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因为寂寞。]镜子里的云雪丽开始说话了,声音比起现在也稚嫩了不少,[妈妈也只知道工作,朋友们接近我也只是为了钱。我,为什么这么可怜呢!]
[说什么胡话呢?]云雪丽恼羞成怒,忍不住一脚踹在了镜子上。
但是这并没有对镜子里的“云雪丽”造成什么影响。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我都在逞强,明明自己是一个软弱的孩子,却装作了懂事听话的孩子,才会眼睁睁看着父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而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镜子里云雪丽还是背着书包走在一条似乎永远也走不玩的路上,不管镜子被怎么踢怎么踹,都没有被影响到丝毫,镜子里云雪丽的声音还在继续。
[明明很渴望父母的关爱,明明想让妈妈更加关心我一点,但是却逞强,想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即使妈妈对我疏于关心,也不能给妈妈添上任何负担。直到——]
镜子里的画面忽然转到了另一幅场景,镜子里的云雪丽站在墙角,远远地望着别人一家人出来散步的情景,那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但是让云雪丽从心里浮现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悲伤,[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遇到这样的事情呢?为什么其他人可以尽情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只有我要忍受这样的事情呢?]
小云雪丽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但是远处传来的笑声越是喧嚣,气氛越是和谐,小云雪丽的心就越是像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撒落一地忧伤。
[那个,我心里想的是,为什么其他人可以这么幸福,不行,怎么可以让他们这样,要是我成为一个坏孩子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感受到我的痛苦了吧?妈妈也会对我更加关心了吧?]小云雪丽依旧是远远地看着,但是眼里的嫉妒和痛苦却是倍增,化作了一场雷霆般的风暴在眼睛里酝酿。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镜子外的云雪丽看到这里,忽然歇斯底里起来,身体剧烈地挣扎摆动,破碎的舞裙也随着动作飘忽起来,连铁链也摇晃出叮铃声,[我才不是一个软弱的孩子呢!这不是我!]
[我对于现在很满足。]她仿佛全身都在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空气之中。
镜子里的小云雪丽像是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一般,开口道,[如果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的话,妈妈会感到困扰的;因为已经知道回不到以前了,所以才会沉浸在现在。]
镜子外的云雪丽忽然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她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场景,那是早应该被遗忘的画面才对。
这个时候王平欺身上来,趁热打铁,抬起云雪丽的下巴,固执地让云雪丽看着自己的眼睛,任凭云雪丽嘴角流淌出的晶莹细丝沾在自己手上,嘴上却道:[这样好吗?]
云雪丽看着王平的眼睛,感觉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深邃,恍惚间云雪丽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妈妈提着行李箱冲着自己挥手道别的场景。
[那么雪丽,妈妈走了哦!]云雪丽的母亲笑着对着云雪丽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不过,因为雪丽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所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话音传来,入眼的只有母亲离去的背影。
云雪丽紧张得张开了嘴巴,呆呆地立在那儿,也不吵也不闹了,似乎是傻了一般,然后才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喃喃道,[不,不要,不要走……]
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小,似乎不足以传达到母亲的耳中,便忍不住大喊了起来,[不要走,妈妈,我,我好寂寞,更关心我一点啊!]
此刻云雪丽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了,但是她此刻什么都不管了,即使是梦,她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母亲离去,像是把一直压抑在自己心里的感情宣泄出来一般,她大喊大哭。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梦,云雪丽还在自顾自地啜泣着,云雪丽的母亲穿越众人,来到了云雪丽的面前,看着女儿憔悴又伤心的样子,听着刚刚吐露出的心声,连自己的心都仿佛被吊在半空,飘飘荡荡,没有着落,又好像破了一个大洞,空空荡荡的。眼睛里的水汽越来越多,顺着脸庞滑落,流淌在脸颊上……
云雪丽的母亲忍不住抱住了女儿,没有理会客人们的眼光,眼里此刻只有自己的女儿,在云雪丽的耳边喃喃道,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和云雪丽的眼泪混合到一起,似乎将两个人心也连在了一起,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曲折的线,[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关心到你的感受,自顾自地从你的身边逃走了。]
忽然,虽然乐队没有人指挥,但是音乐变得温馨而轻柔起来了,似乎应和着母女二人的感情,抒情温柔、动听甜美的旋律在音乐大厅内悠扬飘荡,在大厅外的幽蓝色夜空之中悠扬飘荡,在每个人的心头悠扬飘荡。
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声,无论是不是真心,都将自己的祝福和此刻心中的感动送给了这一对母女,也许在他们眼中,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著名的女音乐家,只有一位想要补偿关爱自己女儿的母亲。
王平早就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焦点现场,站在了大厅不显眼的阴影处,满意地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抬了抬自己的工作帽,做了一个自以为很是潇洒的动作,然而这不是梦里的那副着装,工作帽也不是礼帽,所以并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干你的事情,后面忙得不可开交,你却在这里偷懒。]忽然王平身后传来了一句呵斥声,似乎是个小主管。
[哦哦,抱歉。]王平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告罪了一声,便回到大厅后面去了。
[真是的,一不注意就去偷懒,真是让人没办法,不过,话说,我在这里干什么?对了,我也是来偷懒的,哎,真是不错的场景啊!休息一会再回去吧!]
当然王平没有听到这句话,而是以为被逮到了,还真的认认真真地工作了一趟,等到了音乐会落幕了许久才累的腰酸背痛地离开了,不过因为在编制上没有王平这个人,所以这算是无偿劳动,就当做奉献社会了。
王平走在路上,不知道什么起了雾,这让夜看起来似乎才刚刚暗下来,雾层层弥漫、漾开,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白雾在轻柔月光和路灯的照耀下,便染成了金色。月光下,夏风吹得树叶儿簌簌作响,仿佛在弹奏着一首曲子,婉约而凄美,悠深而美妙,那跳动的音符仿佛是从朦胧的月色中跃出来的,令人陶醉。
[我为什么要这么累啊?]王平虽然这样说着,脚步却是很轻快,像是跟着树叶沙沙作响的旋律,踩着节拍,似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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