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管走多久,前面都只是一片樱花树吧。
现在应该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吧,大概是结界魔术之类的,也有可能是阵地魔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不太可能轻易逃出去。
平清雅盯着自己的酒杯,酒杯里漂浮着一片花瓣,大概是刚才飘进去的。
树枝上随意地挂着一盏油灯,只能照亮周围的花和树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空间。因为是在魔术造就的形象里,所以周围没有一个人。
这不就是明治时期深夜的赏樱会吗?
“老师您喜欢这里吗?”源维盛的声音听不出到底有着怎样的情感。
“还真是费心了啊···”平清雅喝掉了杯里的酒,连花瓣也喝下去了,“这和当时在京都看到的夜樱简直没有什么差别呐。”
这样的魔术形象应该是很难破除的,看起来自己似乎不用想着能有什么好结果了。
虽然本来也就没有希望能有什么好结果就是了。
“如果不是我的信的话,老师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伦敦塔了吧?”源维盛在平清雅的杯中倒上了酒,“还真是抱歉啊。”
“没有的事,倒不如说现在在下反而更轻松一点。”平清雅笑了一下。
这也不算是说假话吧,就算回到了伦敦塔,恐怕也会被询问对协会进行救援的事情,不过既然现在那座岛的控制权已经属于伦敦塔了,这件事情应该也不会有多么严重,倒是源维盛的事情更让自己感觉到压力。
所以源维盛这次的邀请反而让平清雅觉得轻松了。
“说起来以前就带你看过夜樱呢···”平清雅说,“只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之后似乎就一直在伦敦塔待着,就连回到这里的机会都不多了。”
“这会让老师觉得伤感吗?”源维盛问,“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我们都比较熟悉的场景的话交流起来比较容易。”
“伤感倒是不会,不过你的想法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平清雅笑着端起了酒杯喝了下去,“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呢?”
地上已经落满了花瓣了。
“说起来,老师知道吗?”源维盛说,“如果撤销了这个阵地魔术,老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平清雅楞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里是山青院···不过老师也不会知道这样的小寺院吧。”源维盛说,“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话,我大概现在就是这座寺院里唯一的僧人了。”
“那件事···”平清雅问,“是指1945年的那件事吧。”
说起来也不会是指向别的事情了吧,不过还是明知故问了。平清雅不知道为什么源维盛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就是那件事···不过说是山青院,其实现在什么都没有剩下了。”源维盛说,“还是先说伦敦塔的事情吧,老师对派系分裂这件事了解多少呢?”
这个问题似乎斯图亚特也问过。
“了解多少呢···”平清雅摇了摇头,“在下知道的,也就只限于伦敦塔所公开的了。”
所谓的派系分裂,说白了就是伦敦塔内部的分裂而已,一部分魔术师与伦敦塔在魔术理念方面产生了分歧,而且相互对立,最终导致分裂,只是这样的事情而已。
“果然啊···”源维盛说,“就算是对于老师您,伦敦塔也不会说出某些事实来。”
平清雅看着源维盛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反叛罪是真的吗?”平清雅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失望,“维盛你,真的是背叛了伦敦塔吗?”
“关于这件事···请老师相信我,当时在被判处流放的时候,我并没有叛变。”源维盛笑了一下,“关于这件事,老师应该很清楚吧,关于我为什么会被流放。”
平清雅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我们本来是轴心国的人。”平清雅说,“就算战时什么都没有做,也会被投以仇恨的目光啊。”
源维盛笑了一下。
“这件事不急着说···”源维盛说,“继续刚才说的吧,关于派系分裂,我想告诉老师一些事情。”
平清雅给自己倒上了酒,喝了下去,仔细地听着源维盛的话。
“关于派系分裂的原因,老师您听到的是什么呢?”
“似乎是关于魔术上的理念分歧···之类的吧。”平清雅记得不太清楚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的确是理念分歧···但是怎么说呢,并不是关于魔术的分歧啊。”
平清雅楞了一下。
“老师还记不记得斯图亚特主席去参加过一个会议。”源维盛说,“是在战争时期,邀请了伦敦塔的主席和副主席,西伯利亚那边,还有日本贺茂家安倍家和源家以及中国茅山的人。”
“姑且···还记得吧,”平清雅想了想,“似乎说是很重要的会议,毕竟邀请的人都是魔术领域顶尖的人。”
源维盛点了点头。
“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会议,”源维盛说,“但是关于会议的结果,老师知道多少呢?”
