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闭嘴。」我用枪口将这个人的后脑勺顶住,「从现在起,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要是你敢说些不相干的话——我不介意让你的脑浆溅在这楼顶上。」
他趴在地上,含含糊糊地哼了几声。
第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我不能告诉你。」
「找死……」我扳动击锤。
「恶水谷!恶水谷!」他慌忙喊道。
「小声一点,不然下一次我会把火药倒在你喉咙里。」我狠狠地威胁道。「下一个问题:你来干什么?」
「我——」
话音未落,旁边楼顶的门也开了,逃兵一只脚踏了出来。
「现在闭嘴,不准出声。」我用枪口戳了他一下。
手电的光在周围扫来扫去,一只手拿着步枪的逃兵显然要更警惕一些。他离叶苇航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不排除逃兵会考虑到他有可能翻到外面去了的情况。
叶苇航一动不敢动,我也不敢动,被我压着的飞行员更不敢动。
逃兵环视了一会儿,朝着叶苇航的方向走去了。
「(脏话)……」
身下的人神经反射般动弹了一下。「趴好。」我拿枪把敲了他一下。
眼看逃兵就要走到叶苇航的藏身处了。我不由自主地举起飞行员掉下的这把枪,对准没有看见我的逃兵。
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必须杀人了。
生命从客观上来说都是平等的,只有主观的意识会定义生命的相对价值。对于我来说没有哪个人类的生命比叶苇航更重要。
「轰!」这时,一声巨响。
虽然天已经很黑了,但是我依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苇航故意把散热器踩塌,弄出声响。逃兵显然被这声巨响吸引住了,大喝一声「谁在那!」飞奔到墙边。
这是他为我争取到的唯一机会,我明白。
——————————————————
二楼的窗台给了我一个缓冲,否则落地之后我还没办法马上迈开腿跑掉。
「站住!」楼顶上的人叫着冲回了楼里。
我跑到最外边的围墙处,跳上垃圾箱翻上了墙。
我不能马上跑远,不然逃兵会回去找飞行员;我也不能让他过于接近我,不然他就有机会开枪。我得成为一个他知道我存在却找不到的人。
等到逃兵跑出办公楼后,我马上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逃兵似乎没有察觉自己被调虎离山,像发现了老鼠的猫一样穷追不舍。
我尽量在街巷之间穿梭,让他能看到我又没时间举枪射击。要是枪响了,我们就没机会跑出去了。
三分钟,应该足够让月兔问到我们想要的信息了。三分钟过后我再回去。
「最好出来!」逃兵对着空气喊道。
我踢倒墙边的金属垃圾桶,然后又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一家钟表店门口稍作歇息,我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我当时很想骂人,因为吊在这样的楼外边简直在要我的命。比一般人更要命。
逃兵的手电照了进来,我赶紧又跑向下一个拐角。
这样纠缠了差不多有三分钟,我正想回到月兔身边时,却突然发觉逃兵不见了。难道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离开飞行员太远了么?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回到办公楼时没有看见那个逃兵的踪影,我急忙跑上屋顶。
月兔还在那儿,飞行员却已经不省人事了。
「你回来得正好,我用物理方式给他催眠了一下,没多久就会醒了。趁这会儿时间我们走吧。」她把飞行员翻了个身。
「你问了些什么?」
她指着门口,边走边说道:「先出去吧,离开这里。等安全了我再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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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吧,你来干什么的?」
「这里,有人求救,我从恶水谷开着飞机过来的……」飞行员一边脸贴着地,说话的声音很奇怪。
「你跟这里的逃兵见过了?」我问。
「逃兵?你说这里的人?你搞错了吧,他们都是正规部队,保卫着你们的安全!」
「你才搞错了,这群人就是逃兵。他们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军人,而不是半路跳出来拿枪指着我的奇怪女人!」飞行员扭动着上半身,说:「你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些到处骚扰的流氓吧。你想干什么?想杀我吗?我没有任何能给你的东西,而且杀了我你也逃不出这里!」
我把他重新摁回地上,确保他已经动弹不得之后,说道:「听好了,我对你的死活没有兴趣,你只需要回去的时候告诉你们那里管事的,那个在电台跟他们对话过的女人有话要说。这几句话你给我用脑子记下来,不然我会用吊秤砣的钩子把你的大脑从鼻子里钩出来烫到火锅里。」
「第一句话:『欢乐谷市目前幸存者数量在150到200之间。』记住了吗?好的;第二句话:『一个月内我要见到你们的救援飞机。』就这两句,听好了吗?」
飞行员磕头般地答应了。
「还有,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明天。」
——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离开这座城市就算完成任务,那么只要能让他把我们带出去不就行了吗?
