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少年坐在废弃公园的大口径水管上发呆,他的右手边插着一柄造型怪异的剑。以前经常光顾这个公园的“常客”们,消失了,因此,今天的公园就显得格外冷清。
冥,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这里。说得难听点就是——“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嘛嘛~既然一开始就不是同伴的话,也就不存在背叛这一说了。但,我最讨厌的就是‘谎言’,和‘背叛’。”
过了半晌,冥终于有所动作了。拔出剑刃,步伐稳定地走到公园中心,站定。
“呼——”
深吸一口气,开始今天的修行。双手握紧剑柄,将剑身举过头顶,双臂微微弯曲,剑尖指向脑后,腰腕发力带动全身动作,挥下!
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素振而已,但要做得标准、完美,还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冥有意的在素振中加入了步伐的练习,循序渐进,按着某种节奏挥剑。
和之前发泄式的乱舞不一样,他现在没有要杀死的对象,也没有对任何事物产生恶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储蓄着自己的力量。
“切实掌握在手中的力量,才算是自己的力量;依靠他人的强大,终究只是在自欺欺人”,冥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所以...从那一刻起,就没再相信过任何人。
哪怕自己,也一样。
半个小时过后,一千下完美素振达成。冥的四肢传来阵阵肿胀感与撕裂感,他却面无表情地继续挥舞剑刃,对周围、乃至自身的一切漠不关心。因为从未信任过“这个自己”,所以不会被“自己”所背叛,所以才能够逼迫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钻心的痛楚侵袭着冥的大脑,似是想要阻止他继续挥剑的动作。当事人却丝毫不为所动,这点痛楚对他来说,还根本没到极限。
一万下。肌体破裂,皮肤毛孔出血,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自己的伤势,骨骼间传出刺耳的摩擦声。还没有停下,还在重复着几个再基础不过的动作,脚掌抓地、前踏挥剑、收剑后撤。
十万下。胸口和双拳指骨处旧伤复发,血流如注,致命部位机能受损总算是勉强压制住了冥的疯狂。他松开剑柄,仍由<冥印>插在地上,无力地瘫倒在地。
“不错,十万下的话...能接受。但手掌有点酸,差点就张不开了。”
近乎自虐式的修行过后,冥笑了一下。他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不过对自己身体的进步很是满意而已。要知道,昨天他只是用拳头砸了一千零一下墙壁后就浑身无力了,素振也顶多撑到一万下。现在这十万下只是身体受伤势限制所以不得不停下来,要是在健康状态下进行修行,他有信心撑到一百万下素振。
躺倒没多久,一股莫名的能量在冥的四肢百骸中流转起来。被这股力量冲刷的部位,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活力。指骨和心脏处的破口缓缓闭合,冥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六点半了。
“去洗个澡,然后上学吧。呵呵,说起来...这里真的是那边的‘我’所创造的世界吗?未免也太逼真了点,以前从来没察觉到这种可能性啊。”
冥所讨厌的是“谎言”与“背叛”,这两者其实有一个共通之处。它们,都是某物的“虚假面”。
谎言,是“虚假”的真相。
背叛,是“虚假”的信任。
也就是说,他讨厌“虚假”这个概念本身。所以连带着,他也同样讨厌着这个世界。
嘛,算了。不管这是被创造的虚假世界也好,还是世界本身真实存在也好,就算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也和现在的冥并没有什么关系。或许在不久以后的将来,他能够知晓一切的“真相”吧。
“喂,孙虎,那小子来了。”
“走,跟人家打声招呼去。”
“大哥,直接动手吧,反正,那家伙是个孤儿哈哈哈哈!”
一个烫着西瓜头的学生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同伴把刚走入教室的冥围住了。
“小子,听说你这次拿了奖学金啊。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给兄弟几个呗?”
