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堡垒耸立在群山之巅,万年的冰雪覆盖着石头建造的城墙,伤痕累累的城垛上挂满了冰凌,在寒风中诉说着发生在遥远过去的那场战役。北地之王卡莱辛站在城堡最高处的塔楼上,冰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淡蓝色的眼睛俯瞰着脚下白雪皑皑的群山,这里的风是如此的寒冷,以至于让他联想起了自己的故乡北地。但是遗憾的是,他和他的部队已经无法回到故乡的土地,克雷斯公爵的背叛堵死了撤退路线,也许这也是那个女人计划好的,她把陷入绝境的北地联军带到了这片崇山峻岭之中,带到了这座被遗忘的要塞都市,他们在这里休养生息,逐渐恢复元气。
所有一切都在那个女人的计划之内。
卡莱辛明白,自己不过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一个名为“北地之王”的可怜小丑,他抚摸着腰间的佩剑,这把名为“霜噬”的魔剑沉睡在要塞都市中央堡垒最深处的密室之中,那个女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它,如今这把剑成了卡莱辛的所有物。
“王上,您在看风景吗?”
柔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是它的语调却冷得像冰,卡莱辛转过脸来,注视着身后的那个女人,她用萨满祭司特有的骨头面具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萨满祭司团的徽章挂在胸前,在风中来回摇晃。
初雪,这就是她的名字,她就是把卡莱辛推上王位,并且在背后操纵他的那个女人,想到这里,卡莱辛悄悄的握紧了拳头,但是心中却毫无反抗的勇气。每到这时,他都觉得自己太过窝囊,就像被人圈养的狗一样。
“王上,”初雪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如果您想在臣妾身上寻找‘征服’的感觉的话,随意使用这幅身体也是没有问题的哦。”
说着,她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和腰带,萨满祭司的长袍从雪白的肩头滑落,掉落在落满浮雪的城楼上,注视着那美丽的**,卡莱辛的心中却没有燃起任何欲望,并非那暴露在寒风中的雪白**不够诱人,而是它的主人正释放出危险的气息。卡莱辛明白,只要自己的手指稍微触碰那洁白如雪的肌肤,死亡就会紧随而至。
“帕克他们回来了吗?”他保持着王的威严,但是表情却奇怪的扭曲着,就连说出的话语,也像新手演员的台词一样生硬无比。
“他们回来了,还从阿萨伦平原带回了大量粮食,”初雪微笑着,“王上,就粮食储备而言,今年冬天我军过冬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大雪封山之后,这片土地将难以进行战争,我想就连那位号称‘神机妙算’的东境公爵阿尔维尼,也不可能知道这座要塞都市的存在。他一定以为,您和您的军队,会冻死在山上。”
“这座要塞都市,”卡莱辛抚摸着结冰的城墙,“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是啊,它非常‘特殊’,特殊到必须被从历史中抹去。”初雪慢慢的穿上了衣服,扎好腰带,“这座城堡名为‘黑风堡’是,朱利亚斯陛下麾下四神将之一‘寒霜’威尔逊的堡垒,也是他战死的地方。”
“四神将……”
卡莱辛翻找记忆,他曾经听过这个名号,500年前“炎帝”朱利亚斯麾下的四位将军,也是成就了他“征服者”威名的得力干将。身为一位塞外居民,卡莱辛无法想象五百年前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他的故乡只有冰冻的雪原和无尽的风雪,小的时候,他只能跟父亲一起遥望阻断南下道路的绝境长城,幻想着那道黑色城墙后面的富饶景象,如今,他终于率军攻入帝国,见识到了真正的肥沃土地。
然而遗憾的是,朱利亚斯留下的帝国挡在了卡莱辛的面前,使他无法将这片富饶的土地掌握在手中。
整了整衣领,将黑色的长发捋顺,初雪再次露出了娇艳的笑容。
“距离帝都的惨败已经过去了半年多,我军正逐渐恢复元气,”她说,“这个冬天将会发生很多事情,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我们也许能捡个便宜。”
“捡个便宜?”卡莱辛的内心感到一阵寒意,初雪正在考虑的事情是他无法想象的阴谋诡计,这个女人是如此的冷酷,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轻而易举的献祭任何人。
其中就包括他。
但是,卡莱辛深知自己的弱小,论武功,他打不过手下的神选者,论心机,他斗不过那些老谋深算的部落长老,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初雪,仿佛饮鸩止渴一般,卡莱辛正在初雪为他准备的沼泽中越陷越深,无力自拔。