结果吗···似乎想不起来了,不对,应该说只是听说过这个会议开始,甚至就连这个会议是何时结束的都没有办法想起来,就这样忽然什么消息都消失掉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个会议到底得出了怎样的结果。
“没有听说过是很正常的···”源维盛说,“不管怎么说,那个结果都太过惊世骇俗了,所以根本就不能让人知道,派系分裂的原因,也和那个结果有关···因为分裂的两个派系,一个是斯图亚特的派系,另一个就是伦敦塔当时的副主席的。这样说,老师应该明白了吧。”
平清雅点了点头,自己也曾经怀疑过派系分裂和那个会议有关,但是毕竟那和自己的研究没有多大关系,所以也没有加以关心。
如果不是维盛被流放的话,自己可能一生都不会去关心这样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副主席的背叛是因为那个会议的结果吗?”平清雅问。
“是的,而且不只是伦敦塔,世界范围内的魔术师事实上都成了两个阵营,”源维盛说,“副主席的一派和源家以及安倍家是一个阵营;剩下的所有则是另一个。现在老师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说那个结果是什么呢?”
“你知道那个结果···”平清雅说,“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姓源只是一个巧合而已。那个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终焉。”源维盛说。
“终焉?”
就是···这样的魔术名词吗?代表着终点和结束的名词。
“就是终焉,一切的终点和尽头。”源维盛说,“这个世界的终点。”
“听上去···还真是不可思议啊。”平清雅说,“能继续说下去吗?姑且解释一下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
“其实说起来的话挺简单的,只是验证有些困难,”源维盛说,“因为这个世界是逻辑的,所以可以将这个世界看作是因果关系的产物。”
平清雅点点头。
“也就是说一切的原因终将会导向一个结果,所有的线都会收束到一个点,”源维盛说,“那个会议其实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点。因为当一切收束的时候,所有的概率都会被放大到百分之百,也就是互相矛盾的条件可以同时出现,到达一种非逻辑的状态,这样的状态,老师应该很熟悉吧。”
“非逻辑的状态···”平清雅想了想,“也就是说···本源?怪不得那些阁下会那么愉快地答应参加那次会议啊。”
“是啊,不过该怎么说呢,在这个之外,他们还找到了一些自己不愿意知道的东西,”源维盛说,“老师,魔术上是怎么解释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的呢?”
“是相对于‘本源’而存在的,”平清雅说,“如果没有非逻辑的本源,就不可能存在作为逻辑的我们的世界这个本源的对立面。”
“但是老师,如果没有我们逻辑的世界,非逻辑又怎么会成立呢?”
平清雅楞了一下。
“中国人说,有无相生。”源维盛说,“没有‘有’也不会有‘无’。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老师,本源的非逻辑的世界,事实上也是要依托逻辑的世界存在的。如果没有逻辑的世界,本源同样不存在。”
平清雅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是你刚才说,在世界的‘结果’那里,世界是非逻辑的本源的状态。”平清雅说“这样的话逻辑的世界就不存在了,两个世界的相互存在也会···”
“这就是那个会议得到的结论,老师。”源维盛说,“世界会崩塌,逻辑和非逻辑同时都不存在,到达一种我们无法想象的状态;不过还有第二种模型:在我们的世界非逻辑的同时产生一个新的逻辑的世界,而我们则保持非逻辑的状态,不过这种结果,似乎并没有比世界崩塌强多少。”
平清雅和源维盛同时沉默了。
“所以这就是分歧产生的那个结果吗?”平清雅问。
“嗯,是的,”源维盛说,“斯图亚特的观点是隐瞒消息,因为那个终点是我们这些受逻辑制约的人所无法改变的,如果公开的话,结果没办法乐观。”
“那么副主席的观点呢?”
“公开消息,然后想办法。”源维盛说。
“可是这不是无法避免的吗?”
“如果是老师您的话,就算知道了无法改变,难道就不会心存侥幸吗?”
平清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确是这样,就算知道无法改变也会心存侥幸,人类总是这样,就算是完全矛盾的心理也可以同时相信。
“所以说,维盛是选择了那位副主席的道路吗?”
源维盛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
“老师,如果没有哪件事的话,我现在就是这里的一位僧人。”源维盛说,“如果希望和绝望同时存在于心里,人类会变得非常可怕的。”
“所以说维盛想要公开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陷入绝望吗?”
“至少那样会轻松很多。”
“那真的可能吗?维盛,你也知道的吧,让那么多人绝望。”
源维盛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在坚持呢?”
“那样的终焉也是无法改变的,老师你为什么要坚持呢?”源维盛问,“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完全放弃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绝望这样的希望。”
“还真是扭曲的希望啊···”平清雅说,“也就是说不管怎样都没有办法劝说你了,是吗,维盛?”
源维盛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不过见到你还活着真得很高兴啊。”平清雅说,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
“老师不会手下留情的,这件事我也明白。”源维盛说。
是这样啊···平清雅想道。
天狗的虚数单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