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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尼德霍格

第二章:尼德霍格

“你说什么!我就要结婚了?”

刚从锻炉中取出来的烧铁被丢在了地上几粒火星蹦到正躺在一旁晒太阳的芬里尔的尾巴上,惊得它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紧接着就围着自己的尾巴直打转,不停地发出呜咽声。

站在旁边的尼德霍格显然没有注意到正转圈圈的芬里尔,左手用来夹烧铁的火钳早已松开,烧铁就是这样掉到了地上,不过右手里用来打铁的锤子倒是捏的挺牢靠,他目瞪口呆的矗在原地,表情呆滞,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极为严重的打击。

“都说了不是结婚,是订婚!订婚!”老人用火钳夹起掉在地上的烧铁,把它重新扔回到了锻炉里,“不过,结婚订婚其实也没差,毕竟新郎跟新娘都能入洞房。”

“剑老,这种话也能拿来开玩笑吗?你是听谁说我要结......啊,不是,要订婚的!”尼德霍格急冲冲地走上前质问道。

“诺,这次可不是我拿你开玩笑,这是你母亲说的,你要代表精灵一族和路西斯帝国的皇女联姻,以表示精灵族跟人族一直坚守着神圣的远古契约,两族还是盟友关系。”剑老耸耸肩,表现出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啥?我妈她什么时候给我安排了这么一桩婚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尼德霍格一愣,习惯性的用手摸了摸脑袋。

“就是在你出去的这段时间,精灵王特地赶来森林圣域跟女神商量这件事情,现在整个圣域里估计就只有你不知道这件事了。”剑老用火钳拨了一下锻炉里的晶碳,原本黯淡下去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现在大家都忙着布置圣域,来找我打铁的人也多了,最近的生意那真是好的不得了啊!”

一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上门找他打铁的人络绎不绝,而自己也是赚的钵满盆满,能花钱买到好酒,剑老顿时眉开眼笑。

眼看剑老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尼德霍格就知道他现在掉到钱眼里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剑老,上次委托你打的椅子打好了没?管家正催着要呐!”铁匠铺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猪头人,这样的族群在森林圣域中并不罕见,因为圣域本来就是许多魔物们群居生活的场所。

眼见没有人回应自己,猪头人只好朝着屋内探头。这批椅子是圣域管家一直吩咐和催促的货物,得赶在两族使臣到来之前全部准备好,五天前管家把这件事情吩咐给了剑老,可到现在剑老都还没有交货,管家只好派人来看看情况。

“神子您亲自来铁匠铺......打铁啊?”猪头人发现了铁匠铺里站着正因为订婚事宜发愁发呆的尼德霍格,又惊又喜地凑上去搭话。

尼德霍格心说我马上还亲自结婚呐,这会儿亲自打个铁很奇怪吗?

他放下手中的火钳和锤头,默默走到屋内的仓库中去,取出一摞已经淬火锻炼好的椅子,把它们交到了猪头人的手上,随后挥挥手说道:“东西拿走,别来烦我,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后就扭头走到了屋外。

铁匠铺外安安静静,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暖洋洋地洒在尼德霍格的身上,旁边的两棵大树中间拉起了一根铁丝,铁丝上悬挂着一些打好的铁器,一阵凉风拂过,吹得铁器摇摇晃晃,铛铛作响。他靠在大树上,抬头望着头顶影影绰绰的树影,听着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和屋内芬里尔的哀嚎声,感觉到有些恍惚。

尼德霍格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按照人类社会来讲,这个年龄的男孩们,他们大多数都已经娶到妻子或者是选好了结婚对象,并且开始帮父母亲分担起家中事务,所以薇薇安这个时候为尼德霍格选择今后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让人羡慕的出身和血统,身为神灵之子的尼德霍格,凡人想要拥有的他都拥有了,凡人想不到的东西,他也都有了。从小到大母亲跟师傅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只要是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就算是玩性极大的薇薇安也会尽心尽力的操办,所以他的童年基本上没有过丝毫苦恼,对于母亲和师傅对自己的安排,他也从来没有产生过质疑,总而言之,就是母亲跟师傅让自己去做什么,自己就去做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两位至亲者是绝对不会伤害到自己。

至于这次突如其来的订婚仪式,如果真的是母亲帮自己安排的,尼德霍格也会去照做。对自己的未来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和安排,神灵跟凡人不一样,凡人再怎么活,也不过百余年的光阴,所以他们总希望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能寻找到并且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人类总是有着太多的理想跟追求,而实现这些理想跟抱负都只是为了不度过一个碌碌无为的人生。

