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
克里斯汀(Christine)在一片被踩平的芦苇上跪下来,老练地察看足迹。上面的脚印告诉他,就在半个小时以前,鹿群到过这片草地,它们很快就会歇息了。他的目标还在鹿群中,就是那头左前足瘸得很厉害的小母鹿。它居然可以走那么远而没有被狼或魔物抓住,真让他啧啧称奇。
克里斯汀已经满十五岁,用不了一年就是大人了,在AS的世界中,十六岁就能举办成人礼。他眉毛漆黑,褐色双眸神采奕奕,一路奔波之下,衣衫处处撕裂。他的骨柄猎刀连鞘插在腰带上,紫杉木的强弩外包着防潮的鹿皮套子,背上是一只木条做框的背囊。
克里斯汀尾随这只鹿,在斯拜恩山脉中越走越深。这座原始山林纵贯阿拉加西亚(Alagaesia),莽莽群山滋生出许多秘闻和诡谲人物,无一不是凶机暗伏。然而,克里斯汀不怕斯拜恩——他是卡沃荷(Carvahall)一带唯一最不畏凶险、最敢于深入蛮荒追踪动物的「猎手(Hunter)」。
同时,也是加尔福特村内,比那个LV.15的尤利西斯还要强的、唯一的、连村长都对其不敢冒犯的存在。
克里斯汀的等级,刚好LV.22,这归功于他常年与野兽、魔物的厮杀,赚取来的丰厚经验值。
今天是狩猎的第三夜,食物已经消耗了一半。如果还不能捕获那只鹿,他将不得不两手空空的打道回家,四处凑借面粉去做那令人作呕的黑面包——寒冬迫在眉睫,家里急需储备一些肉食,却又没钱到卡沃荷去买,这恐怕是克里斯汀一生中最难攻坚的「敌人」。
克里斯汀沉着地在朦胧月光中静静站立片刻,紧而走进密林,朝峡谷方向大步前进,他相信鹿群会栖息在那里。
苍天巨木只手遮天,在地面投下羽毛般轻柔的影子,路边是一抓一大把的杂草,和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蟋蟀。
这条路他认识,只需要偶尔察看一下鹿的踪迹。
来到峡谷,他沉稳地拉开弩,拔出三支箭,装上其中一支,将另两支握在左手中。鹿群躺在草地上,月光下影影绰绰,一共大约有二十个静默的黑影。他想抓的那头小母鹿躺在鹿群边缘,受伤的左前腿痛苦地朝外伸着,旁边的鹿并不对它予以关心。
克里斯汀缓缓潜近,张弩待发。过去三天的辛苦跋涉终于迎来这一刻,他最后一次调匀呼吸,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传来,震撼了夜空。
受惊的鹿群四散逃窜。克里斯汀猛冲上前,追过草地。一股热浪向他袭来,脸颊一阵火烫。他身形骤停,向仓惶跳跃的母鹿射出一箭。箭从母鹿身边掠过,只差一指的距离,呼啸着没入黑暗之中。他嘴里低声咒骂,一边转身,一边不假思索地装上另一支箭。
在他身后,鹿群栖身的所在,草木尽毁,灼成一片巨大的圆形焦土。松树光秃秃地挺立着,针叶全都消失不见。焦土圈外的野草倒伏了一地。
余烟袅袅,弥漫着烧焦的烟火气。在灼热气浪冲击而成的圆圈中心,躺着一块精美的绿色宝石;一小股轻烟弯弯绕绕,迂回盘旋,散成若有若无的丝丝缕缕,在石头上萦绕徘徊。
此时的东北方几英里处,被鬼魂一剑掷穿的大树轰然倒下,葬送在火海中,树叶哗啦啦地燃作一团。受了伤的女精灵奄奄一息,手中却还紧攥着那块包石头用的蓝布。
克里斯汀小心提防可能的危险,观望了几分钟。除了烟气缭绕,四周的一切都纹丝不动。他调松弩弦,满怀戒备地走上前去,来到石头面前,月下的影子淡淡拖在地上。他用箭拔了拔石头,随即纵身向后一跃。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它。
天成的石头从未如此光洁。它宝绿色的表面完美无瑕,只是纵横分布着一些极细微的白丝。握在手指间,冰凉、光滑,仿如坚硬的丝绸。这块椭圆形的石头几乎有一英尺长,虽然实际上比看起来要轻,但依旧重达数磅。