“半年,已经过去半年了啊……”初雪望向白雪皑皑的群山,自言自语,“朱利亚斯皇帝陛下在做什么呢?她应该正在给自己挖坑吧?哦呵呵呵~~~”
千里之外,帝都。
贵族区的拆迁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精美的豪宅被巨大的工程用格雷姆砸成碎片,无论是精美的柱廊还是白色的凉亭,全都在这些石头和金属制造的工程重机面前化为瓦砾,反正这些宅邸的主人要么逃走了要么被“处理”了,失去主人的宅邸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更何况这片贵族区虽然只居住了帝都13%的人口,但是却占据了城墙内75%的土地。在朱利亚斯看来,这些精美的亭台楼阁和宽阔整洁的街道毫无价值,反而散发着特权主义者的恶臭,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拆掉了这里。
不过,唯独一座教会模样的建筑,被她留了下来,而知道内情的人,却屈指可数。
拆掉了贵族区之后,建筑工人和帝国军的工程兵部队立刻进驻工地,他们开始建设巨大的工厂和熔炉,虽然偶而会看到戴着黑头套,身穿黑长袍,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可疑人士混迹其间,不过在四个月之内,昔日莺歌燕舞的贵族区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铸造场,铁与火的熔炉中沸腾着铁水,巨大的炼金术坩埚日夜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火神托勒莫尔的雕像耸立在工厂的每一个角落平,这位严苛的战争与工艺之神保佑着巨大的工厂。
帝都周边的矿山加紧开采金属资源,矿石通过刚刚铺好的铁路,由魔导列车运输到工厂内,它们将在熔炉内被冶炼成各种金属,然后在工厂内进行加工,随着钢铁产量的不断提升,整座帝都也逐渐变成了一座弥漫着白色蒸汽的巨大工厂。
如果有人在蛮族入侵之前逃离帝都而现在又返回的话,他们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巨大的工厂和林立的熔炉耸立在帝都高大的城墙后面,由大型灵子炉驱动的魔导列车在高架铁路上飞奔,穿着统一工作服的工人们坐在车厢内,高声吟诵火神的威名,祈求他的保护。宽阔的街道上再也看不到贵族们横冲直撞的马车,使用小型灵子炉作为动力的运输车严守着交通规则,有序的通过十字路口。
在帝都外的田野中,金色的麦田延伸到天际,随风起伏的麦浪之间再也看不到农民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疲倦的农业用格雷姆,与人类外观十分相似的魔导人偶指挥着这些格雷姆,把金黄的麦子吞入腹中,然后去壳后的麦粒就从背部的传送带运送出来,像瀑布一样落入旁边的运输车车斗。
完全机械化的农业生产了大量粮食,进而养活了工厂内的工人,他们大多曾经是周边的农民,曾经在贵族们的压榨下过着奴隶一样的生活,但是现在这些人却在新的岗位上昂首挺胸的歌颂火神托勒莫尔之名,把自己的创造物献祭给这位严苛而又公正的神明。
黄昏降临,忙碌的一天即将结束,在帝宫最高处的平台上,朱利亚斯注视着弥漫着白色蒸汽的巨大工厂,魔导列车在高架铁路上呼啸而过,灵子炉的光辉在蒸汽中闪烁。仅仅半年的时间,她就把帝都恢复到了五百年之前的样子,这座巨大的工厂才配得上帝国首都的威名,她把整座帝都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祭坛,来祭祀自己的主神——火神托勒莫尔。
“陛下,”穿着黑银色制服的年轻军官向她敬礼,“正如您所预料的那样,‘七神教会’的代表团正在前往帝都的路上。”
“哼,果然来了呢。”
朱利亚斯转过身来,任由傍晚的风吹散梳成马尾的红发,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潜藏着愤怒与轻蔑。
“那么陛下,”萨鲁迪恩的嘴角微微向上弯曲,“要不要提前采取预防措施?”
“没这个必要,”朱利亚斯握紧了拳头,“现在还不是跟这个帝国最大的宗教组织翻脸的时候,树敌太多只会对我们不利。不过……”她的掌心燃起了红莲之火,“如果这群神棍敢主动挑事儿,朕会亲手烧了他们,火焰会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帝国。”
“遵命,陛下。”萨鲁迪恩低下头来,“属下这就去准备相关事宜。”
目送萨鲁迪恩离去,朱利亚斯望向被晚霞染成紫色的天空,红宝石般的眼瞳中倒映着美丽的火烧云。
“终于……又要开始了呢。”她喃喃自语,“命运的轮回。”
话音刚落,一群白色的鸽子拍打着翅膀从高塔上空飞过,它们在夕阳的余晖中乘风翱翔,飞过弥漫着白色蒸汽的工厂,飞向遥远的黄昏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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