这难道是个我可以钻的空子?
但是……不行。明天飞行员离开时肯定所有逃兵都在场,我们怎么可能藏进那个驾驶舱全透明的直升机呢。
唉,看来钻空子行不通的,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计划走吧。
「我没多少时间了。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别道听途说。现在这个世界,每个人的话都不可信。」
楼下有人急促的脚步声。我照着飞机员脑袋上敲了一下,他像条麻袋一样软在了地上。
等到那个人走上楼之后我才发现是叶苇航。
「怎么样?该问的都问了吧?」
我点点头。
————————————————————
「逃兵们把他们自己描绘成正人君子,说周围的幸存者都是些流氓土匪,打砸抢烧。真是群不要脸的东西!」月兔愤慨地说。
「哪有坏蛋给自己脸上写个坏字的。这个先且不提,他有没有吐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已经承认自己是恶水谷来的了。但是由于时间限制,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关于他们那边的情况。而且他说了明天他就会离开这里,和你预计的一模一样。」月兔拨开玉米杆,刚好探照灯从上方扫过。「我告诉了他这里的幸存者数量,以及我们的最后期限。」
「嗯,做得很好。」我拍拍她的肩。「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提防那些逃兵从中搅局了。」
「呃,你的手……」月兔抓住我的手。「好多汗。」
「……」
「怎么了?感觉你很紧张的样子,以前你都不是这样的。」她松开我说道。
我这也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并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和逃兵周旋而紧张。
翻过围墙让自己悬在十米高的空中,这对于我来说简直等同于要了我的命。
我有恐高症,而且很严重。做出那样的举动实属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换作平时打死我也不会爬到空调散热器上的。
我故意踩塌了散热器,让自己掉下去。中途我试图抓住二楼的窗台,虽然只抓住了一下,但也大大降低了我落地的速度。
现在回想起来,我全身都在打战。鬼知道我当时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
在海明威站休息一晚后,天一亮我们便火速赶回了兰奇托镇。
——
「你们两个招呼也不打,跑到哪里去了?」
罗曼厉声质问道。
「呃,说起来有些复杂……」我说。
「我有的是耐心听,你最好不要有什么瞒着我。我当前对于你们两人独自行动的行为非常恼火。」
「埃洛希姆又做什么脸色了吗?」
「他没有。」罗曼朝地上吐了口痰,「我只是认为,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那么就该一起行动。」
「这次是事出突然,」我解释说,「昨天下午,很多人没有注意到有架直升机从天上飞过。你是知道的,这里的天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现过什么东西了。」
「我们急着去弄清事实,所以就追出去了。」月兔补充道。
「……所以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把昨晚在欢乐镇的经历讲给了罗曼。
听完我的描述,罗曼哈哈大笑起来。
「这很好笑吗?」
「我没有笑你,我只是,」罗曼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我只是觉得我的这群朋友从哪方面来看都很滑稽。」
「朋友?你是指谁?」
「那得看你是怎么解读的了。」罗曼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按照你的说法,现在那个飞行员应该已经离开欢乐谷市了。你们估计他口头上答应你们的救援什么时候会到来?」
「从我们联系电台到现在他们找到我们不过一周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打算来这里,再怎么也不会超过一周了。」
罗曼若有所悟地抿了抿嘴。「希望我们不要等太久。」
.