那个叫孙虎的领头毫不客气地说道。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他的口气,似乎没打算让冥拒绝。从他们这熟练的手法来看,这种事情以前肯定没少干。不过这一次,是打到冥的头上来了。
“不借。”
冥很干脆拒绝了对方的“请求”。这种程度的小混混,换做以前的他过来都能应付得了。冥在意的,是其他东西。
“在这种虚假的世界里,也会产生真实的感情吗?虽然不抱有期待,但还是顺其自然吧。如果‘他’在,肯定也会这样做。”,冥这么想着的同时,随意地打量着教室里的其他同学。
假装看书,睡觉,看窗外。没人打算帮忙么,连表面上“相处友好”的“朋友们”都没有过来帮腔,只是怜悯地看着。也是,他们可惹不起这种有背景的地痞。没错,只是一群地痞而已,他们还不配叫做“纨绔”。有一个女生的反应倒是很微妙,名字...忘了。想过来帮忙,但是身体僵住了?应该是太紧张了,嘛,她有这个心也不错。至少比那些虚伪的家伙好。
“呵,你确定?”
“啊啊,还是不由自主代入了他的情绪,果然还是...不太妙。有点生气了。”
“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咱大哥说借,那是一定会还的,你不相信吗?”
“冬子,别动手。我记得,你是叫...”
领头的混子拦住了那个西瓜头,正想说什么,却被冥打断了。打断?怎么打断?让对方开不了口就行了,物理意义上。
“闭嘴。”
冥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一个垫步贴到他身上,左手顺势甩出一记势大力沉的上勾拳打在对方下颚处。纤细的手臂中爆发出一股与质量完全不成正比的怪力,直接把孙虎打飞了五米远,撞到墙面上后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你这家伙!噗...”
屈身,一记肘击,第二个。冥在决定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与所有人为敌的觉悟,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要打就全部打残。
左掌前伸,呈爪状抓住另一个人的领口,左脚踏地,扭转身躯。
“结束。”
迅疾暴力的一个横扫瞬间打趴了剩余三人。所有的动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在其他人看来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冥就直接捶翻了六个人。
“妈耶,这也太猛了吧!”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嘘,小声点。就算他能打得过孙虎,你打得过吗?人孙虎背后可是有人撑腰的。”
“那现在他岂不是很危险?!”
“这几个人这次踢到铁板了,想不到...唔!”
某个旁观者正要吐槽什么,忽然,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抓了起来。掐住他喉咙的,自然是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不认识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当然,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对吗?”
冥对着这孩子微微一笑,以示友好,随后把他放了下来。教室内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
“大家继续啊~没关系的,反正我只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背景。你们随便说,只要别提到我就行~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让你们都像他们一样躺在地上睡觉,也不错呢~”
恶魔的微笑。这家伙绝对是恶魔。此刻,冥的话语对于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就与死神的镰刀无异。当然,冥自己是不会察觉到这一点的。在场众人中,只有一个人的态度,和其他人截然不同,可惜冥没有注意到她。
一刻钟后,授课老师来到教室,几个趴在地上的人如释重负地爬了起来,一脸愤恨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上课。”
老师推了推眼镜,若无其事地开始了讲课,好像压根就没打算询问情况。
“这家伙,我迟早要...”
“孙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放学后,嘿嘿~”
“哼,等着瞧!”
冥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却懒得再去理睬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没必要怕什么。
四节课过去了,无事发生。以往总是喜欢点好学生起来回答问题的几个老师,破天荒的都没有指名冥。而且按理说,校内斗殴可是要遭处分的,却没有任何人过来找冥谈话。
监控录像在,人证也有,偏偏学校这时候不受理。孙虎他们似乎知道什么,只能暗暗啐了一口。其他学生可就心思活络了,各种各样的yy版本都出来了。像什么“装作普通人的世家子弟”,“深山老林里的某些门派的弟子下山历练”,还有更离谱的,说冥被“怪物”附体了,所以性情大变。
对此,冥不置可否。某种意义上,这是最接近真相的。以前的他倒是很安静,低调,不惹事但也不善言辞。他其实...还是挺温柔的家伙。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额,那个,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现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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