但是神灵就不同了,他们和凡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神灵可以活的很久,例如尼德霍格的母亲跟师傅就已经活了上万年,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变化万千,无数的种族在这万年内兴起又没落,然而森林圣域依旧不曾有过丝毫的变化,两位女神的容颜也宛如二八少女那般精致,时间似乎在她们身上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既然拥有了足够长的时间,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急着去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了,老老实实的听从母亲和师傅的安排似乎也不是件什么坏事,反正自己有大把的时光,等到什么时候想快活了,什么时候想出去闯一闯,找找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给母亲说一声就行了。

只不过对于这次人类与精灵的订婚仪式,却让尼德霍格产生了犹豫。尼德霍格有听母亲提起过,婚礼是一种神圣仪式,新郎和新娘在神灵的面前祷告宣誓,会和今日与自己并肩站立的人携手共度一生,这是让两个不同的生命从今往后结为一体的仪式,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孕育出来不止一个的小生命,所有雄性生物跟雌性生物都将遵从这个古老的法则,这个法则庄严有效,任何想要破坏这个神圣法则的人都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薇薇安还告诉尼德霍格,婚姻就是让爱情得到神灵祝福的仪式,这一天女孩会穿戴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婚纱,为了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展现出最美的自己,所以当女孩成为新娘的这一天,就是她人生中最美丽的一天。尼德霍格问薇薇安,当初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美丽动人,可每当谈到这里时,薇薇安总是笑而不语。

尼德霍格也有幻想过未来自己的新娘会是什么模样,只不过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只有那身雍容华贵的婚纱,而那位穿戴婚纱的人的面容却是模糊不清,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也不知道未来跟自己结婚的人是什么模样,直到今天自己马上就要订婚了,可他现在连自己未来未婚妻的模样都还没见过。

他多希望现在能有个人来给他出出主意,教他怎么成为一个好丈夫,未来他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也希望这个人能教教他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好的父亲,这些放在寻常人家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每个男孩都会有他们的父亲去教导他们如何成为一个好丈夫和一位好父亲,但是对尼德霍格来讲,让父亲教教自己却成了一件奢望。

尼德霍格出生时,帮母亲接生的就只有自己的师傅,两位没有任何经验的女神能把尼德霍格拉扯大本身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小时候尼德霍格就会问两位女神自己的父亲在什么地方,而薇薇安和斯卡哈总会告诉他爸爸现在正在苍穹之顶,守护着整个世界,所以不方便陪着他,但是尼德霍格也要好好听话好好表现,因为爸爸在天上一直都注视着他,如果尼德霍格变成了一个坏小孩,爸爸他也会看到的。

所以尼德霍格从小就特别听话,母亲和师傅让自己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因为他不想变成一个让父亲生气的坏小孩,同时他很为自己的父亲感到自豪,总觉得父亲是守护世界的大英雄,他经常给同龄的玩伴宣称自己的父亲是大英雄。但他很快发现该自豪的是有爸爸陪在身边的朋友们。摔倒的时候,朋友们的父亲总会上前扶他们起来;饿了的时候,朋友们的父亲都会带他们回家吃饭;被人欺负的时候,朋友们的父亲都会站出来给自己的孩子撑腰,只有尼德霍格一个人,摔倒自己爬起来,饿了自己回家吃饭,不过倒是没被人欺负过,因为他是神子,圣域里的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没有谁敢去欺负神子。

有时候尼德霍格就会抱怨,为什么父亲总是不下来看看他,守护世界就这么忙吗?连抽空陪陪自己儿子的时间都没有,难道当爸爸的就不在意自己的儿子现在长什么模样,长成什么样的人了吗?

其实连尼德霍格自己都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对于父亲的印象也只是“守护世界的英雄”,而父亲留给他的纪念物就是一把名叫“杜兰达尔”的圣剑

抱怨总归是抱怨,就算怎么抱怨父亲都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以每当尼德霍格有烦心事时,他都会偷偷溜到剑老的铁匠铺里去陪剑老打铁,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转移注意力,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

“其实你人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结婚了。”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来的剑老正站在尼德霍格的身后缓缓说道,“人族一直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先成家,后立业’,你身为神子,迟早都是要继承你母亲的衣钵,顺便还要把你们这一脉延续下去,你晓不晓得你肩负的责任重大啊。”

“可我总觉得结婚这事吧,对我来说有点太早了,我连人面都没见到,万一不是人家喜欢的类型怎么办,总不能误了人家姑娘一生吧。”尼德霍格悻悻地说。

“呦呵,还‘喜欢的类型’呐!”剑老气的一乐,顿时赏了他一个爆栗,“你以为这场订婚仪式是过家家啊!你晓不晓得什么叫‘人族跟精灵族联姻’啊!”

