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暴风雪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些许的雪霰飘散在空中,看起来这**风雪也终于过去了。
凭借着远古犀牛庞大的身体,殷岩得以从这次暴风雪中生存下来,没有落得和它一样变成冰雕的命运,倚靠着长枪,殷岩从远古犀牛的身下爬了出来,用单腿站在了雪地中。
遭受重创的左腿不能很好地运动,此刻早已在严寒下冻得僵硬,只能不时感受到一定程度的疼痛,让他还能感受到这条腿的存在,但在这么下去,这条腿恐怕就要坏死了,那殷岩从此以后可就是个废人了。
生命,是多么顽强而又脆弱的东西啊。
伸手摸了摸远古犀牛铺满雪花的身体,殷岩以枪作为拐杖,一步步向着远处走去。
也不知道沿着崖壁走了多久,殷岩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可以勉强上山的道路,虽然库洛他们的脚印早已被风雪埋没,但殷岩相信,如果是在那种情况下的话,他们是一定会从这里上去的,所以殷岩也顺着这条崎岖的小道向上爬去。
一路走来,殷岩没有看见任何的生命迹象,眼前只有单调的黑与白两种颜色,这让他都快要出现视觉疲劳了。
不过这座山上似乎也不只是岩石与白雪而已,就在殷岩绕过一块岩石之后,一道反光一闪而过,殷岩立刻就停了下来。
向后挪了挪,殷岩又看到了那道反光,这马上就提起了他的兴致,于是便加快了脚步,一瘸一拐地向那个方向爬去。
但等到殷岩看清楚反光物体的真实面目后,他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把插在雪中的剑,普普通通,但看起来非常的新,而且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把剑,怎么看都感觉不太对劲。
殷岩抽出一只手,很轻松地将剑给拔了出来,他这时才发现终于发现:原来这是一把断剑,而剑尖的部分早已不知所踪。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殷岩摸了摸下巴,在四周仔细地看了一圈,想要再试着发现些什么。
然后,在向上看去的时候,殷岩看到了一个山洞,洞口大概有一人多高,但奇怪的是,在洞口顶部虽然挂有一些女子手腕粗的冰棱,不过这些冰棱此时已经只剩一小截,按理说暴风雪应该不会吹断这些挺粗的冰棱,那么这些冰凌又是怎么全数断裂的呢?
这时,殷岩的眼角扫到了一抹暗红,这种颜色在这个冰天雪地实在是太过突兀了,不禁吸引着殷岩来到了那处地方。
蹲下来看了又看,殷岩终于能够确定,这抹暗红其实是血液融进雪中后冻结成冰的样子,伸手拂去表面的雪后,殷岩便更加确定了这个事实,而且这些血冰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那也就是说···
虽然内心深处无比的抗拒,但殷岩还是不得已正视起了血冰旁边的这个小型雪堆,这片雪层明显比其他地方要高出不少,而且从轮廓上来看,这个雪堆呈现出一种长条状,就像是···一个躺着的人。
咬了咬牙,殷岩开始用手在这个雪堆上挖了起来,每挖上一下,殷岩都能感觉都心脏在快速的鼓动,这使得他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起来,但与之相反,殷岩却觉得身体阵阵发寒,就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样。
殷岩的手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再也无法向前,于是他便将手横了过来,直接铲走了一片白雪。
看到刚才感觉到的坚硬物体,殷岩的瞳孔猛然一缩,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件毛皮大衣的的一部分,殷岩清楚地记着这件衣服。
这是在巴托镇的时候,龚玥莹给她自己挑选的防寒衣物,因为当时她还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想让殷岩评价一番,但殷岩根本就答不上来,只能随便夸了几句,这使得他非常尴尬,所以殷岩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而现在,这件衣服就出现在了雪堆里面,那也就是说,龚玥莹她···
殷岩没有在继续往下去想,豁然起身,但却又很快因为没有支撑而摔倒在地。
这次殷岩撑着长枪站了起来,连看都不敢去往地上看一眼,他就这么径直向着洞口走了过去,还没有走出几步,殷岩便开始小口喘着气,就好像是剧烈运动过了一般。
努力着,殷岩来到了山洞洞口,往里看去,里面一片漆黑,殷岩这次并没有带着火把,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必须要进去看看,说不定他们正在里面等着自己过来集合呢!
