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风将写有“占卜，30%的准确率”的奇怪幌子抱了个满怀，光照得以闯进了封闭的房屋内。
“即使是到了最后一天营业，也没有什么顾客啊。”
温柔的声线如是感慨着。
难为自己每天都有认真地进行清洁。
其实偶尔也会有人因为好奇心走进店面，只不过基本都被光线暗淡所导致的阴森感给吓跑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占卜本来就是我最不擅长的科目了。”
虽说从这句话里可以看出，最欠缺修行的，应该是读心术以及人情世故才对。
“不过伪装成占卜师的修行就到此为止了，毕竟接下来也差不多到了要展开行动的时候了。”
已经差不多快到老师预言的时间点了，而且也如愿等到了那位陛下......
此外，毕竟一直没有什么生意，再经营下去的话，光是占卜屋的租赁费用都会负担不起的。
“魔法师已经退出大舞台的工业时代，还能够有成为传说故事主角的机会，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从摆摊的江湖术士到一国宫廷的大魔法师，这是经过魔法界众多前辈们检验的人生经验。
“打扰一下，请问占卜师在吗？”
“哦，看来创世神还是没有放弃我的嘛。”
“这里面还真是够黑的，明明现在是白天。”
不过习惯了这种环境的占卜者倒是很清楚地看到了男子的容貌。
并不算十分出众的相貌，不过架着眼镜的样子倒有点儒雅，从举止看得出应该是受过教育的。
为了不被看到脸，占卜者从兜里掏出面纱戴上，还把斗篷的帽子往下拉了拉。
出于对顾客的尊重，很及时地提供了光源。 只不过是用魔法。
所以在男子的眼中就是响指声过后，忽然冒出来一团鬼火的状况。
“这位客人请不要害怕，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占卜屋而已。”
眼看好不容易上门的顾客转身就要逃走，占卜师站起身来解释。
归功于声音里的温柔，男子姑且是转了回来。
“客人是要因为什么事情想要占卜呢？”
两人先后坐下之后，占卜者开始了卜筮的流程。
“因为什么事吗？”
“啊，同样的占卜结果会因为所求的方向不同而有背道而驰的解读。”
“噢......这种程度的事我也知道，毕竟已经在很多家占卜屋询问过了。”
所以今天才跑到自家这家店碰碰运气吗？
“总之......该怎么说好呢？”
不是在很多家店都有问过吗？居然还会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也不算吧，只不过，您觉得我看上去适合从军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对方。
“以军人的身份来考虑的话，感觉客人有些偏瘦弱啊。”
对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露出了类似于表达“果然如此”意思的苦笑。
“不过没关系，合不合适，占卜完毕之后不就知道了吗？”意识到自己似乎戳到了对方的伤心之处，占卜师尴尬地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箱子。
因为本来都打算停业了的缘故，所有的占卜道具都被很好地收拾了起来。
不过难得来了想要向自己寻求答案的客人，再重新拿出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在结束了一系列的仪式之后，占卜师凝视着水晶球里呈现出来的意象。
“就占卜的结果来看......”
“不合适吗？”男子焦急地询问。
“这位客人......”
“所以，究竟会怎么样？”
有些诧异地看着躁动不安的对方。
“客人，可以容我先问一件事吗？”
“事到如今......”
“这也是占卜必须要知道的信息。”
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圆了过去。
“一定要问吗？”
占卜师重重地点头。
“这样啊......”男子又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开口说道：“请说吧，我会尽量诚实地回答的。”
“客人为什么会想要从军？”
对方听了之后稍微愣了一会，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的确，看上去我确实不像是能够当兵的料，但是，我却有着想要成为一名军人的梦想。虽然对于那些看着我进大学的，期待着我成为律师的人来说，这种梦想简直就是发疯。”
一打开话匣子，男子就止不住了。
“我知道，为了培养一名法学的学士需要花费多少的金钱和心力，而相比起那些自小受军事教育的人而言，体质也好、军略素养也好，我都是处于下乘的，但是如果只是去做一个靠颠倒黑白来混饭吃的律师，我，我会受不了的。”
也许是对于陌生人反而可以更轻松地开口，男子越说越是动情。
“我们的祖国现在还是这样分裂的一个国家，我立志要去做一名军官，为国王陛下和萨伊蒙特——柯恩作战，只要有机会，我就献上自己的生命，这样的话，我......”
“我知道了，您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眼看对方已经有些激动，占卜者决定中止掉这个会刺激对方的话题。
趁现在还收的住......
对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及时地停了下来。
占卜者向捂着脸的男子投去了意义复杂的目光。
从外表上看，大概是23、24左右吧，如他刚刚所说正巧大学毕业，头一次必须要对自己的人生做出抉择。
所以说话无比的幼稚，但是却又有一种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所独有的那一类轻飘飘的、富于冲动的悲伤。
按照既定的路线从摇篮一直走到坟墓，这其实倒算是一个人的幸运吧。
尤其是对于那些活在底层的、无法看到光的大多数而言，这种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拥有事业、财富、家庭还有名誉的生活，是无比幸运的吧。
所谓创世神的选民才有资格过的上的生活。
这样说起来，抛弃这一切，去选择充斥种种不确定的道路，该是有多么愚蠢啊。
可是人并不只是有生活而已，人有的时候，需要的是人生。
即使被责备为愚蠢，也义无反顾，哪怕只有那么 短暂的一瞬间也好，哪怕只是流星划过那样短暂的一瞬间也好。
也想要燃烧自己，凝聚出尽可能灿烂的一道轨迹。
“我也曾经，面对过类似的情况。”
对面的人愣住了，然后放下掩着脸的双手。
“这和占卜有什么......”
“是啊，接下来要说的和占卜没什么关系，就像占卜其实也和你的选择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很快就被占卜师用疾风暴雨般的句子打断了。
“客人一家一家的占卜，想必是在别人那里得到了很多不好的征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找下一家还有下下一家，只是为了等到有那么一个占卜师亲口告诉你‘在军队里面你会撞上好运的’之类的话吧。”
从对方惊愕的表情中得到确认，占卜者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去做，那么也就没必要纠结于到底会有什么结果了吧，再说了，这世上哪里会有100%注定的命运。”
对方沉默了好一阵，然后起身。
“不必付钱了，反正也没有告诉你占卜的结果。”
不过对方好像本来也没有要付钱的意思，而是径直地走了出去。
尴尬地不知该把视线往哪放，索性闭上了双眼。
说起来，自己10年以前，也是......差不多这么糟糕的样子吧。
这下轮到占卜者自己露出苦笑。
姑且不论这位客人会怎麽样，自己都还只能说是前途未卜啊。
或者刚才的这番大道理，也是讲给自己听的，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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