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仪器闪烁着微光,各种各样的仪器上跳动着意义不明的数字,白色的房间里,那个妇人躺在床上。
她面色苍白,黑色的细如蛛丝的条纹布满了她的**出的皮肤,那半睁开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只有疲惫与痛苦。
她带着呼吸机,疲倦地看着身边的那个男孩。
只有当注视到那个男孩的时候,妇人的面庞才会恢复一点血色,眼神也是逐渐温柔。
可这依旧改变不了妇人日渐虚弱的事实。
“黎晨……”
那是一个冬天,日子是十二月一号,窗外下着罕见的大雪。
妇人轻声但深情地呼喊道。
那是无法被遗忘的一天,象征绝望降临的一天。
屋子外有轻微的吵闹声,似乎有人在吵架,有人似乎喊得很大声,那声音中蕴含的怒火简直就像是岩浆一样,直接且彻底地喷发了出来。
“妈妈。”
这个房间,是他绝对不会忘记的地方。
每一个仪器的闪烁,每一句对话,每一下痛苦的挣扎,每一片雪花落在窗子上。
所有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刻入脑海一般被记录了下来。
他记得自己所有的动作,更记得妈妈所有的动作,他正是这样,作为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一点一点地看着妈妈的『死亡』。
呼吸变得微弱,表情狰狞而又像是得到了解脱,她的眼睛开始浑浊,失去神采,她那干枯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伸向他。
他想要去抓住那只手,可是当他接触到那只手时,妈妈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名为生命的概念呢。
各种仪器都不在跳动,而是单纯地响起刺耳的鸣叫声,红色取代的所有绿色,在各种各样的仪器上画出平滑的直线。
“呐,妈妈?”
“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眼角出现湿润,他没由来地恐惧,他那带着哭腔的呼喊是整个房间里除了那刺耳声外唯一的声音。
什么呼喊都没有得到回馈,洛黎晨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他拉扯着妈妈的手臂,他在恐慌,在惊惧。
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显现,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僵硬,他的哭声不断地放大,放大,直到外面的人终于冲了进来。
男人惊慌失措地粗暴地推开房间的门,他看着整个房间,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妇人,在看着那个哭泣的少年。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骗人的吧……”他呢喃着,并没有去安慰洛黎晨,而是单纯地沿着墙壁瘫倒在地上。
“先生……”
随后跟进来的医生看到这一幕,似乎想要安慰他似的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都还活得好好的啊,为什么啊,这也太不公了吧……”男人自顾自地讲着,丝毫没有在意洛黎晨的状态还有医生的话,他的眼神中透露着的只有不愿接受和痛苦。
他的眼睛不断颤抖,双手抱着脑袋,看上去精神状态已经是不好到了极点。
洛黎晨哭泣着,当他听见男人的声音时他那双泪眼立刻转了过来,想要寻求来自父亲的安慰。
可是,那个应当来进行安慰的男人同样地陷入了莫大的痛苦之中,甚至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爸爸。”
无力地呼唤,没有任何人回应。
自己的求救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救援,洛黎晨的那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有办法去拯救,没有办法得到回应,只能看着自己渐渐死去吗?这就是『死亡』吗?
面对无法得到救援的绝境,理所应当的会感到绝望不对吗?
自己的求助无法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在那个房间里,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绝望,对于『死亡』的绝望。
只有自己默默承受,只有自己彷徨无助,只有自己窥视到了『死亡』的不可逆。
洛黎晨的心灵在那一刻彻底地完全地扭曲了。
当他人终于是向自己伸出援手时,洛黎晨的眼神早已经麻木了。
没有办法回避这份终末的结局,那么……就竭尽所能,让我尽量长时间地活下去吧!
于是乎,自那以后洛黎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阴沉而又不会微笑。
哪怕是他微笑了,那笑容也绝对不会让人感到安心,只有阴冷的寒意。
他就这样,成了一个带着面具而活着的个体,恐惧死亡,因而想让自己更为长久地活下去。
自私而又残忍,胆小而又胆大,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尊严、钱财、甚至是身边的人的性命。
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只要能活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面对父亲的死亡时才能那样的冷静。
父亲是在母亲去世后不就死的,当洛黎晨吃完早饭推开父亲的房门时,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呼吸。那个自从母亲去世后就一直酗酒的沉闷父亲终于是去找母亲了。
“死了啊。”洛黎晨这么平淡地说。
就好像是在叶子上看见了一只挣扎了半天终于倒下的虫子一样,洛黎晨的语气还有眼神只能让人感到恐惧。
那是只有对完全陌生的事物才会有的语气,漠不关己而又残忍无比。
洛黎晨说完,默默地把父亲从床上拖了下来,然后把被子叠好,最后才走出房门,打了电话给医院。
“我爸爸死了。”
没有感情波动的一句话,直到这一刻,他的心灵才是真正地塑造成功了,被恐惧。
没有人能窥视他当时的想法,哪怕是他自己。
其实从他恐惧于『死亡』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死去。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伪造的,无论人格抑或其他的东西。
自己的本质是什么?连他自己都搞不懂。
他就是这样一个一辈子都处于恐惧之中的存在,一个畸形的人格。
可是,或许是命运吧,就在不久前他再次经历了绝望。那个名为第九皇子的生物,他带来的同样是名为『死亡』的事物,洛黎晨也同样只不过在呼救。
呼救,呼救,呼救,直至死亡。
虽然绝望已经侵蚀进了自己身体,但他依旧在呼喊,哪怕没有人会回应。
他甚至都已经出现干脆一死百了的想法,并且打算放弃了挣扎。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已经毫无退路的时刻,有个梦想成为英雄的男人回应了他的希望。
看不清身影,但洛黎晨知道,自己被救了,那个男人倾尽一切终于是救了自己。
那是希望,那是曙光,那是洛黎晨一直在寻找而从没有人给他的名为『救赎』的事物。
『救赎』就像是一道锐利的阳光,撕裂了洛黎晨内心的阴霾照射进来。
虽然只有一小条裂缝,但他足够耀眼,也足够成为改变的基点。
这是一切的基点,也是洛黎晨的起点,他人生的齿轮也正是从『救赎』到来的这一刻开始正式地互相咬合旋转了起来。
不久的将来,或许洛黎晨会真正地战胜『死亡』也说不定啊。毕竟,他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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