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神,请原谅我。”看清洞穴内的东西后,塞雷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前,做出虔诚的祷告。
那是一口棺材,一口用白色大理石铸造的棺材,棺材的表面有无数的爬山虎覆盖,但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这些爬山虎早已枯死,只留下了些干枯的枝藤,像是有无数细长的蛇扭曲着身子攀附在棺壁上。
即使棺材里装的是死尸,但单闯墓穴主人安眠的场所实在是一件有损阴德的事情,因此诺曼和威尔也学着和塞雷一样的动作进行祷告。生活在森林圣域附近的人们都相信人在死后,他们的灵魂是由湖中女神指引着前往尼福尔海姆。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这里的主人休息了。”塞雷低声道,他带着诺曼和威尔缓缓向后退去,离开了这座洞穴。
“这里多半是个坟地,”诺曼拧开兽皮水袋上的塞子,一边喝水一边说道,“没想到在阴山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一个失去了传承的村子……”
塞雷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站在脚下岩石壁边缘的位置,从这个高度可以看见山谷里许多地方,不知从什么开始,月亮就升到了他们的头顶,皎洁的月光从空中散落,如潺潺流水般涌入到这片山谷中,照亮了山谷里的绝大部分区域。
山谷里充满着安静,一种名为死亡的安静,这座山谷其实是一处墓地,死去的人们都被埋在他们生前居住过的地方,或许直到现在都可能会有亡灵在这片区域徘徊,寒冷的空气吹在塞雷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像刀割般,空气中回荡着北风呼啸的声音。
难道死亡就是这样的东西么?安静、寒冷、无声无息……
“你说这地方有人来过吗?”诺曼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威尔问道。
“不知道,或许我们是第一个发现这处墓地的人。”威尔喃喃地说。
也许威尔说的没错,除了他们以外就在没有别人发现这处墓地了,那些雕刻精美的石雕们看起来似乎是没有被人挪动过,它们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朝着一个陌生的兽型图腾膜拜跪祭,它们或许就是这个墓地的守护者,是这些洞穴里的死人的陪葬品……
“该死,我们忘了那只畜生!”塞雷突然叫到,“从进入到这个山谷的一开始就没见到那只畜生的踪迹,大家分头找找,说不定它就是拿着这些墓穴中的其中一个做窝那!”
在听到塞雷的话后,诺曼和威尔也打了一个激灵,他们被这处安静的墓地吸引注意力吸引的太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了打猎而来的。
这只狡猾的畜生,自从把他们引入到这个山谷中后便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被它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家分头找找,这个地方也不大,很快就能找到的,”塞雷举起火把,小心翼翼地前进,“不过声音都放轻一些,免得惊动那只畜生。”
他们放轻自己的脚步,小心的踩在铺着积雪的路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像是潜伏在雪夜中的幽灵。
在威尔的强烈坚持下,塞雷和诺曼之后组成一队朝着另一个方向探索,这是因为威尔身为魔法师的缘故,他的自保能力要强过两位年近半百的老猎人。
这个山谷呈环形结构,有点像威尔在梅兰吉特中见到的斗兽场,本该安放贵族们的座椅,却被放置着棺椁的洞穴替代,听塞雷老爷子刚才说,这里的人似乎都是生前被人杀害的,传说这样的怨灵因为死前的怨气太重,所以影之国的大门拒绝为他们打开,无法前往尼福尔海姆安详的亡灵们会一直徘徊在自己死去的地方,那此时此刻这座山谷里是否存在着这么一些怨灵哪?他们会不会正在某处窥视着自己,或者说亡灵会附身在早已干枯冰硬的尸体上,从石棺中爬出来把自己也拖往那个深不见的深渊哪?
威尔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不祥的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
覆盖着厚厚雪花的岩石壁,潮湿光滑,极易滑倒,沿途还会遇到一些生长在山崖上的树木,只是这些树木早已死去多时,阻碍了威尔的前路,狰狞弯曲的身姿就像是一直恶魔拦住了前行的去路,威尔从腰间抽出弯刀,砍断了这些植物的根茎并将它们扔下了山崖。
阵阵冷风飕飕地响彻山谷,威尔的熊皮斗篷在背后抖了抖,仿佛有了生命。
恐惧使他心烦意乱,感觉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威尔只能向着湖中女神祈祷,祈祷女神保佑,一边在掌心中生出火焰球,以防不时之需。从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他稍微安了点心。
悬崖下突然传来一阵嘶叫声,像是马鸣般。“谁在那?威尔被这一声怪叫吓得差点坐一个趔趄,他驻足凝望,凝神静听,仔细观察。
悬崖下被被月光照亮的祭坛上,本应该是空无一人的,此刻却多出了一个与那些雕塑不同形状的黑影,黑影的前蹄在雪地上不安分的刨掘着,似是做出了发起冲锋的动作。那是一片马,一匹有着黑色鬃毛的野马,威尔甚至能看到插在马屁股上的箭矢。
原来他们在追的一直都是匹野马,这匹野马看着体型挺大的,要是能带回去的话,马肉足够全村人吃上一段时间了,威尔想到。
“该死,那是什么东西!诺曼,快用箭射他!”远处传来了塞雷紧张的呼喊声,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受了某种极大的刺激一样,惊慌失措,“威尔那孩子那?威尔你能听到的话就赶紧过来!”