在克里斯汀眼中,这块石头是珍宝,又是不详之物。它来自何方?它为什么落在这里?更多扰人的问题涌入脑中:它落到这儿,是纯属偶然,还是意味着我合该拥有它?如果他从那些古老的传说中曾有若干心得的话,那就是要防备魔法,以及使用魔法的人。
我该拿这块石头怎么办呢?带它上路会很累人,而且还可能有危险,最好还是让它呆在原地。一阵迟疑,他几乎就要放下石头,但却有什么又阻止了他。至少,它可以换回一些食物呢。他耸耸肩,做出决定,将石头塞进背囊。
几天后。
加尔福特村内,来了位漂亮的女精灵,这位女精灵肤白貌美,端庄俊秀,成了无数年轻人渴望追求的理想目标。
但他们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因为,那位名叫艾美拉娜的女精灵,还有一个LV.23的剑士作后盾,那位剑士有把蓝光闪闪的魔法剑。
只是克里斯汀,并不觉得LV.23有多么强大就是了,但他对那个女精灵颇感兴趣,女精灵和尤利西斯走得很近,两人似乎是建立起了某种交易的关系。
艾美拉娜陪尤利西斯练剑、帮尤利西斯家提水做饭;尤利西斯为艾美拉娜腾出屋子,维护其在村子里不受欺负...
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和昨天一样,晨曦还未疏散轻雾,艾美拉娜就已早早地叠好了被子,早早地提上了木桶来到井边。湿润的空气沾染着墨黑的发丝,柳臂虽细,但仍有力气。
艾美拉娜把系着绳子的木桶放进井口,让它沉入水中,待咕噜噜的声音传上来后,她拉拉绳子确认木桶满当,把绳头打结绑在滑轮上,一点点用手摇杆拉上来。
木桶在拉上来的过程中,由于剧烈地颠动,液面来回荡漾,洒出不少水,但也不足为惜了。她双手握住摇杆,咯吱吱地转动「嘿咻...嘿咻...呼...」
「明明有滑轮...居然还这么沉...」
艾美拉娜甚至觉得,这可恨的木桶,比她拉满一张强弓的弦还要费劲,就好像,她的力气忽然被抽走了。
再加把劲、再加把劲、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
「总...总算是弄上来了」
艾美拉娜小心地取下木桶,却还是很沉,她也只能继续双手并用,憋足了力气,晃晃悠悠地回到屋中。
好不容易来到灶台边,终于得以围上围裙,艾美拉娜着手洗菜、烧水、熬汤...她毕竟不是个自带特性「烹饪精专(Cook Proficient)」的「厨师(Cook)」,做出来的饭菜并不怎么好,不至于吃死人就是了。
爆炒的切片莴苣散发出淡淡的焦味,另配几块小麦面包,一碗燕麦粥,其余的是半锅米汤。忙完了这些,艾美拉娜虚脱地趴在桌子上,静候尤利西斯和他的爷爷穆林慕斯的起床。
这两个人当真是爷孙,睡到了七点多才起床,起床后,还只是简简单单地洗漱一番,普普通通地吃完了艾美拉娜做的饭菜。虽然说两人没什么意见吧,但在艾美拉娜看来,他们什么评价都不作,反而更打击她的自尊心。
下次...下次一定要少添些柴火,差点把厨房都烧了。
身为一村之长,穆林慕斯有着将近五十岁的年龄,两鬓斑白,但却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他换上整洁的衣裳,拿了些瓜子杏仁什么的,去往街坊邻居家慰问。也不知道是闲串门还是慰问,反正去了就是了,本来打算拉着艾美拉娜练剑的尤利西斯计划泡汤,因为那个没打到猎的「加尔福特第一猎手」,居然破天荒的来他家蹭饭。
克里斯汀饿得面黄肌瘦,用着不知哪个流派的身法,鬼魅也似颤巍着进了家门——尤利西斯略烦躁地瞪了瞪克里斯汀,这个家伙还真敢来,上次尤利西斯找他一块儿护送弗逊(Forson)老爷子的马车,他都没来,现在倒是不请自来了。
要不是看克里斯汀怪可怜,路都走不动了,兴许尤利西斯要狠狠地讥讽他几句。
「给我稍微弄点吃的...」克里斯汀瘫在椅子上,钢铁般的筋骨也软了下来,他的嘴唇淡白无血「顶饿一点的最好,别给我弄面包...」
