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立蓝音医院
纱静絮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缠满纱布的双手。
“静絮,姐姐学校还有事务要忙。今天下午放学了再来看你好不好。乖乖地呆着哦!纱布千万不要动哦,伤口要是感染了可就麻烦了!还有还有,医生说静絮要好好休息,不可以用超能力哦!”明明同样受了很重的伤,纱静叶却如同没事人一样叮嘱着纱静絮。
坐在病床上的纱静絮撅着嘴,一句话也没说。
“啊哈哈,果然姐姐打扰到静絮休息了吗。那我先走了哦。”纱静絮没有抬头看静叶一眼,只是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她才确定姐姐已经走了。她像孩子一样鼓着嘴,这是她平时绝对不会做的动作:“讨厌死了,姐姐。”
她躺在床上,脑海中无数次重复着姐姐替她挡下谢隼一击的场景。
虽然谢隼那时马上收住了攻势,不过姐姐的骨头肯定是被伤到了。带着那样的伤口去学校值日,真的没关系吗?早知道问一下了!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纱静絮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纱静叶的过分关心有时候很让静絮反感,然而一旦姐姐那如同对待孩子一样的声音消失了,静絮又会有莫名其妙的寂寞感。她抱住病床的一个枕头,在另一个枕头上打滚。
白色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减弱她的魅力,虽然平时穿长长的振袖和红色长裙已经相当漂亮了,但这套白色的病号服无上限地提高了她的魅力。
平时绝对不会给人的娇嫩感觉,在这套病号服的衬托下完全显露出来了。她毫无顾忌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好几次差点直接滚下床也是幸好她稳住平衡才幸免于难的。“嘿咻嘿咻。吓死我了。”
纱静絮捂着胸口,白白纱布缠着的手有些臃肿,但是不难看。纱布好像缠成了露指手套,让静絮只有几个手指头露出来,显得她很可爱。
她面带微笑,蹭着自己怀中的枕头,自言自语着:“为什么静絮你不能坦率一点呢。明明就是喜欢姐姐的嘛。但是……不想要只是被姐姐保护而已。我也想要做得比姐姐更好啊。”
静絮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病床的中间。苦恼的她像孩子一样唔唔叫着,此情此景都被暝夜空尽收眼底。
可是,这该怎么办呢?
暝夜空夹在E座和D座楼中间衔接的窗户顶上,狭窄的窗户顶形成一条绝处逢生的‘道路’。
几乎到达尽头的‘路’已经让暝夜空不得不作出选择:要么打开窗户,然后跳进去;
要么跳楼。
没有第三个选项。迫在眉睫的选择让暝夜空咽了一口唾液。这里可是5楼啊,跳下去就完蛋了啊!
“夜~~空~~!!”陶星儿追击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把暝夜空吓得缩进了阴影里。他只能在E座与D座的夹缝间生存啊!
国立蓝音医院是以A座为门面,B.C.D.E座各为一个点形成的五边形的建筑。中间是大型的庭院,住院的病人们在庭院里面休息。
为了要避免惊吓到别人,爬墙的暝夜空尽量都得躲在阴影中行动。但是……在后面追击的那个笨蛋似乎完全没有顾虑到别人的感受。
星儿从夜空所住的六楼一举飞出,完全没有考虑到地面上的人会怎么想。
“妈妈,那个姐姐飞出来了耶。”穿着病人丝棉质睡衣的小朋友跟母亲坐在中庭的椅子上,望着高空中的星儿从病房窗户那里飞出。小孩的妈妈摸摸孩子的脑袋,小声说道:“小孩子不要看,管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在医院跳楼的人也还真是少见。”
身穿女仆装的陶星儿右手往脚上一按,一道蓝色的法阵瞬间张开,在半空中居然给她弄出了一个落脚支点。暝夜空无语地看着她,但也没忘记隐藏自己的身影。
小小的铝制窗户和转角突出的墙壁成了夜空最后的避难所。
不好!那蓝色的笨蛋往这边来了!暝夜空吃了一惊,马上从窗户顶上准备往下爬,位于E座四楼的却是一间放射治疗室,也就是说:四楼没有窗户!
