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老韩打球。
此时场上的局势简直是一面倒，篮球场上，老韩一跑起来根本没人能防住，又是玩似的拿下几分——
我从来了到现在为止，黄立他们一球都没进，球只要传到老韩的手上，她就跟开了无双一样，又是变向又是晃人的。黄立也上手拦了几回，有几次还真让他断球成功了，结果都是犯规打手，然后老韩的队伍光是罚球就又得了几分。
又打了一会儿，估计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了，黄立苦笑着摆了摆手，跟另外几个男生去场对面坐着去了——这几个人都是熟面孔，都是上回跟老韩她们打球时候碰见的，我在场下看了一会儿，除了那个叫雪玲的小伪娘不在之外，别人都齐活了。
老韩笑眯眯地擦了擦脸上的汗，往我们这边走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我给她让了让位置，她刮了刮小妖的脸，冲我笑道：“你不是不怎么喜欢打球吗，怎么也来了啊？”
老韩原来的齐肩长发扎成了一个马尾，因为刚运动完，她鬓角的头发湿湿的，有些凌乱，白皙的脖颈上流淌着汗珠。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移开视线。
小妖在我怀里坐着，嘟着嘴，摇头晃脑地躲着她的手指，我挠了挠脸，道：“刚从老爷子那边过来，回家也没啥意思，过来看看你们。”
老韩点了点头，看向球场，说：“谢了啊。”
“没事。”我叹了口气，从塑料袋里抽出一瓶饮料，递给她，老韩也不客气，看也没看，掀开盖子咕咚咕咚地猛灌几口。
我看着她猛灌饮料，估计是刚才在场上跑了半天，现在真渴了。
过了一会儿，我说：“老爷子说想见你一面。”
老韩没说话，看着球场，又猛灌了几口饮料，瓶子里的饮料直接下去了一半。
我喝了口饮料，又说：“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啊，纸包不住火，不如直接摊牌算了。”
老韩拎着饮料，若有所思地看着球场。
篮球场对面，黄立和几个男生坐了也有好一会儿了，此时中场休息时间结束，几个男生提起精神，又最后猛灌几口水，往场上走来。
老韩轻轻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说：“你说的倒是轻巧啊……”
我怔了怔。
“还不服啊？”
老韩看着场上几个摩拳擦掌的男生，又重新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表情，往场上走去。
我看着老韩走向球场单薄的背影，喝了口饮料——
老韩心里应该挺难受的。
她肯定也很想去看看老爷子，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确实太不科学了，带了那么多年的孙子变成了孙女，先不说老爷子能不能信……
哪怕信了，也不知道老人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以前老韩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从小到大，只有老爷子跟老韩相依为命，她对老爷子的感情，应该比我还深才是……
我刚才那些话，确实有点说风凉话的嫌疑了——
其实，她的心里才最痛苦吧。
老沈拄着脑袋，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没吭声。
我又坐了挺长时间，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见老韩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来了也就是看看，明海和龙哥两个人还在家里呢，她俩也不是自己做饭的主，怎么说也得回家把饭做上。
老韩还在场上花式虐人，那几个男生费劲巴拉地挣扎着得了几分，但估计败下阵来是迟早的事。
我看了一会儿就要走了，老沈也没说什么，临走时，只是说最近好久没见，有空一起出来逛逛。
小妖倒是嘟着嘴，拽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我费劲地哄了半天，说过两天要陪她一起去逛商场，给她买好看的衣服，小丫头这才不情不愿地放我走了。
X高离我家不远，走大概十五分钟也就到家了。
回家之后，只有龙哥一个人在家打游戏，明海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听龙哥说她要去原来的男寝拿一下行李——明海虽然跟我们同岁，但她却是个大学生，这次听说还要去办一下以前身份的退学手续……
以前那个男人的身份已经没办法用了，这次她估计打算换个身份入学，按理来说操作起来挺麻烦的，但明海家里还算是比较有钱，处理起来也不算特别难，她估计这次还得回家跟父母摊牌一下……变成女人的事情，也不知她要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费劲巴拉地坐起来，走向厨房——
