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莫洛夫·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作为沙俄军队的老将,已在军营中度过了长达65年的漫长时光,见证了太多的厮杀、死亡的众生相。不过从外表来看,叶尔莫洛夫要比真实年龄小上20岁,虽说距离85岁的生日只差上快两个月。即便皮肤上少不了也会有褶皱和脱水的迹象,但常年跟随他的部下们都无不佩服老人身体的硬朗。
这大概要归功于常年累月的体能训练,以及作为一军将领的气质吧。
眼下也正是多亏了这一点,浑身的骨架子总算扛住了骑马的颠簸,速度也勉强跟着上正当年的哥萨克骑兵们。
类似于瑞佛军队的灰狼龙骑兵,沙俄也有着自己的特色部队,在顿河辐射的40余万流域面积之内,分布有许多适宜牧草生长的平原。人类以及狼人三大部落之一的土狼部落便得到了顿河与草原的哺育,逐渐繁衍生息。而沙俄帝国对于这一地区的征服则是已有数百年乃至更加悠久的历史,如今,与帝国敌对的陈年往事已尘封在历史长河的河床之上,生活在顿河两岸的游牧者们习惯了为沙俄服兵役的义务,并以他们的军刀成就了哥萨克的威名。作为帝国的利剑四处征伐,扑向一切敢于违抗沙皇权威的敌人,正如同现在这样。
执行佯攻任务的先遣部队已经做出最大的努力,给敌方制造出了不小的威迫力,但是缺少后援的他们显然难以为继。由老将带领的主力则趁着友军的掩护,从对方的左翼,己方的右翼展开阵型,在局部集中兵力,接下来就是突破以及绕后,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配合预备队围歼占领了沙俄军原外围阵地的敌军,扳回已倾斜的天平。在那之后,只要援军及时抵达,胜负便可见分晓了。
话虽如此,这个看似简单明了的计划却充满了种种的变数,几乎没有什么可靠的情报,可说是在向未知的黑暗进军。然而即便是如此充满危险的狂策,也必须要执行,腹背受敌、士气低落,兵力也远不如对方的劣势之下,即便是以阵地战的形式彼此消耗,能够支撑10日都已经算是极限了吧。
必须取回纵深,这里不以胜利来挽回一切,那么就只能接受不可挽回的惨败。剩下的近四万部队很快会在日夜不休的炮火面前整个地瓦解,士兵们不是战死就是投降,维系军队的组织和纪律将会被绝望的人们彻底抛到脑后。
这最后的一搏,只许成功。
事到如今,也唯有摒弃掉一切的杂念。叶尔莫洛夫两腿使劲,加紧了马匹,催促坐骑往前赶。很快地,就听到了零零散散的厮杀声。
很好,这意味着敌人在这附近确实没有太多的部队,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大胆地突入,在敌阵中制造一道深深的切痕,就这样斜向地冲锋。
嗅到战机的老将立刻唤来好几个哥萨克士官,朝他们下令:“所有部队立刻前进,粉碎掉一切遇上的敌人。”
领到命令的骑手们当即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半个小时以后,各支部队的军官忠实地执行了军令,步兵们开始快跑,骑兵们更是呵斥着军马,挥动鞭子,加快了步伐。与全力展开行动的沙俄部队相比,原本应该是优势占尽的瑞佛军队此时却显得十分迟钝与被动,陆陆续续有四五个旅的部队被打溃。
难道说存在有什么陷阱吗?