一手撑着长枪,一手扶着岩壁,殷岩吃力地向前赶路,然后,他的眼中出现了微弱的光。
殷岩似乎是来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周围的岩石中镶嵌着无数的光点,照亮了周围的空间,而在岩壁上的的其他地方,则是生长着一簇簇或是乳白,或是湛蓝,或是玫红的半透明水晶,装点着这里,奇异的景色让殷岩一时失了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咳咳。”就在这时,洞穴内部传来了几声咳嗽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浑浊,就像是喉咙里含着一口痰一样。
殷岩双眼一亮,赶紧向着里面赶了过去。
就在这个奇异空间的尽头,有一个人依靠在一块岩石上,正在不断地咳嗽,定睛一看,正是库洛,但看起来却不是很好。
“库洛,你怎么样了!”殷岩立刻蹲在库洛面前,简单查看了一番。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的多,他的脉搏已经十分微弱,但身上却没有出现什么损伤,而地上则是一大滩的鲜血,那也就是说···殷岩看向库洛一只手捂着的位置。
那是他手臂的位置,但原本应该在那的手臂却从根部起都不见了踪影,只凭他的另一只手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鲜血仍旧不断从断口处流淌而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身体。
“殷,殷岩吗。”库洛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看见了殷岩,即使这里光线暗淡,殷岩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眼里迸发出了微弱的光芒,那是求生的火焰。
“救,救我···”库洛音色沙哑地吐出几个字,听起来很是虚弱。
“我马上帮你包扎。”殷岩马上从怀中取出一卷纱布,绑在了库洛断口处肩膀向下的位置,又用剩下的部分按在了断口处,但效果却并不是那么好,出血量只是有所减少,根本就无法止住。
“你再忍忍,我马上救你。”殷岩感觉自己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但却还是使劲按住断口上的纱布,希望可以有点作用。
明明之前远古犀牛的创口没多久就冻结了,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不用,麻烦了,咳咳!”库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的火焰逐渐熄灭,恢复成了刚刚见面时的样子,又剧烈咳嗽了几声,些许血液从他的喉咙里飞溅而出,洒落在殷岩的大衣上。
“这怎么行,我可是你们的队长啊!”殷岩不敢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库洛的身上,只能单手捂住断口,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已经几乎要捏出血来。
“是,是队长没错。”库洛艰难地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懊悔,“我不该,咳咳,丢下队长你的,是我,害死了大家。”
大家···殷岩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来。
真的是库洛的不对吗?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坚持要上山躲避,才会发生现在的惨剧吗?真正背负着罪孽的,难道不正是自己吗?
“队长。”库洛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仅有的一只手,手心里,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一簇红缨系在上面,“请将,请将这个,咳咳,还给玥莹的母亲,告诉她···”
······
手中紧握着那块玉佩,殷岩失魂落魄地走在荧光点点的山洞里,心中五味杂陈。
库洛是个废物,没有能力保护好你的女儿,也没有机会,陪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继续笑了——这是库洛临行前最后所说的话。
这是殷岩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足够坚硬,可以承受所有的痛苦,就算是伤痕累累,也能继续战斗下去。
但他直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还只是个懵懂中的小孩,就连死亡都无法轻易地接受,哪怕那个人只是同行了几天的战友。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这是多么简单却又无比沉重的话语,纵使已经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却并不能让殷岩轻松多少,或许这就是生命的重量,压得殷岩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就这么走着,殷岩有一次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空间,还是遍布岩壁的光点与水晶,但不同的是,这次在中心的位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透明水晶,而在水晶的里面,包裹着一名不着片缕的女子。
这是名几近中年的女子,一头齐腰的黑发飘散在身后,闭着双眼,双手则捧于胸口,身体呈自然漂浮的状态,。虽然被封在水晶中,她浑身却都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圣洁气息,令人心生敬畏。
但这里为什么会有人被封在水晶里呢?抱着疑问,殷岩走上前去,试着摸了一下水晶的表面。
就在手指触碰到水晶的一瞬间,殷岩的眼前突然一黑,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隐约中,殷岩似乎看见这名女子睁开了眼睛,但意识紧接着便陷入了深渊之中,这段记忆也随之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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