“晓得啊!说白了就是政治联姻嘛,你这边拉出来一个王子,我这个派出来一个公主,把两个人凑成一对,大家相亲相爱做一家人。”

“你都知道是政治联姻,那你会不知道联姻的对象是本人无法挑选的,说白了,只要挂上联姻这个名头,你不想娶都得娶。”

“我倒是无所谓了,只要能让我妈开心就行。”

“我看你就是没出息,年轻人不趁着自己年轻造出一番事业,啥事都让你妈帮你准备好,你要真想让你妈开心,就应该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主,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头不说,你妈还以为你是喜欢她对你的安排。”

尼德霍格翻着眼睛看看头顶绿荫里投下来的阳光,“我感觉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个什么样的人,有人帮我规划好了路倒也省事了,没事就来找您老打打铁,等过上几十年或者几百年,我妈退休了,我再接任她的神位,当一个万族供奉的好神灵,等我干到不想干了,再把神位传给我孩子,你看这不也是个计划安排么。”

“我呸,没志气!”剑老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反正我爹都没在乎过我,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其实当个啥人都一样......”尼德霍格小声嘀咕道。

“神子!神子!女神有事情要找你!”不远处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精灵的身影,她一路小跑,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剑老远远地一撇,在看清了那精灵的容貌,原来是薇薇安身边的侍女后,脸色马上一变,赶忙溜进了铁匠铺里,“不好,要是被你妈发现你又在我这里打铁,我这把老骨头怕不是要被人拆喽,你小子赶紧走,可别连累了我!”

“我妈找我有什么事情?”尼德霍格问道。

“使臣已经走到距离圣域大门三千米外的地方了,女神让神子您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女神也好带您去招待使臣。”精灵边喘气边说道。

“啊!这么快就到了!我这什么准备都还没有啊!”尼德霍格有点急了,在心里不断埋怨道这帮人就不能来晚点吗?圣域周边的风景这么好你们也不说多逛上几圈,我也是刚刚得知自己就要跟你们的皇女订婚了,没想到你们这群人真的是急着把你们的皇女往出去嫁,能不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

“对了神子,这里有封信要交给您,女神说这是您未婚妻的画像,让您先过过目。”精灵递上了一封信。

尼德霍格心里一乐,这安排的倒是周到,起码能看看马上跟自己订婚的女孩到底长啥模样,万一人类安排个长得歪瓜裂枣的皇女出来联姻,他也好找理由退货嘛,最好是能把这桩婚事也给推掉。不过想来也不怎么可能,毕竟人类也犯不着为了一个皇女,而跟精灵甚至是跟神灵结仇。

尼德霍格接过信一模,信封里只有一张硬硬的卡片纸,摸起来像是照片。人类能使用一种神奇的机器把他们的相貌完完整整的复制到一种叫“照片”的卡片纸上,照片的还原度是传统画像远远不能匹敌的,所以这种机器在近几年的时间里一直风靡流行在各个种族之间,就连尼德霍格的卧室里都摆放着一台这样的机器,那是上次精灵族向薇薇安进贡时所呈上的贡品,

他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摸出了这种照片,顺便邀请了身边的精灵一同观看。要是被照片里的容貌吓到腿软,好歹也能找个可以扶的东西。

迎面而来的光景似乎同温暖的日光一样明媚,皮肤白暂的小女孩戴着大大的草帽,穿着纯白的洋装,正偏着头对着镜头微笑,而她的笑容就像是阳光般明亮,纯真的目光似乎有着极为神奇的魔力,只要和她对上一眼,马上就会有种心情舒畅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要跟自己结婚的女孩吗?不过这怎么看都是她小时候照的照片吧,小时候这么好看,长大变丑也说不定,尼德霍格想到,不过他很快否定了心中的这个想法,因为这个笑起来像阳光般温暖的女孩,应该一直都会像阳光一样的美丽吧。

尼德霍格把信放下,摸了摸额头,呼吸有点急促。

心里貌似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难不成是因为照片上女孩的笑容的缘故,说实话,能跟这么美丽的女孩订婚,似乎也不是件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你说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的女孩,也没有那么可怕是吧。”尼德霍格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没头脑的话,随后他丢下还沉浸在照片上的光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的精灵,自己一个人迈开步子朝圣域城堡的方向走去。

耳边轻风在窃窃低语,天空一片湛蓝,似乎在预示着有什么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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