白色纶巾的男子,站在这队绿色制服人群的队前,与阿雷斯对峙起来。
「凭什么辱骂我们的公会?」
男子说罢,拔出佩剑,剑指阿雷斯,在众目睽睽之下,厉声责问他的来意。
「噢……你们就是逼过硬的小狗狗吗?」
阿雷斯接过话茬,哪怕是看到对方人多势众,也毫不畏惧地朝前走了两步。
「你这外来人……别太得意忘形了!」
唇枪舌战还未真正开始,众人便明显感受到,绿衣男子的气场,已经输给那位威严站立,自称是「雷神」的男人。
每当阿雷斯朝前迈上一步,绿衣男子都会下意识地向后倾斜一下,然后又再度朝前走回一步。
霏霏拂拂、淅淅沥沥……
注意的焦点,突然转移。
一阵阵灵动的特殊音效,窜入了阿雷斯的耳朵里。
唔……
这种感觉是……
就在这一刹那,阿雷斯高高举起大斧,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之下,重重劈下地面。
轰隆隆隆……
「啊啊啊……脑袋突然间……」
阿雷斯连续猛力地践踏着地面,产生的强烈冲击波,不断颠覆着众人的平衡感。
一时间,地动山摇,人仰马翻,借着众人陷入昏迷的间隙,阿雷斯一跃而起,轻松地使用翔天术跨过了围观的村民。
翱翔在空中,一条闪烁着蓝色光耀的指引线,映入了阿雷斯的眼帘。
「这一定是指引那些绿衣人走过来的行动路线吧,看来我确实制造了不小的动静。」
事实证明,激将法,永远是屡试不爽的计谋。
顺着蓝色光线的指引,阿雷斯果然来到了料想中的强盗老窝。
眼前,是一座由土丘和松木混合构筑的大型山窝。门口站着先前在村口见到过的穿绿色制服的人。从占地面积来看,里边应该能容纳下十几位的人。
深呼吸一口气。
「那么……都给我出来啊!」
怒声咆哮!
半分钟后,山洞内果然涌出一大批身穿绿色制服的青年人。
在这批人当中,有位坐着八抬大轿,手提鹅毛扇的人。
那家伙看起来就像个罪不可赦的老恶霸。
「是何方来客?敢独闯薄萤村!没听说敝国影是只手遮天的公……」
「老子懒得跟你磨磨唧唧!」
拂拂拂拂拂拂……当!
阿雷斯将手中的大斧一掷而出,大斧在空中圆润地滚了三圈后,精准地横立在老恶霸脸前的一尺处!
「吁……呀!」
就差一尺,人头落地!
老恶霸吓得后仰翻落在地。
「看来是忽视了逆风的影响啊……」
毫不在意地吐出一气后,阿雷斯徒手闯入绿衣人围出的圈子。
「啊啊啊……」
阿雷斯犹入无人之境,轻松突入绿衣人的包围圈。光是怒吼,便将目标喝退十尺。
战将,就是要能进能退!
深入敌腹,浴血奋战,才是战士的真正精神。
「多重回影飞斧!」
无数暗黑的大斧光影,在现场人涌密集的范围内回旋乱转。
大斧的侧翼,重重地拍打在绿衣人们的脸上。在连续又高压的打击之下,强盗们手无缚鸡之力,宛若人体活靶,任凭阿雷斯鞭笞。
「唔啊啊,呜呜啊……」
霎时间,山庄的木栅门前,嚎叫遍天。
「不要打了啊,真是太强了……」
众人的放声悲鸣,合奏出一首充满醉意的悲怆进行曲。
但阿雷斯不为所动。
明明在人数上处于绝对优势,但见到来势汹汹的阿雷斯,老恶霸以为是惩罚他们的天神降临,顿时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这就是让你们欺压古月村的下场!」
活生生的人体鞭笞维持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在场所有绿衣人都因体力不支,而倒地不起后,阿雷斯将拇指和食指捏成一个圆圈,并放入口内鸣哨。
半秒钟后,雷影踏着屋舍的瓦片,从高空一跃而下,飞奔到阿雷斯的面前。
阿雷斯一边跨上骏马,一边毫不客气地撂下狠话:
「限你们在一日之内,给我把所有从古月村搜刮的财务,分文不动地全部归还!否则的话,我将带更多的人将你们薄萤村夷为平地!」
阿雷斯说完,朝着地上早被鞭笞得皮开肉绽的老恶霸狠狠瞪了一眼。
「是是是……我知道了……」
说完,老恶霸一咕噜地闭眼晕去。
阿雷斯白了他一眼,又朝地吐了一口唾沫,手提缰绳,威风凛凛地远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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