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意识昏沉的我反应极为迟缓，即使听闻到了利刃撕裂空气的声音，我仍迈步前行且毫无闪避之意。
这些东西伤是不到我。
可笑的想法于脑内挥之不去，犹如被催眠的我就这么直面着那些锋利刃物一一袭来。
嘶~
刃物的飞行轨迹在触及到我身躯的前一秒全然歪斜，纷纷刺入地面亦或者墙面后，那些看似坚固的金属刃物也全然破碎断裂。
“雉！”
就像是3D特效所做的女性随声而动，借助从其宽大袖口中滑落的长剑，直逼我来的她将其全力斩下。
乓！灌注了所有力量的纵斩未能将我一刀两。相反，就在其挥剑的瞬时，从我身体中抽离出的存在也有了动作。巨大的双头斧在挡下长剑后顺势上挑，在将吕织缴械后，那巨斧也横向扫过了她。
即便吕织快步后跳避开了先头攻击，可接踵而至的却是更是猛烈的攻势。双手持斧的巨人狂吼着劈下一击纵斩，在掀起飓风的同时也将那女性的用来格挡的双剑一并斩断。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
疯狂咆哮的巨人如同泄愤般接连攻击，在将吕织的防御一一破解后，腾出左臂的他一把抓了其身后的女性。进而前行并压制，被巨人压在墙上的女性终于停下了反抗。
和吕织身后的女性不同，位于我身后的是一个男性巨人，不，应该说人型怪物更为贴切些：
负伤累累的上身犹如岩石，仅用骸骨作肩甲的他持着一把与其身高同长的双头战斧。从脊椎处突然的长尾则如腰带般束于其腰间，侧目巨人的脸部，漆黑面具的空隙中会时不时散出耀眼红光。
“这就是你的‘魂’吗？”
明明掐着那女性的脖子，可吕织却显得呼吸困难，难以话语。更为奇怪的是，我竟然通过那巨人的手感受到了吕织脖子的触感：
宛若天鹅的细颈极为脆弱，好像只需呀轻轻用力，蕴藏其皮肤下的体温便会骤然消失。随后，她便会如同一个玩偶般无力歪向一边。
那到底是怎么样有趣的场景呢？好奇于此的我不禁加紧了手中的力道。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不知为何震动了起来，将其取出后，我发现了一条发送人为我自己的短信：
住手……
手中的力道有增无减，无视吕织痛苦挣扎的我就这么等候着她死去。
住手！
伴随第二条短信的是一股相对微弱的力量，当我抬起的右臂被这力量拉住时，抵着女性喉咙的巨人也微微收到了影响。可仅仅如此的话，却是无济于事的，毕竟吕织的反应仍在不断减弱。
呲~试图反抗的吕织试着操纵那些刃物，可在我眼里，这些带有刃面的东西都是废物，玩具亦或者垃圾。这不，即便这些东西袭向了我，也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放弃吧，这东西对我没用的”
嘴角不自然的扬起，明明之前还被吕织压得喘不过气，可现在，我们两人的立场却有了180度的转变。强势者已不再是她，而是我。
快点醒醒，这不是叶岚想做的吧？
叶岚？手机上所说的人到底是谁啊……怎么一点都记不起啊。将手机放回裤带，我将视线重新挪回了吕织身上。
“唔……”
疼痛引得吕织不断颤抖，无论那女性对我发动怎样的攻击，我都未曾受到一点影响，甚至……我都不觉得疼痛。
“什么？”
从右臂处传来的疼痛令我瞬时松手，不具源头的愤怒如同催化剂般令我变得狂暴无比。无视存在右臂上的牙印，操纵巨人挥斧的我将双头斧的刃对准了吕织的脖子。
“哦哦哦哦啊啊！”
狂哮的巨人将垂于地面的斧头猛然抬起，瞬时散出的巨斧刃气非但擦出了阵阵火花，还将攻击轨道上的所有钢筋柱及墙面一并切裂。由此斩击带起的狂风足以将人掀起，而我的手机也在此刻被甩出。可就在我即将结果吕织时，传入我耳畔的机械女声却停歇了我的所有动作。
“这是叶岚真正想做的吗？由月她会非常伤心的……”
这是用手机软件所模拟出的词句，明明是无关紧要的话题，可“由月”这极度陌生的名字却引得我无法集中精神。回想不起这名字主人的我头痛无比，而我进攻的念头也在沙尘弥漫间全然打消了：
存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极为模糊的人形，舒展着双臂的她似乎有意挡在吕织的面前。即便那人形不具表情，我也能感受到她的坚定。
她是不会闪开的，并不是单单因为她想阻止我，而是因为她想保护在场的每个人。
啪嗒。无力支撑身躯的我单膝跪地，而位于我身后的巨人也收起了武器，静静的站到了一侧。
“我到底是……”
乱作一团的思绪令我头痛欲裂，稍稍克制住那莫名的破坏欲，走像墙角的我看了看正在不停咳嗽的吕织。
“对不……”
磅当！盖过我道歉的是从吕织身后传来的墙面崩塌声。本想将她拉出崩塌范围，可就在我伸出手的瞬时，她却让将我一把推了出去。
处于后仰状态的我仍伸着手，可我却无法改变崩塌墙面压向吕织的事实。我的手够不到她，无论我如何舒展，我都无法触及到吕织……
“蚩尤！”
那是谁的名字已不重要，我唯一知道的是若我呼唤这名字，那个巨人便会有所动作。就距离而言，我是无法拉出吕织的。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帮她抵掉一部分伤害吧。
护住吕织的巨人被石块砸到了背部，就像之前一样，这份伤害也随之传递到了我身上。
“疼……”
能够抵抗锋利刃物的身躯却无法承受住石块砸击，不知巨人皮肤是何构造原理的我只得继续咬牙，强忍着那些从其身上传递而来的疼痛。
