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默伦“会战”（一）
从慕尼黑市区继续向南七十余公里进入阿尔卑斯山区，斯特拉·施罗德暂时在山区内工作。离开慕尼黑工业大学后，克莱顿和斯特拉一起去了阿尔卑斯山区内参观了一圈。官方名称为“阿尔卑斯快速交通干线”的隧道群工程就在那里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意大利和德国人从南北两个方向上同时掘进，以隧道加高架桥的形式直线穿过阿尔卑斯山区，使得大型车辆不再需要在阿尔卑斯山区内部的蜿蜒曲折的公路中艰难前行。连接慕尼黑到因斯布鲁克（属奥地利），直到意大利的博尔扎诺的一期工程已经基本完成，从意大利维罗纳出发经过特伦特到达博尔扎诺的快速交通线预计两个月后就能通车。届时，维罗纳和慕尼黑这两座大城市就能将彼此纳入陆上一小时交通圈。
按理来说，接下来的工作都是意大利人需要干的了。但很可惜，从3月18日开始，德国人再一次忙了起来。负责在山区内检查装甲车辆立体储存库的IU&MC萨尔茨堡大队被集体召回到了各自的驻地中，据说就连巴黎警察组成的巡逻队都走上了街头，暂时替代深受喜爱的IUMC塞纳尔大队。
这件事甚至在社交网络上都引起了一点反响，不少巴黎市民都好奇，她们去哪了？直到3月19日，U&MC的官方账号对这个问题进行回复后，答案才正式揭晓：“塞纳尔大队暂时离开巴黎前往默伦参加内部代号为‘圣堂’的计划了”
塞纳尔基地的人数并不算多，但很是特殊。这里是全法乃至全欧唯一一个作为K级大型军事基地却没有“虚拟对抗网络终端”设备的地方，本来配给塞纳尔基地的这套设备安装在了默伦训练场，这让为了参加“圣堂”计划的塞纳尔大队只能暂时离开巴黎前往默伦。
所谓的“圣堂计划”就是克莱顿从斯特拉那里得知的“实战演练”了。IU&MC上一次组织这样的活动已经是大约五年前了，那次虚拟对抗的全程录像后来都被IU&MC公布。据说圣堂计划原本打算通过网络进行直播，但这档节目似乎太受欢迎了一点，连东亚的几个直播网站都想购买转播权，欧洲理事会索性直接否决了这个原本可以让IU&MC大赚一笔的方案。不过这倒是给了已经被缺钱逼疯了的赫拉比松理事长一个新的想法，毕竟组织一次虚拟对抗又不需要花一分钱，连服务器的电费和网络服务都是运营商免费提供的。只需要让参与虚拟对抗的作战人员留在各自的驻地，躺进专用的座舱就像睡觉一样闭上眼睛就好了，在那个由罗马超级计算机中心的计算机模拟出来的全拟真环境中就像玩一场全沉浸式游戏一样进行不需要浪费一发子弹的“实战”对抗。在这场“实战”中被系统判定死亡的人会在座舱中脱离沉睡状态，毫无风险。这便是“圣堂计划”了，每一支小队会根据彼此先前的战绩获得一个偏低的基础评级，通过在“圣堂”中的为期一星期的对抗来得到积分，并于3月27日的决赛结束后得到最终评级。
19日的傍晚，在默伦训练场暂时驻扎了下来的塞纳尔大队按照小队为单位拿到了具体的规则。本次对抗演习会分为两部分进行，第一部分的小组赛从3月20日开始，进行到3月24日结束，各支小队仍会按照原大队编制进行对抗；3月25日到3月27日是淘汰赛阶段，参赛人员会以小队为基础单位彻底打乱，每一场淘汰赛中只有一支小队能够晋级到下一场淘汰赛中——在淘汰赛阶段很有可能会出现同一个大队甚至同一个中队之间的小队进行对抗。小组赛中，会随机抽取五个大队作为一个小组，每个小组中至多只能有一个大队进入淘汰赛阶段；进入淘汰赛阶段后，会按照各个大队所属的二级管理局，划分为西欧区、中欧区、东欧区、南欧区、北欧区，其中伊比利亚特别局会被划分进入西欧区，近东特别局会被划入东欧区，每个大区中在淘汰赛中的剩余的最后十支小队可以拿到五颗星的评级。
塞纳尔大队的核心成员，1191中队及24007中队的131、132、133、095、096、097六支小队都拿到了三星的基础评级——不过据说三星是基础评级的最高等级？克莱顿是这样想的。按照她的想法，如果基础评级能够拿到四星的话，她本来不打算参加“圣堂”。
塞纳尔大队的所有人都想知道“圣堂计划”的具体信息，于是派出了在亲爱的Judson处长面前几乎有求必应的Ainrich·Clayton黏着他想要套到情报。
在潜意识里偏袒两个核心中队的贾德森处长是这样说的：“我很想给你们透露一点情报，但是……IUMC给我们透露的唯一情报就是，你们参加的对抗演习的模式不止规则书上说的那些，每一场比赛的地图有可能是欧洲联军参与过的真实战役的地图，也可能是IUMC自己画的虚构场景，很遗憾，帮不了你们。”
