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一会儿，青杉的手中，衣萤的小手不再那么僵硬，心灵的六识之中，她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和缓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和忐忑。
她，终于闭上了双眼！
衣萤闭上双眼，青杉终于得以顺利而完全的感受到她的真实心声。
最表层的，是忐忑不安，随后浮现的，是委屈惶恐，紧接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剧烈波动起来，无比害怕，想要逃避，甚至放在他手中的手都挣扎起来。
青杉依然保持着平静。他在感受她的同时，她也在感受着他的心情，如果他跟随着她的心情激动起来，那么她大概率会害怕的马上睁开双眼，一脚踹在他脸上，然后远远逃开。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青杉对衣萤，并没有任何不良的企图，因此哪怕感受到她对他的害怕和畏惧，依然心灵平静。
大概是感受到青杉平静依旧，衣萤没有害怕到睁开双眼，踹他一脚，因此两人的灵质交流得以继续。
衣萤的情绪很快又平静下来，如潺潺流水一样和缓安静，然而，她一点也不安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情绪很快又激烈起来，害羞和期待，憧憬和踯躅，心如小鹿乱撞......
青杉立即睁开了双眼，松开了衣萤的手，无奈的揉了揉她蓬松的鬈发。
青春期的孩子，想得太多了，本来就是灵媒体质者，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自己又不坚强，这样是很难在这个冰冷坚硬的世界生存的。
“你还好意思评论别人，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我的弟！弟！”
月见的双手忽然从青杉身后虚空中伸了出来，一手按在他头上，一手轻轻叩击他的面具。
“所谓的仁慈，是因为有同情心，能够像感受自己的痛苦一样，去感受他人的痛苦，从而做出舍己为人的行为。没有同情心的人，已经近乎于鬼。鬼没有同情心，因此对于他人，无论什么残忍暴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它已经失去了感受他人痛苦的能力，只剩下自己没有节制的贪婪欲望。克服鬼身的贪婪、暴虐、嗜血、残忍、纵欲、无节制，可称为鬼贤。克服人身的软弱、懒惰、贪婪、色欲、傲慢、嫉妒、暴怒、无节制，可称为人贤。”
“我的使徒，你是克服了软弱的人，但还不够完全，你要像我一样完全，除了勇敢仁慈，你还要残忍暴虐，在我的面前，你要像鬼一样残忍，像猛兽一样悍勇，还要像人一样狡诈。这，就是强大之道，近神之道！”
月见在青杉耳边说完悄悄话，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衣萤就在一旁，却视如不见，听若不闻。
因为青杉中断了灵媒仪式，衣萤也睁开了双眼，她看着青杉的眼神，终于完全平静，既不再害怕，也不再伪装，是完全属于她自己本来面目的怯弱模样。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哥哥。”
衣萤看着青杉，满脸都是期待。
青杉摇了摇头，伸手解下腰间的木盒，递给衣萤。
“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我不行的，我太胆小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哥哥你很坚强，感觉像是山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勇敢？”
“笨蛋！”
青杉默然，衣萤大概是感知到他的心灵一直很平静，从而错认为他是个无比刚强的人。
然而，她是错的！
灵媒体质者就没有一个会是刚强的人，太过高的灵质，令灵质者无比敏感，当旁人悲伤时，被动悲伤，当旁人欢笑时，附和欢笑，一切都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没有一点主见。这样的人，是无法坚强起来的。
更糟糕的情况是，因为容易感受到他人的情绪，那遭遇到凶恶者时，因为自身的软弱，就无法与其共鸣同感，直面凶恶者的残暴时，就会无比惧怕，更无法进行任何反抗，最终沦为任其欺凌摆布的羔羊。
人若聪明一些，就会明白，和守礼者讲理，和残暴者火并，才是正确的生存之道。灵媒体质并非幸运，反而是种需要克服更多艰难的不幸体质，因为像野兽一样在人群中生活，好过像羔羊一样在人群中生活。
他们既然是这样一种不幸的群体，而衣萤却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代表着，软弱的衣萤在她的学校中，生活恐怕并不会像普通人的校园生活一样美好。因为，自身的软弱，若非有他人或者权势的保护，那总是会沦为凶恶者或者群体暴力的牺牲品。
她知道他和她是同类后，第一反应就是寻求保护，如此可见，她真是软弱又笨拙到了极点。
“衣萤，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青杉把木盒塞到了衣萤手中。木盒里面装着五斗米道的符咒，是他从米铺的门梁上摘下来的，连狐鬼的狐火都可以挡下来，足以保护衣萤在这个鬼城中安全无虞。
“衣萤，人都是从小长大，由弱变强的。别人无论是强大还是弱小，幸福还是痛苦，都不是你要关心的，人首先要关怀的，乃是自己。你要克服自己的软弱，这是坚强的唯一办法。软弱会让你更软弱，而坚强会让你更坚强。”
“我做不到的。”
衣萤双手捧着木盒，看着青杉的双眼，满脸都是期待，憧憬之情几乎从双眸中溢了出来。另一种意义上的坚定。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哥哥。我们是一样的，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我不行的，我做不到，别人一生气，我就害怕，我做不到的。无论别人叫我做什么，我都不敢拒绝，我做不到的。”
衣萤抱着木盒，神情黯然，仿佛被离弃的小狗一样。弱小、可怜、孤立无援，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再试着努力一下吧。”
青杉再次向着衣萤伸出了手，神色坚定而满怀鼓励。
“在你学会保护自己之前，我会保护你的。你要留心看我，跟着我学。因为我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
衣萤是少有的高灵质者，青杉所见过的灵媒体质者中，从没有见过和他如此相似的人。
虽然没有血缘，但是她和他之间的因缘，却可以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亲缘。
“恭喜恭喜！”
月见的双手又从虚空中伸了出来，非常用力的叩击着青杉的面具，仿佛很生气的样子。
“看来，你不是姐控，却是该死的妹控！”
“哥哥！”衣萤听到青杉的许诺，直接扔开了手中装着符咒的木盒，一把扑到了青杉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来找你，果然是对的。”
衣萤的力量非常弱小，就算没有龙鬼之力在身，青杉也可以轻易挣脱，但他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那是迷路的孩子终于回到父亲身边，走丢的狮崽被叼回狮群之中一样的安心感。因此，他只是沉默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言不发。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海格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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