「好...好...」
腰酸背痛的艾美拉娜,在内心痛哭着接下这个任务。
尤利西斯坐到克里斯汀的对面,用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噔噔噔地敲着桌面。克里斯汀的脸贴着桌子,两只手臂伸展,模样煞是滑稽。
「你这是几天没吃饭,弄成这个样子」
克里斯汀的三根手指晃了晃,他有气无力,活像个僵尸「三...三天」
「...」
「你家门口洋槐树的树皮恐怕没了吧」
「嗯...」
「草呢...」
「也没了...」
尤利西斯噗嗤一声,连忙堵住嘴,差点笑出声,他又是同情又是好笑地说「亏你还是猎手呢,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唉...我也没办法啊...」
「要是那块该死的石头不出现,我早就...」火气正涌上来,只听肚子咕的一声,克里斯汀形同泄了气的皮球,又绵软下来「早就抓到肥美的小鹿了...到头来,那石头根本没人要」
「莫拉贝也说那石头中看不中用...」
尤利西斯一直听克里斯汀说石头石头的,也来了兴致「喂!你口中的石头,是...」
「那次突然出现的,在我打猎的时候」
克里斯汀抬起头,瞟了一眼艾美拉娜的背影,忍不住咬紧嘴唇,他已经饿得想把舌头吃掉了。
「那...能给我瞧瞧么?」
「怎么...你想要?」克里斯汀又伸出三根手指,目光涣散,在桌子上磨蹭着「便宜点卖给你,六个金币」
「...」
「抢钱啊」
「才不要」
艾美拉娜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篮子,来到了桌边,还没把盘子放下,克里斯汀已经一跃而起,抓过盘子,一股脑儿倒进了嘴中。
「你...你不嫌烫啊...」
看来是不嫌烫的,克里斯汀哇啦哇啦一通狼吞虎咽,待餐盘空空如也之际,他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彻底舒坦下来。
艾美拉娜吞吞口水,试探性地问「味道还行吧」
「什么?味道?没太注意...」克里斯汀舔舔嘴角,又说道「似乎有点咸,来碗清汤吧」
「好...」
尤利西斯不高兴了,他拍了拍桌子,愤愤道「这里可是我家,你白吃白喝怎么行」
「哎...好吧好吧」克里斯汀早看透了尤利西斯的心思,在背包中一阵摸索,把那块被布包裹的石头拿了出来「这样,石头给你,钱就当和饭钱抵消了,行吧」
尤利西斯眯起眼睛,细细想来,这家伙也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张口要他的骨刀和弓弩,完全是自寻死路,也只能这样了。
拿过布包,还没打开,艾美拉娜的清汤就到了。克里斯汀又是狼吞虎咽,解决了好几天的饥渴,尤利西斯揭布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把布包转交给艾美拉娜「艾美,你这么辛苦的做饭,这个东西就给你吧,虽然不是什么好的报酬」
「谢谢」
艾美拉娜抹了把汗,可刚掀开布的一角,她就率先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惊喜,又变成惊吓。
「奈...奈亚之石(Neya of Stone)...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啊!?」
背着一捆柴回家的雷克斯夺门而进,心急火燎地喊道「我刚刚砍柴...看见了好几个拿着武器的精灵...」
不管怎么说,厄运算是回来了吧。
Next—Chapter.13 黑暗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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