训练场里有足够容纳塞纳尔大队的房间。我们的克总抱着昨晚在小黑屋里被“调教”了一整晚，从巴黎来默伦的路上就开始大睡特睡的汉瑞，侧躺在床上对着洁白的墙壁用手指画圈圈。
“为什么啊……”我们的克总感受着那一股柔软的触感，小声嘟囔了一句。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第二次从慕尼黑回到法国后，克莱顿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天早上从巴黎准备出发的时候，她居然能做到低着头向前走的同时完全无视了迎面走来的汉瑞——那可是她唯一可以称得上“亲密无间”的朋友。一直走出去了七八步，她才意识到了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打招呼。
难道……情感问题？
汉瑞肯定了自己这个一针见血、开门见山、直捣黄龙的明智且伟大的想法——一定是这样！史书上必定能留下这位现代欧洲最伟大的思想家的名字！
带着这个问题，汉瑞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克莱顿。
第二天一早，准确的时间是早上六点整，我们的克总悄悄地穿好衣服出了门，临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汉瑞，应该是在确认她有没有醒过来。由于汉瑞出色的演技，克莱顿放心地离开了——然而，21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连脸都没有洗，套了一件衣服就紧跟了出去，就像是一个尾行痴汉一样——是的，尾行痴“汉”。
汉瑞跟着克莱顿身后出了默伦训练场的大门，她来到了通向默伦市区的公路旁……原来她是来拿自己的外卖的？太令人失望了！
克莱顿从“UT”平台的外卖员手上拿到了她心爱的“麦当当”早餐套餐，哼着歌一个人朝着共有四层楼的“对抗大厅”去了。汉瑞蹲在门口的岗哨亭后面看着克莱顿像个收到了生日礼物的小女孩一样十分开心地离去，心里很是失望。
“不应该啊……！”
汉瑞听到自己的身后来了一辆车，就停在了她的身后，她并不在意这种小事。车门打开，又关闭，就像所有停下来的车一样，没什么特殊的。
……
“看……什么呢？”手里拿着自己的早餐，和汉瑞一样弯着腰躲在岗哨亭后面的佛兰克小声说着。
多么熟悉的声音，这应该是一个年轻男人，伴随着他的话语，汉瑞还闻到了一股热狗的香味。她转过头去，看到了我们亲爱的贾德森处长正嚼着从默伦买到的，加三倍芝士的热狗。
“长官你……刚来？”
“我可做不到比六点更早，巴黎西边到这里要接近一个小时。”
天呐，我们的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克总学”研究专家居然猜错了？
佛兰德斯不太明白汉瑞为什么一大早就看起来情绪低落，女人的心思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摸透的东西。在门口吃完早饭后，佛兰德斯去了位于默伦训练场中央的对抗大厅——这是整个训练场最矮的建筑，在地上仅仅只有一层高，剩余的三层都在地下。整个建筑就像一颗埋在地下的巨型鸡蛋一样，室内没有天花板，围绕“蛋壳”架设了三层回廊，屋顶吊着一块LED显示屏，垂在地上一层的高度。二百多台长方形的座舱沿着一层又一层的回廊摆放，每一个座舱的尺寸都只比一个标准体型的成年男人大一点，似乎从设计之初就不是给男人用的。
屋顶吊下的显示屏上显示着昨天的抽签结果，克莱顿就站在门口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偶尔还自言自语两句。
塞纳尔大队被划分进了小组赛的P组中。P组共有先前属于法军的塞纳尔大队、埃多姆大队、属于波兰的奥尔萨大队三支拿到三星基础评级的大队，另外还有奥地利的蒂罗尔大队、意大利的普琳大队两支拿到两星基础评级的大队，最后剩下的一支便是基本没有进入淘汰赛的希望的加纳大队，这支从属于希腊的大队由于长期根本没有战事，仅仅拿到了一星级。
P组的对抗演习抽签结果也在昨夜公布，塞纳尔大队的五场对抗的顺序分别是：
3月20日小组赛第一轮，塞纳尔大队对蒂罗尔大队