啪嗒。碎石沙尘纷落过后，我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巨人并未完全护住吕织，可她也没因此收到什么严重的伤害。想要上前搀扶起她，可就在我准备迈步之时，异常小声的致谢却就此入耳。
“谢谢……”
对我说的也好，对真实姐说的也罢。总之，那个蜷缩角落里的女子表情似乎有了改变。
“是对我说的吗？”
将吕织拉起的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总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非常喜感，全身都覆有白色的粉灰，就像美术室里常见的石膏像。
“显然不是对你说的。”起身的吕织刚忙擦去脸上粉尘，“不过，向你道歉的话倒没什么问题……”
喂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明显的高低之分吗？！吕织拥有的到底是个怎么样别扭的属性。
“我好像看到那个幽灵了……就在你护住我的同时，那个叫真实的幽灵也挡在了我前。”
“果然。”无意扫向一边，我隐约看到了那个模糊人形，“对了，吕织，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将我推开？”
“笨蛋，总不见得看你和我一起死吧？”
吕织的回答正中我下怀，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捏住她的脸，我毫不留情的揪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教训你下罢了。”酸痛引得吕织话语模糊，而决定见好就收的我也随之松开了手，“到底是谁说人的本质是相互伤害？又是谁在最后关头还去救人的。”
用力拍开我的手，表情异常不情愿的吕织并想谈论这个话题：
“这只不过是我头脑发热，想还个人情。”
“还给我还是说要想还给真实姐？”
“都无所谓，反正我都这么做了。”
“那个……承认有那么难吗？”倍感疲惫的我索性大字躺于地上，“我啊，到现在也没搞懂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做这些事。”
“那是因为你太幼稚了。”
同样选择躺倒在地上，吕织投来了一个相对鄙夷的眼神。
“是啊，无论我想到怎么样好听亦或者合理的借口，都不能掩盖我的幼稚。因为我最初是认为自己能解决一切的。那你不一样吗？在想到还人情这一借口前，你不也是单纯的想要救我吗？”
“就算如此，那又能证明什么？”
“我不是想证明些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
抬起右臂的我舒展了五指，望着那于缝隙间渗透出的细腻月光，我突然意识到了月光的美。即便不具温度，可它仍能朗照世界，而这就已足够了。
“吕织，善良并不是刻意之为。往往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的举动都包含了善良。或许，你没能意识到，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说我还是希望人类的本质是善良的。”
“还在帮那些‘灵’求情吗？”
“与其说是帮他们求情，不如说是在帮你洗脑。呐，吕织，那些‘灵’真有那么可恨和无法原谅吗？”
萦绕吕织的怨恨似乎淡去了不少，扭过头去的她似乎并不准备回答这问题。
“是思念和牵挂捆住了‘灵’从而令他们无法离开现世。可能结果并不乐观，但他们的初衷却是好的吧。”垂下手臂的我闭上了双眼，“除了仇恨外，你的记忆里也一定有其他的东西吧。”
无论吕织的回答与否，我都坚信她仍记得奶奶对她的温柔与照顾，即便是成为幽灵后的。
“嘴炮功力那么好，你不考虑做个律师吗？”
突如其来的反讽令我一时语塞，长叹一气后，我决定同样调侃一番：
“我能不能高中毕业都是个问题……对了，吕织，你能看到真实姐吗？”
扫过工地四周，我未能看到那个保护了我和吕织的模糊人形。
“她的气息很淡，我也看不到她。”顿了顿后，吕织压低了声音，“可能是身上结附了‘鬼魂’怨恨的缘故吧。我所能看到的其实只有‘鬼魂’。叶岚，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救我吗，我明明是……”
“我想真实姐只是不希望有人和自己一样吧。”
只能徘徊于自己思念之人的身边却无法给予他们帮助，那样的存在实在太过可怜与悲伤了。
“是吗……”
幽灵就像这不具温度的月光一样，即便存在着也很难被人感觉到。而且更为糟糕的是，这样的状态可能要持续很久……久到那些思念和牵挂都忘却还不能结束。
“正因为真实姐清楚成为幽灵的痛苦与无助，所以才不希望别人重蹈覆辙。”
守护由月的身边并与其一起感受生活的一点一滴，这既是种幸福也是种痛苦。不管这两者的比重如何，我都不觉得真实姐会后悔。
“你好像非常崇拜她的样子。”
“说不上崇拜，我只是单纯的觉得真实姐非常厉害。”
滴答……
冰凉的雨丝滴落于我脸颊，试着伸出手，秋季的淅沥雨丝正悄然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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