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能理解俞晓和眼前的张胖子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因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张胖子联系过了。
人总是会遵从跟随着自身的社会定位而更换所交往的圈子……从前还是白梓的我可以跟张胖子亲密无间gay里gay气,可现在成为白糖的我只能与他保持着礼貌的同学间应有的距离。
最多只不过是朋友。
能够一起喝酒一起耍宝一起光着膀子打游戏开黑的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由得蓦然沉重下去。
可人要学会习惯。
习惯别离,习惯变老,习惯在这方波澜壮阔而喧嚣的世界中目睹丑恶。
对,我也应当学会习惯。
“总之麻烦你了,”我轻声对他说,“一会儿我家司机就过来接我了,俞晓的体格我一个人抬不动,到时候就要拜托你帮忙了。”
张胖子愣了愣,大概是有些不习惯我突然清冷下来的态度,但还是点头:
“放心。”
于是一时无言。
我转过头看向俞晓,又伸出手来为他整理不知为何突然翘起的刘海。
他的头发发质很硬又浓密异常,并不柔顺,摸上去还略微有些扎手的微微粗糙,可还好我有足够的耐心,可以一点一点把那绺头发细细地理顺滑起来,一直到它们重新趴下去,驯服地重归原来的位置。
“有你这样温柔的女朋友,俞晓一定很幸福吧?”
耳后却突然传来带着莫名失落的感慨声。
是张胖子。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张胖子,问他:
“为什么这么说?”
张胖子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又突然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接着不留痕迹地重新转过头来——只是一瞬间的注视而已,我却分明能够感到某种充满了生命力的色彩浸染了他的整个表情,让那如同黑白简笔画的凄凉面容也活泼起来。
可从他人身上借来的色彩,无论如何也只是他人之物而已。
所以再等一会,等到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已然重新变成了黑白两色。
“因为谈恋爱很幸福吧?”
他如此用反问句来回答了我的问题。
有故事!
这家伙的身上……在我不在期间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
抱着如此的猜想,又结合我自己的看法和态度,我斟酌着回答他:
“嗯,谈恋爱确实很幸福……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温柔的女朋友啦,而且平时也给俞晓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是你谬赞了。”
可张胖子却摇了摇头。
“不,”他说,“你太自谦了,咱们班的男生女生都知道你有多么勇敢,虽然嘴上不说,可其实那天你敢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向俞晓表白的时候你就已经收获了不少人的由衷钦佩了,就更不要说后来还把俞晓那个臭屁的家伙驳得体无完肤——值钱到现在为止我还在佩服你呢。”
被人夸奖是会让人感到开心的事情,可被人当着面狂吹就是一件让人头皮发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尴尬事了。
起码现在的我就只能摆摆手,不迭否认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哪有那么厉害,我不过是遵从本心做出了我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可能够遵从本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本身就是非常值得钦佩的品质了,”张胖子一板一眼认真地说,“想想谁都会,可真正要迈出实现的那一步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沉闷而麻木,眼神也像咸鱼一样呆滞着,声音由大转小,最后到了末尾几乎完全消失。
似乎……意有所指。
脑海中骤然浮起微妙的波澜。
张胖子刚刚的动作,他一直以来变化的复杂神情,以及涉及到特殊话题特殊语句时反常的情绪……一切线索都缀连起来了,共同指向那个已然浮现于心中的答案。
没错,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张一然……那边那张餐桌上坐着你喜欢的女生?”
而张胖子的表情也终于愕然,却又很快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轻叹一声,沉重地点了点头:
“对。”
“……”
这时候我反而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或许我早就该想到的,不,如果换一个真正的女生恐怕早就从张胖子的反常言行举止中推测出真相了——女性在情感相关问题上从来格外敏感,这也就是我这个女身男心的家伙看不出来而已。
可张胖子居然真的喜欢上一个女生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而不同于我的诧异,另一边的张胖子已经相当平静地岔开了话题:
“你应该早就猜出来了吧——虽然俞晓不是那种会随意向别人吐露朋友隐私的人,可大概是刚刚我看那边的动作和表情暴露了我的想法?”