3月21日小组赛第二轮，埃多姆大队对塞纳尔大队
3月22日小组赛第三轮，塞纳尔大队对加纳大队
3月23日小组赛第四轮，塞纳尔大队对奥尔萨大队
3月24日上午小组赛第五轮，塞纳尔大队对普琳大队
如果五轮小组赛后同一组内出现了两支拥有相同积分的大队，则在下午举行小组赛最终轮决定小组第一名。
这个抽签结果看起来不错，第一天的对抗目标是奥地利的蒂罗尔大队，战胜她们的难度不大。唯一的挑战是第二轮中对抗埃多姆大队。八点钟，“圣堂”准时开启，IUMC会在比赛结束后挑选出一场他们认为最精彩的对抗演习录像公布。
见克莱顿半天也没有反应，只顾着重复咀嚼食物这一动作，站在她身后等了两三分钟的佛兰德斯决定主动上前站在她的身旁：“这么早？”
“喔……”克莱顿习惯性的应了一声，把手里拿着的最后一块面包送进了嘴里，随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连吃东西这件重要的事都忘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系统出bug了？”
“没有没有没有！”用了一台老旧电脑加载应用程序的时间，克莱顿终于想起来了她应该做些什么。她第一时间把面包的包装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侧过身来把两只手都挡在身后：“你怎么来了……不对，为什么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哇！”
通过克莱顿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可以判断，她确实符合刚刚汉瑞描述的状态“魂不守舍”。
“哈？我刚才明明……”
“难道刚才那个声音是你？”
“是我，你猜对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佛兰德斯理解不了我们的克总这是怎么了——就像他理解不了汉瑞为什么要躲在门口的岗哨亭后面一样。可我们的克总其实也很着急，她明明已经想好了该说什么、该怎么应答，却半天憋不出来，这种矛盾的感觉或许来自高达79％的CPU占用率，自从她发现自己旁边有人之后就变成这样了。高CPU占用率的外在表现就是冷却系统开始工作，冷却水带着热量通过汗腺排出，在额头上形成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这样奇怪的状态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克莱顿知道佛兰德斯看向她的眼神里的含义，大概就像这样：“发生了什么？？？？？”
“我…我没事了！”克莱顿用手抹掉了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镇定，但内心里实际上仍非常混乱。克莱顿稍低了一下头，小声念叨着：“要不要笑一下避免尴尬……不对，我怎么说出来了？”
魂不守舍这个词在今天的克莱顿身上完美地体现了出来。但是这种反应发生在一个至少外表看起来像刚刚上大学的女孩身上……似乎很可爱？至少佛兰德斯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克莱顿的表情越来越迷茫，佛兰德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克莱顿的头——她今天早上可能忘记理一下头发了，不少细小的发丝还竖直向上朝着，末端像将要成熟的小麦一样垂了下来。
被触碰到敏感区域的克莱顿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挡住佛兰德斯的手：“哇你别这样，这种又反感又喜欢的感觉会逼疯别人的，我好不容易才不精分了。”
“又反感又喜欢？”
“没错！刚才就是这样，我明明不想和你站的这么近，可又很想和你靠近一点，明明主观意识上不太想理你……哎呀总之就是这样了，很奇怪的感觉。”
“我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即反感又不喜欢’。”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就是喜欢和不喜欢这两种互相冲突的状态同时叠加在一起的感觉。”