前段时间我在网上看了一下日式蛋包饭的教程，龙哥也没吃饭，我花了十五分钟去厨房做了一下，效果似乎还不错。龙哥还在屋里打游戏，她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直没吃饭，我颠了颠锅，把蛋包饭摊在盘子上，然后在成品上挤上番茄酱，把蛋包饭端到了龙哥的屋里。
进到房间里，龙哥正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小脸都快贴到电脑屏幕顶上了。
这么玩儿眼睛都完了……
我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她的小脑袋还凑在屏幕上，我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的脑袋扳向座椅靠背。她无奈地扭头看了我一眼，开始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我在旁边点了根烟，看了一会儿她刷深渊，蛋包饭放在桌上她也没管，我说：“赶紧趁热吃吧，过会儿就不好吃了。”
龙哥没搭理我，叼着烟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过了一会儿，把烟头掐灭在罐头盒里——踏吗的，我果然又看见这个罐头盒了……下回批发再也不买午餐肉了，还是批泡面吧。
龙哥又按了一会儿鼠标，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露出白皙的小肚子——
我瞥了一眼，总感觉有点想戳一下，沉吟片刻，只得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去。
龙哥又无精打采地坐了一会儿，拿起勺子，这才正眼看了一下我做的饭。她看着热气腾腾的蛋包饭，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可以啊，我感觉你可以去当家庭主妇了。”
我抽了口烟：“那就算了，还是你当比较合适。”
龙哥也习惯了我的贫嘴，扯着嘴角笑了笑，就着蛋皮挖了一勺子下去，我抽着烟，却默默看着她的反应——我在炒饭里面掺了鱼肉松，倒了少许酱油提色，等关火之后又用番茄酱翻炒了一下，炒饭也算粒粒饱满，这回做的挺满意的。
她吃了第一口之后，抬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朝她挑了挑眉，她又埋下头吃饭，这次动勺子的速度急促了一些——
嗯……看她埋头吃饭的反应，这次做的应该挺成功的，既然她挺喜欢吃这个，那下回多买点鸡蛋，以后多做几回吧——
她吃腻了大不了就换口味，反正我啥都不会，做菜这方面还是挺有自信的。
我坐在一旁，拄着脑袋看龙哥吃饭。
龙哥吃的特别快，估计没五分钟的时间，她就把一盘蛋包饭全都下肚了——那饭其实挺多的，光蛋皮就用了三个鸡蛋，再加上我包的鼓鼓囊囊的，炒饭用了也有大半锅。
吃完之后，她把勺子搁在餐盘上，满意地擦了擦嘴，点头道：“挺好吃的。”
听她说好吃，我也挺开心的。
见龙哥吃完，我慢慢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着餐盘，龙哥侧过身给我让位置。收拾完之后，见她桌子上都是烟灰，我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探身擦桌子，一边笑道：“好吃就等下回吧，我继续给你做。”
龙哥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说：“老陆。”
龙哥吃得挺快，我的心情也变好了几分，我问：“干嘛？”
龙哥迟疑地看了会儿桌子，又抬头盯着电脑屏幕，就是没有看我，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鬼。
结果她沉默一会儿，说：“明后天我就要搬出去了，在X高附近有个网咖，他们那管吃管住……”
我擦桌子的手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继续蹭着桌子上的烟灰。
我低头笑了笑，说：“怎么了，在我家住的不舒服啊。”
龙哥低下头去，迟疑了一会儿，抬起头看我，说：“挺舒服。”
桌子擦完了……然后就是盘子，碗筷也没多少，也就是一个托盘一个碗，还有勺子什么的。
我翻来覆去地摆弄着碗，轻声说：“那还出去干嘛。”
龙哥盘腿坐在转椅上，低着头，宝石红的眸子盯着桌面。
半晌后，她笑了笑：
“我在你家住，吃你的穿你的，老给你添麻烦也不太好……”
“再说了，你他妈当我是宠物狗了？供我吃供我穿，你还要养我一辈子啊？”
我舒了口气，直起身来，刚才这电脑桌上全都是烟灰，好歹是擦干净了。
我把抹布放在托盘上，端着托盘站了起来，轻描淡写道：
“我能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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