我也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回答说:
“前半句不对,我也是刚刚才猜出来的,不过后半句倒是对的。”
张胖子没再说什么,只是拎起瓶啤酒灌了一口,又“呯”地放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气发呆。
有些看不下去。
最起码,身为曾经的朋友,我是不愿意看到张胖子像现在这样消沉下去的。
“别喝酒了啊,举杯消愁愁更愁,更何况酗酒对身体不好的……”
可没想到他突然转过了头,对我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摇了摇头:
“吸烟的人也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烟盒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印着呢,可烟民还不是照吸不误?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始终有些东西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
“比如借酒消愁?”我冷哼一声,“得了吧,不就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可张胖子却破罐子破摔般点了点头:
“没错,大概就是为了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可我说的那些东西可不是借酒消愁。”
“那是什么?”
“是……喜欢一个人,可又求而不得。”
张胖子的表情苦涩,像在黄连水里泡足了一百八十天,而下垂的眉眼间又分明带着卑微的痛苦,整张略显油腻的脸几乎扭曲纠结成了一团。
看得让我想要打他一拳。
很难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哀其不争怒其不鸣,但我又偏偏明白感情这种事情作为外人几乎没有什么插手的资格。
所以,无话可说。
但张胖子却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主动挑起了话头:
“俞晓跟我说过一个道理。”
“嗯?”
“薛定谔的猫你知道吧?”
“……知道。”
当然知道,必须知道,毕竟“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平行时空”,反正各路小说影视剧作品只要有什么掰扯不清楚的问题就往这两个万能背锅元素上靠,总能胡扯出个自圆其说的结局。
就更不要说早就被用烂的“薛定谔的猫”这个概念。
人家猫猫从来都没做错什么,又这么可爱,nmd,wsm就要迫害无辜小猫咪,不仅要把它关在黑箱里还要放毒气,人家招谁惹谁了?
猫生不易,猫猫落泪。
可流泪猫猫头也改变不了薛定谔的猫再次又被无辜迫害的现实。
“俞晓给我讲了一些道理,我自己又想了想,最后发现其实暗恋本身也不过就是场概念类似的实验而已。”
他伸出手来,比了个方方正正的形状:
“确切的结果被关在黑箱里,暗恋者就是观测者,表白的行为是打开黑箱的动作,黑箱中暗恋对象的同意和不同意在黑箱打开前处于叠加共存的状态——而当暗恋者告白,黑箱被打开,原本叠加共存的平衡状态被打破,真正的确切结果也就出现在了观测者的眼中。”
“同意,或是不同意。”
他说。
他的演示和讲述实在是通俗易懂,再结合“薛定谔的猫”大概的概念,我便轻松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在表白的那一刻,等待着暗恋者……也就是你的结果就只能是成功或是失败了?”
“没错。”
但我还少说一句。
喜欢一个人必定是将一个人看得相当重要,甚至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在这样的前提下,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勇敢到直接去打开那只黑箱得到最终的结果呢?
因为暗恋的心情大抵如此难过。
这个世界上为何会出现暗恋?
绝大部分的暗恋者对于心仪的对象都有或轻或重的自卑感,或者干脆觉得自己条件不足配不上,而往往正是这样的客观事实限制了他们表白的可能。
因为可能与薛定谔的猫不同……恐怕在相当一部分的暗恋者眼中他们去表白之后成功的概率只会是低得感人吧?
表白约等于失败,而失败之后很可能就连过去远远看一眼或是像正常朋友一样的关系都可能直接崩坏,彻底变成陌生人,见了面也只能尴尬地笑笑,或者干脆已经不敢再见面,只能远远地逼开。
这样的结果又有哪个暗恋者能够接受?
没有。
喜欢一个人,从此就渺小卑微起来,卑微到尘土中,最后开出花来。
“我暗恋她,”张胖子轻声说,“所以我向她表白了……黑箱中隐藏的结果坍缩成了现实……她说我是个好人……”
“可我们不合适。”
他攥紧了酒瓶,手背上青筋迸出,可偏偏表情又无力又茫然,好像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我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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