“那……”我们的佛兰克将含有多种情绪的复杂眼神投向克莱顿，言语里带着笑意：“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不喜欢多一点？”
克莱顿很熟悉这个眼神——这种眼神一般出现在佛兰德斯捏他的乖女儿的脸的时候。愉悦、满足，带着深厚的感情以及一丝……宠溺？大概就是这样的。
“噫……”克莱顿缩了一下身子，向后退了两步，颤音的水平堪比职业歌手：“你…你不觉得这样很肉麻吗？”
“所以到底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不喜欢多一点？”
“你别这样看着我……”
“你说完就不看了，怎么样？”
“你先转过去再说！”
“你先说嘛…”
……
那天，我们并不知道是谁先向对方妥协的……据不愿透露姓名的某姓氏为T字开头的目击证人陈述，早上七点钟的时候，贾德森处长和亲爱的克总保持着最起码五十米的距离，还洋溢着着原因不明的笑容；而我们的克总，她宁愿盯着墙发呆也不愿意把头扭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陆陆续续进入对抗大厅的塞纳尔大队都十分好奇这两个人在她们来之前干了什么，但双方都不愿意透露，紧张的赛前准备时间就在这些普遍涉世未深的姑娘们的燃烧的八卦之魂中度过。
早上七点五十五分，所有人都进入了对应的座舱做好准备，对应大队指挥官的1号座舱被交给了人生经验丰富，去过所有的西方国家并且和美国记者谈笑风生过的克莱顿。
调整好在座舱里的姿势，将连接着座舱处理器的腕带绑在右手手腕上。克莱顿看着半透明的蓝色舱盖缓缓合上，闭上了眼睛。经过短暂的等待后，她的眼前出现了就像游戏画面一样的战前信息板。虚化的沙漠背景加上半透明的黄色边框，伴随着阿拉伯风格的乐曲，这似乎暗示着这场对抗的背景。
“对抗”——规定时间内全歼敌军（12小时）
天气：早晨 微风 晴朗 夏季（气温：26℃）
对抗部队：塞纳尔大队（252人）、蒂罗尔大队（252人）
场景：实景——“大马士革包围圈”
信息：这场真实发生于南北阿拉伯战争期间的战斗围绕古城大马士革展开，本场战役的进攻方为法军整编010大队，指挥官Sylvia·Teodulo于早晨六点十五分对大马士革发起进攻，并于下午五点钟占领了这里，彻底清除了北阿拉伯军在阿拉伯沙漠西部的所有势力，为反攻德黑兰创造了条件。但大马士革包围圈因为进攻部队人数远远少于防守方而未能成形……
大马士革包围圈？还有谁比我们的西尔维娅·特奥杜洛熟悉这场战役呢？摆在克莱顿的床头柜上的那把刀就是她拉着特雷西娅在大马士革街头翻到的。
信息板呈现了一分钟的时间，随后克莱顿就像是回到了现实中一样，眼前出现了与实景无异的场景。太阳垂挂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北方就是沙漠中庞大的千年古都大马士革，狂风卷着沙粒吹过脸颊，她能感到不停的有细小的固体微粒砸在脸上，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痛感。
克莱顿恢复听觉的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西尔维娅兴奋的喊声：“嘿——！这不就是我打大马士革的时候吗？！”
按照系统适配，她们身上的衣服是法军的沙漠迷彩制服，十几辆奔驰K2军用装甲越野车排成一行停在她们的面前，武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手里。朝大马士革的方向看去，有一道写有：“战前准备”的透明白色墙壁，字的下方有五分钟的倒计时，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秒钟。
“大马士革战役”马上就会正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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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一下之前的作者的废话栏目，发现去年的同一时间我也感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