整个山谷中都回荡着塞雷如雷般的怒吼声,威尔怎么可能听不见,只是他的脚掌不曾有过挪移,像是坚冰粘住了鞋底。威尔看到了有一个人影从那匹马的身后走出来,它是那样的悄无声息,以至于威尔第一时间都没有发现到它。
人影的形体十分高大,憔悴坚硬浑似枯骨,肤色苍白如同石灰。它的盔甲似乎会随着移动而改变颜色,一会儿白如雪花,一会黑如墨汁,也有没有被盔甲包裹上的部位,这些部位被层层白布包裹,白布上点缀着暗红色的斑点,像是盛开的血花,那些白布其实是裹尸布。人影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森罗恶鬼,威尔能感觉到一种名为死亡的气息正从他的身上蔓延。
“威尔!威尔!你在哪里?该死的,诺曼你他妈倒是射准点啊!”耳边不断传来塞雷焦急的呼喊和咒骂声,威尔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伸出凝聚着火焰球的那只手,并将掌心对准了人影。
“炎雷爆破!”威尔大吼道,掌心中的火焰球瞬速变大,并且猛地飞了出去,像是一颗飞逝的流星。
恶鬼安静地朝前缓步前进,迎面而来的巨大火球并没有让他感受到威胁。恶鬼从身后抽出背负的长枪,威尔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兵器,那是把近乎透明的长枪,材质完全不是人类所使用的金属,更像是用寒冰打磨而成,冰枪与月光相互辉映,在枪身被打磨过的地方,这些折射面反射着月光,从而发出点点闪耀的光点,美丽无比。但不知道为什么,威尔并不觉得这把枪有多美丽,他只觉得这把枪异常的坚硬,仿佛能击穿岩石。
火球迎面袭来,带着极大的热量,沿途上的雪花被瞬间蒸发成了气体,在火球的身后留下了大量的雾气,像是彗星坠落一样。炎雷爆破,这是威尔目前能使用出的最强魔法,火系三阶魔法,威尔曾经用它击败过很多棘手的敌人,是威尔最为信赖的保命技能,不过炎雷爆破从来都是被他当做保命技能,不到万不得以从来不轻易施放,但是这一次却被他第一时间用了出来,那是因为威尔从这个恶鬼身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
恶鬼刺出手中的长枪,用寒冰铸成的枪击中了灼热的火焰,然而并没有出现威尔想要的结果,火焰烧毁兵器,击中恶鬼的瞬间爆裂,产生的高温彻底的将它焚烧成一具焦尸。
就像是用锋利的小刀划开白纸那样简单,枪头贯穿了火焰,并将其一分为二,两道火焰轰击在恶鬼两侧的地面上,炽热的气流卷起地面上的积雪,一时间恶鬼的身边飞雪漫天,地上升起的熊熊火焰像是一扇门扉,一扇从地狱开启的门扉,而恶鬼跨过火焰,宛如从地狱归来。
“该死,这家伙也太强了吧!”诺曼惊呼道。
怎么可能,这家伙居然挡住了,挡住了自己的底牌。威尔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见过可以阻挡自己这一招的魔物,因为任务等级的严格划分制度,所以平时遇到的魔物大都和自己的等级相差无几,炎雷爆破在火焰系魔法中也算是攻击比较凌厉的招数,但眼前的这只魔物却能轻而易举的接下来,很明显,它的等级远在自己之上,现在的自己绝对不会是它的对手。
恶鬼停住了脚步。威尔看到了它的眼睛,那是一种比任何人眼都要湛蓝深邃的颜色,如玄冰一般熊熊燃烧。
它为什么会突然停下,难道这个恶鬼并没有和他们战斗的意思,它只是想吓吓威尔他们?威尔很快便嘲笑了自己着幼稚的想法。
“咯吱!”
幽静的山谷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响,这个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挪动时,受到摩擦和撞击时才发出的声音,威尔打了一个冷颤,他的脑海在一瞬间涌现出了不好的想法,他急忙回头,举起火把照亮了身后的山洞,在火光的照耀下,眼前正发生事情验证了威尔的猜测。
石棺顶层的棺壁正被一点点的推开,而“咯吱”的摩擦声正是在棺壁被挪动时发出。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一时间整个山谷都回荡着这个令人名骨悚然的声音,被封在棺材中的死尸们正尝试着摆脱棺材对他们的束缚,威尔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棺材被打开的一点缝隙处,一只干瘪的手臂从中伸出,手臂的主人在使劲的推动着棺壁。
是啊,山崖下的恶鬼当然不必亲自走上来处决他们,它完全可以驱使这些死去的尸体们,让这些尸体帮自己处理他们这些蝼蚁,或者说,把威尔他们从岩石壁上赶下来,让他们乖乖地走到自己面前。
恶鬼一动不动的伫立着,身边燃起的火焰照亮了它的盔甲,它正静静地等待着三个鲜活的生命即将被自己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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