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俄罗斯联邦的政治情况，已经严重危害到了国家和社会的安全……”
电视上的叶利钦穿着深色的西装，正在宣读他的第1400号总统令。在平时，这台黑白电视是没人看的，今天斯维塔“大发慈悲”地打开了它——但它只是忠实地履行了一个收音机的职责。公寓内的三人都在各忙各的。斯维塔正在调试卡西欧夫搞来的一部半成品电台，卡西欧夫在一旁帮忙，而伊西多尔则在安静地看书。
“解散俄罗斯联邦人民代表大会，在1993年的12月11日到12日将会举行国家杜马议会选举，对此应当设立选举委员会……“
斯维塔快步跑到房门前。她听到了隔壁巨大的响声，白天她见到的那位老人正提着袋子向电梯间走去。刚才的响声多半是他关门造成的。
老人很快就在斯维塔的视线之中消失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这个老人似乎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叶利钦的总统令念完了，斯维塔也走了回来，瞄了一眼电视，继续研究这部电台。
“阿尔捷米，‘扎伊察’的人有听到过风声吗？”
“我不清楚，但老大认为类似的事情必然会发生。”
“是啊，冲突必然会发生。”斯维塔微微点了点头，她对这段“历史”只有很少的了解，并不清楚具体的事情经过与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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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的确是不可避免的。崭新的俄联邦依然保留着原有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并以此作为国家的最高立法机构。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会和总统叶利钦的矛盾越来越多，变成了近乎对立的两种政治力量。前者是保守的，继承了苏联的很多东西，而后者是激进的，他们想要的是彻底的改变，最终向西方世界靠拢。
叶利钦宣读这一总统令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取消一切不利于他的旧制度，全面地收拢并掌控权力——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总统令无异于向另一个派系公开宣战。在叶利钦宣读完总统令的二十分钟之内，依旧拥护着旧制度的居民自发地前往俄联邦人民代表大会的驻地“白宫”，在建筑周围设置障碍并组织集会。他们呼吁每一个公民做出自己的抉择，抗议总统叶利钦的“违宪”行为。
但抗议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警察很快顺利切断了“白宫”的供水、供电和电话线路，控制并包围了这个建筑，同时还利用各种手段驱散人群。被赶走的人们聚集在莫斯科的各个地方，抗议声不绝于耳。
莫斯科的混乱导致城市一度陷入瘫痪之中。许多工厂宣布罢工，学校也不得不停课。到了9月22日白天，还在街上行走的人们大多都是坚定的抗议者，他们一遍又一遍地举起手中的牌子，高喊着口号，浩浩荡荡地走过莫斯科的大街小巷。若是前进的路线被警察堵住，他们就会换个方向继续前进。
为了表示对叶利钦的还击，最高委员会在没有水电的情况下宣布总统已经被弹劾，同时任命了“临时总统”和几位部长。然而，他们的“命令”很难传达出去，由于叶利钦几乎完全控制了电视台，他们的决策内容只能由专人从“白宫”中偷偷运出，然后刊载在部分报纸上。可笑的事情发生了，同一个国家里，有两名总统都宣称自己拥有权力，是这个国家的合法总统。
斯维塔原以为自己至少能看看热闹，虽然一切以安全为重，但她不介意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亲身感受一些东西。但现在，身为一个保镖，她不能丢下她的雇主而独自行动。叶卡捷琳娜的情况永远不适合主动暴露出来，因此望远镜成为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东西。斯维塔带着叶卡捷琳娜爬到了顶楼，然后拿出了她的望远镜。这台望远镜是她从伊尔库茨克带过来的，在两个月前由她亲自挑选，效果很好。
“这些人写的标语都……很有特点。”斯维塔停顿了一下，用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形容词。
“他们写了什么？”叶卡捷琳娜用手语问道。
“你自己看。”斯维塔把望远镜递了过去。
叶卡捷琳娜举起望远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朵巨大的红色的花，旁边写着一行字：请给叶利钦的办公室寄这个！（注1）
这就是典型的俄式标语。抗议者们把无法接近白宫的怒火全都转移到了街头，以往干净整洁的墙在一夜之间被涂成了五颜六色，有人为叶利钦画好了一幅全俄“通缉令”，还有人在墙上画了大幅的漫画来讽刺叶利钦向西方靠拢的行为是“熊的帮助”（帮倒忙）。广播中播放着禁止在墙壁上乱涂乱写的通知，然而无济于事——这群艺术家们深得游击战的精髓，街上的“大作”还是越来越多。
“画得不错。”在下楼的电梯里，斯维塔感慨地说。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没什么画画的天赋，最多可以画出简易的地图来。
“这并不难。”叶卡捷琳娜在画板上写道，“只是我来莫斯科的时候没有带上那些属于我的东西。”
两人回到了公寓所在的楼层，正碰上了提着颜料的邻居老人从房门里出来。
“下午好。”斯维塔主动打了招呼。
“下午好，年轻的姑娘。”老人没有进行停留，急匆匆地走了。
斯维塔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卡佳，你要知道，越乱的时候，我这样的人就越有用武之地。”
“为什么？”
“如果大家都相安无事，还有谁会雇佣保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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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两朵花是葬礼带的东西。所以，在俄罗斯送花一定要送单数（13这个数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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