我们不知道逃兵们对飞行员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飞行员此去之后会带去什么消息,又会带来什么希望;也许飞行员有什么事在隐瞒,这也说不清楚;也许飞行员更相信所谓的「军队」而非我们这群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流氓」。但是每一个见证过逃兵们残暴行径的幸存者都坚信,他们不配得到救赎。
我想起来昨天经过达特茅斯居住区时,「大娘」告诉我们,她最近会有些大动作。
一个接着一个的新闻在我的大脑里轮播,让我不得不产生一种应该是合乎理性的直觉:
——会有一颗重磅炸弹在欢乐谷市引爆。
「罗曼,」我开口叫着罗曼的名字。
「什么事?」
在没有法制的社会,只有情感与道德感在左右人的行为,并且有时候相互冲突。
「你希望你曾经的那些战友们也都得救吗?」
「哼,我恨不得他们马上死。」罗曼冷笑了一声。「把我拖下水的是这些杂种,把我拉上贼船的是这些杂种,让我不得不背负着和他们一样的罪恶来生活的还是这些杂种。我希望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暴毙。」
「大娘」在达特茅斯的乡间别墅里悠然地坐着摇椅。「小伙子,你提供的情报给了我们极大的帮助。」
我不解地望这个面露狡黠的中年女人。
「你们最近搞了些大动作对吧?」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你在说些什么?」
「大娘」发出「嘁」的一声。「我的情报网有多大你是想象不到的。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是不是已经去了军营?」
骗不过她。「是。」
「碰巧,我们也想搞些大动作。」
「你们……想干什么?」
「内容收费。」
「……那算了,我不问了。」
现在回想起她所说的「我们的情报给了她们极大的帮助」,我们提供的是关于欢乐镇逃兵的情报。
难道说,她想对逃兵们下手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逃兵们现在也还有十个人,光人数都比「大娘」的手下多。
「……我逃避的是这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变形集体,而不是我的战斗。」罗曼还在滔滔不绝。
罗曼只想着和过去的人生一刀两断吧。可是现实无处不在地表明,如果没有逃兵们存在,这个城市爆发的战斗——人与人之间的战斗会更加频繁,远不止如今那几个小团体在郊区小打小闹,而是有着现代思维的人,拿着现代武器却像原始部落一样相互残杀歼灭的战斗。
一方面我希望这些逃兵遭到报应,另一方面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制约周边所有地区,防止我所见过的以及没见过的营地互相厮打起来。
该说正是因为逃兵的存在,这座城市保持了相对的和平。但是逃兵这份配重一旦被移除,整个天平都会倾斜。
这是我们面临的问题,也不只是我们所面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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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后将是又一个满月。那也许将是我在地球上看到的最后一个满月。但愿他们不要在那一天不合时宜地造访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城。
「最后一场战斗恐怕要到来了。」叶苇航告诉我说。
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确定?
「我以前从未感觉到这座城市的气氛有现在这样令人喘不过气过。第二次环绕全城,我的感受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样。这一次,每个人似乎都在翘首以待。那种等待,好像狮子在等水牛进入捕猎范围一样……不,我说不清楚。」
「你难道没有这种预感吗?」
这场战斗与以往不太相同。我们的枪口,将指向我们的同类,包括我们曾经见到过的,认识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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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进入这个游戏之前你选了哪些标签吗?」
「我选了三个,分别是『末日』『多人』和『生存』,绝对不会错。」学弟信誓旦旦地说。
「这就对了啊。『末日』你在第一天就体验到了,『生存』你在第一天也体验到了,但是『多人』呢?」
学弟恍然大悟。
「和平只是那座城市上空飘浮着的雾罢了。逃兵这层寒冰一旦消逝,雾气就将被风吹散,无影无踪。」
「对,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叶苇航表示赞同,「从那个时候起,各个营地之间的和睦已经荡然无存。」
他停顿了片刻,像回忆起了不愿回忆的事情一般僵硬地说道:「后来,飞机又来了。本来它带来的是一场救援,但是地上的我们这帮人类活生生把它变成了一场灾难。」
「嗯。这个片段就留到下一个章节吧。」
.
学弟叶苇航勾选的三个标签中,恰恰是「多人」这个标签钉死了他这场游戏的内容。
我当初也选择了「末日」和「生存」,但是我第三个标签选择的是「单人」。这也就使得我进入的第一个世界是一个虽然孤独,但是却不用手刃他人的世界。
学弟并不知道,这种类型的游戏最主要的部分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杀戮,许多玩家甚至乐此不疲。只有极少数玩家会把兴趣点放在探索世界、抵抗僵尸、扩大营地上。
这样的游戏,大多得不到多好的评价。但是差评的矛头通常不是指向游戏本身(优化差、bug太多或是画面不够精美),而是指向游戏中品行恶劣的玩家(但是一个没有恶意辱骂别人、没有作弊,只是以杀人抢劫为乐的玩家,你能说他违反游戏规则吗?可以这么说吗?)
恰恰只有自由度越高的游戏,才越能让玩家展现出一个真实的自己。我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
所以,铺天盖地的差评,其实是我们每个人对于如今这个躁动的社会中千奇百怪的人性的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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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选标签」说明:
玩家在进入一款游戏之前,系统会随机给出6个标签,玩家需要从中任选3个标签(可以只选2个、1个或不选),系统会根据玩家的选择随机挑选符合标签的游戏并让玩家加入。故意选择相冲突的标签(例如同时选择「单人」和「多人」)会被系统随机划去其中一个标签。若特别想体验某个类型的游戏,就应当尽量多选符合其类型的标签,避选与其冲突的标签。
勾选标签前请三思,确认后将无法作出任何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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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击/合作/战争/潜行/策略/开放世界/多人/战术/沙盒/冒险/氛围/动作/单人/犯罪/制作/僵尸/生存/末日/大型多人在线/探索/恐怖/角色扮演/女性主角/步行模拟/动漫/管理/奇幻/角色定制/剧情/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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