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没有什么必要。”斯维塔的餐刀停在半空，非常不满地说道。
这个前来搭讪的男青年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穿着深色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也像是仔细打理过的样子，单凭相貌绝对是合格，但他选错了搭讪对象——无论再优秀的相貌在斯维塔这里都是0分。
“两位姑娘，请允许我进行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安东·斯帕宁，我目前……”
“停，停，我们对您叫什么不感兴趣，请您不要打扰我们用餐好吗？”如果不是在火车上，斯维塔毫不怀疑自己马上就会跳起来打他一顿。
“那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请二位姑娘共进晚餐呢？”
“不需要。”斯维塔克制着自己的拳头。
“我——”
“这位先生，如果您还是一个体面人，您就应该知道打扰女士们用餐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伊拉在这时候开口了，“您明白了吗？”
“两位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男青年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斯维塔也得以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蛋糕上。
“伊拉，一等车厢是不是在那边？”
“似乎是的，”聪明的伊拉立刻明白了斯维塔话里的含义，“像他这样的‘体面人’怎么会不在一等车厢。不过，斯维塔，你不觉得他很漂亮吗？”
“漂亮？”斯维塔狠狠地把叉子叉进蛋糕里，“我非常讨厌这种自以为是来搭讪的人——哦，我是应该承认，他的确还算漂亮。”
“放轻松，斯维塔，”伊拉安慰道，“你的反应太激烈了一点，搭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的反应……太激烈了吗？斯维塔微微摇了摇头，灵魂融合给她带来了很多矛盾和伤害，这些东西都是短时间甚至长时间内都无法解决的。
“或许吧。”斯维塔轻声说道，然后把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所以，斯维塔，我猜你一定没有男朋友。”伊拉调皮地笑了笑。
“差一点就有了，很抱歉，伊拉，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曾经的斯维塔对一个家伙有着好感，好感日趋增多，然后他杀死了斯维塔。再然后，斯维塔杀死了他。这一切非常符合逻辑，哦，就像荒诞小说里那样。
“好了，伊拉，我们聊些别的吧，比如，莫斯科有什么好地方，我们可以一起去逛一逛。”
斯维塔拙劣的转化话题技巧似乎并没有让伊拉察觉到什么，两个人很快决定了等各自安顿好就一起出去转一转。
天色渐暗，火车正在经过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长时间的旅行让人身心俱疲，三天半仅仅过去了半天，但斯维塔已经很想立刻下车了。窗外的景色很美，但时间也不是用来这样浪费的。
斯维塔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乘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了。在俄国广袤的土地上，旅行耗时按天计算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东西向的路途过于遥远，想想从莫斯科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吧，那可是需要一周多——从伊尔库茨克到莫斯科的三天半已经是小儿科级别的旅行了。
斯维塔和伊拉从傍晚聊到了晚上。在这期间，餐车的人不断增多——的确有一些人只是点上一瓶啤酒就坐在那慢慢喝下去。餐车上的人们讲着各式各样的笑话，两个女孩彼此越来越熟悉，也没有再遇见前来搭讪的人。
“现在是八点——我们是不是在跨越时区？”伊拉看了看餐车上悬挂的时钟，“不过，斯维塔，我们该回去了。”
“好，”斯维塔站了起来，她也不清楚火车是不是从东八区开进了东七区，“反正我们只需要记住莫斯科时间就够了。至于中间，谁管它呢！”
“说的也是。”
穿过两个车厢，女孩们终于回到了包厢。
包厢里的两位母亲正在吃东西。
“孩子们，你们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柳德米拉抬起头来，“看起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是的，我们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伊拉开心地回答道，“刚刚我们一直在餐车。”
“是的，我们一起吃了两块蛋糕。”
“那就好，”柳德米拉欣慰地笑了，“斯维塔这孩子，从小朋友就不多，很不容易的。”
“伊拉这孩子也一样。”一边的安娜看起来也十分高兴，“小的时候，别的孩子都不和她一起玩。”
“事实上，等开学之后我就会去伊拉的莫斯科大学看看。”斯维塔坐了下来，“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去莫斯科的景点走一走。”
“你们也可以来家里作客，”柳德米拉补充道，“不过我现在都不知道我们新家是什么样子。”
“真的吗？”安娜略有些夸张地叫了起来，“亲爱的柳达，你真的是太好了。”
“对了，”柳德米拉打开自己的手包，拿出一个小本子来，“斯维塔，你有笔吗？”
“哦，有的。”斯维塔连忙打开书包，在里面翻了一会，“这里。”
“这是我们的地址、邮编和电话。”柳德米拉飞快地写着，然后把那一页撕下来，“安顿下来之后就给我打电话吧，我整天都在家的。对了，你会在莫斯科待多久？”
“不会太久，可能三四天吧。”安娜接过那张纸，放在自己的包里，“一切要看伊拉开学的安排。”
“那么，8月28日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
四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十点。斯维塔躺在上铺，她对面是刚刚结识了不到一天的伊拉。自灵魂融合以来，斯维塔都是一个人睡的，但现在她不仅能听见火车运行的声音，还能听见一些均匀的呼吸声。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在旅行。漆黑而晃动的车厢让她想起了过去的一些经历，只是呼吸声不再如记忆中那般厚重——
那是一场追踪，她眼见着目标下了火车，混迹在人群中，突然消失了，任务就这么失败了——
不对，这不是我的记忆。
斯维塔睁开眼睛，拼命喘着气，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他过去最害怕的一个词，叫做任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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