然而,现在的行动本来便是孤注一掷的行动,即便是前方存在有无数的阴谋诡计,也唯有选择继续下去,直到成败分晓为止。
数量在一万五千上下的沙俄军队差不多完成了绕后,叶尔莫洛夫派出了联络的传令兵,这样一来,作为预备队的数千士兵将会增援正面,一次夹击就在眼前了。
留下了一个旅的部队守在险要的阵地,以达到狙击增援的目的之后,全军的路线一下子拐出一个满满的直角,向着反被包围的瑞佛军队前进。
旗手们纷纷举起军旗,沙俄的军乐也嘹亮地奏响,瑞佛人的前后各有一支敌军在发动冲锋。可以说一下子陷入到了绝境之中。
实际上叶尔莫洛夫甚至可以更加大胆一些,因为经过连续的作战,瑞佛的大部分部队都已经是体力消耗殆尽了,虽然人数众多,但是用强弩之末来形容他们的状态倒也不为过。尽管道恩尽可能地轮换火线上的部队,安排休息的时间,但是为了保持前线的压迫力,必须要保证足够数目的军队执行各类任务。沙俄的反攻之所以能进展顺利,并不是什么刻意安排的计策,而是确确实实出现了一个漏洞。
从这个角度来看,叶尔莫洛夫的确抓住了反败为胜的机会,更甚一步地说,他还有可能获得比单纯地击退敌人更大的荣誉。因为此时,被围困的瑞佛军队中,也包括了卡尔王储。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看,也正是因为这位一军的统帅,最终叶尔莫洛夫在离胜利很近的地方折戟沉沙,一切化为泡沫。
这个时候,被包围的瑞佛军队虽然有一万有余,单以数量论并不比敌人要少很多,但是却处于被包围的不利情况,士气也备受打击。
然而,卡尔王储及时地穿梭在部队之间,坚定地命令大家遵循命令守备阵地和重整态势,赶在出现大规模的溃败以前,鼓舞着麾下的部属们。即便不得不面对枪林弹雨,他也面无惧色地履行统帅与王储的职责。
之前对于这类冒险行为提出规劝的迪格瑞安反倒没说什么。现在正是统帅应该作为全军表率的危局,这个时候再提惜身的话反而不合时宜了。
“让我看看,劳烦再多点两盏煤油灯!让这里的部队往后面退上两百米,”他用手戳了戳从沙俄军官那俘获的地图,“这样他们就会有一个小山丘作为依赖。”
此外,作为军中将领的他也是有着自己的职责所在的,王储骑马四处安抚部下,把巩固防线的重担留给了这位友人。换句话说,卡尔成为军队的传令者与旗帜,而迪格瑞安则成为军队的发令者与大脑。
蓝头发的军官很快便证明了自己并不只是看上去像个英俊的军人,果断地舍弃掉了好些不必要或者不容易防守的阵地以后,总算是重组了一条可堪依赖的防线。
之前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部队多数都恢复了过来,进驻到新的阵地,相互依托,避免了沦为孤兵被个个击破的境地。虽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瑞佛军在重围中战死或是被俘,但这足以称作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既然军队的混乱解决了,军官和士兵们就一心一意地听从下达的指令,熊熊燃烧的战火是不容人三心两意的。各个部队有了地形的依托,又得到了彼此之间的配合,便得以专注于自己的任务,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而不必担忧侧翼和后方。在这个瞬间,沙俄军包围网的内线作战演变成了一攻一守的阵地战,换而言之,速攻的歼灭之策是不可能实现了。
再一次分出了部分士兵,让他们去支援狙击外围敌军的别动队,这是在凌晨2时左右的事。
沙俄的将领十分清楚,眼下必须按捺住一切急躁,不能够发动会招来过大损失的强攻,更不能疏于对敌人主力的防范。正面进攻一支坚守阵地的部队,就必须耐心地集中火炮加以压制,寻找突破口,然后发动决定性的冲锋。
俩个炮兵团很快因地制宜搭建起阵地,然后朝被围困的瑞佛军队开火,倾泻的火力无情地夺走了数百人的生命或者四肢,更为糟糕的是,被围困的瑞佛军队似乎没有火炮用于还击。
“10点钟方向,敌方开始溃逃!”
一名哥萨克骑兵带来了哨报,叶尔莫洛夫则一下子跨上马,跟随他出动的步兵与骑兵总数大约有五千人。
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了,如果前方是胜利,那便由我亲手夺取,如果是伏击,那么就由我的死结束一切的血腥吧。
怀抱着如此的觉悟,老将驱马走到了部队的前面。
当他们涌入突破口的瞬间,传来了一阵火炮声——原来瑞佛人把仅剩的火炮部署成了致命的陷阱,细小却致命的葡萄弹从左右飞溅过来。这些炮弹是用铅制成的,为的是彻底污染人的血液,从而使受伤者也加入到阵亡名单之列。
“保持队列......”叶尔莫洛夫留下了最后的遗言,紧跟着整个身体失去了维持的力气,往右倾斜,最后摔下马去。
他的身上有好几个口子还在往外涌着血,但是已经没有了意识,跟着他的几个军官打算去扶起他的尸体,但是整个军队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一轮近距离的炮击所造成的死伤恐怕有四、五百之多,几乎是全军的十分之一了——于是士兵们不受约束,变成了混乱的人潮。
六十五年戎旅的终末,最后不得不以弃尸荒野的结局凄凉落幕。即便是投降以后,特鲁金曾派遣一个营在伏击的地方搜索,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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