用星之秘法极速移动的陶星儿没过多久就会追到这里来了!没有时间耽搁的暝夜空一狠心,打开5楼的窗户,直接跳了进去。迅速把仅让一个人通过的窗户口关上后,他还不忘把窗帘拉上。
陶星儿那边算是解决了,可这边……暝夜空脑中瞬间闪过各种情景:自己是不是可以叉着腰,四处张望着装作是散步路过这里呢?
暝夜空把视角移向纱静絮,刚刚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纱静絮抱着枕头缩成一团,微绿的长发在白色床单上散开,没有扎起来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却恰到好处地把她娇嫩的一面给点缀了。
纱静絮也把视角移向暝夜空,与纱静絮不同,暝夜空穿着的并不是病号服,而是黑色的衬衫内套白色的短T、黑色的休闲长裤。沉默之中,纱静絮坐了起来,双腿曲着缩起来,明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暝夜空。
她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依然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时间仿佛停住了一样。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即使眼神交汇也完全没有互相传递信息。
“夜!空!”陶星儿在半空中划向而过,却意外发现暝夜空不在这个角落。星儿踩着一个法阵,跳到窗户上趴着。
这个病房是纱静絮的调理病房,星儿还记得:“静絮,静絮在吗?”陶星儿轻轻敲打着窗户。被吵闹的声音影响,两个人才都回过神来。
“额,我……”暝夜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总不能说他跟陶星儿在玩躲猫猫吧……纱静絮盯着暝夜空,眼神中充满了哀伤。
“对不起,我不该在窗户上偷看的。”看着那双瞳孔,暝夜空已经一句敷衍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乖乖地道歉。
“哼。”纱静絮娇哼一声,甚是不屑。她爬下床,站起来走去开窗。拉开窗帘,马上看到星儿脸贴在窗户上,估计她是想穿过窗户来找纱静絮。
“啊……劲……许”她含糊不清地叫着静絮的名字,声音很可爱。整张脸贴在窗户上的行为也很可爱。可爱到犯规啊!!
无奈的静絮摆摆手,示意星儿往后退一下。她把窗户往外推,一股强风马上吹了进来,两匹窗帘布马上充盈起来,被聚在窗帘布那里的风又与外面的春季海季风交接,形成气流差。
静絮微绿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飞起,她往后撩住头发,十分优雅的姿态让躲在帘布后的暝夜空都看得呆住了。
“有什么事吗?敌人——原世界的偷渡者。”纱静絮依然用着冷冰冰的语气,游离的目光不愿与陶星儿接触。被冷淡对待的陶星儿尴尬地笑笑:“刚刚看到夜空逃到这附近了,我在追他来着。啊!静絮你的手好点了吗?”
纱静絮抱着双手,藏在胸口:“不必关心,我们两个是敌对的关系。所以……你的两个问题我都无可奉告。”她侧过脸去,一脸厌恶。
趴在窗台上的陶星儿不好意思地往外跳去,手掌按在脚下,一个蓝色法阵张开,她马上踩在了上面:“啊……哈,那……静絮,看起来夜空好像不在这耶,那我得赶紧去别的地方找他才行。静絮也要好好休息才可以呢!”无法与静絮建立正常交流的陶星儿苦笑着跳开,跃上楼顶去了。
舒了一口气,暝夜空和纱静絮又陷入了难受的互相沉默中。静絮关上窗户,梳理着凌乱的头发。无事可做的夜空则只能靠在墙边默不作声。
“喂,”纱静絮坐在床上,瞟了夜空一眼:“为什么会被她追?”暝夜空指了指自己,想确认纱静絮的对话对象是不是自己。纱静絮没耐心地白了他一眼:“为什么会被她追?”暝夜空愣愣地看着静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想到静絮居然会首先挑起话题,刚刚还在考虑怎么打开两人话匣子的夜空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纱静絮叹了一口气,说道:“外面那个笨蛋在追你吧,我在问你她追你的理由。为什么一定要我问三次啊……”她侧过脸,不让夜空看见她鼓起嘴生闷气的表情。
“啊,星儿啊……”讲到星儿,夜空便感觉一阵恶寒升起:“每天中午星儿和奈绪老师都会以要替我养身的名义将我当成实验品。”暝夜空整个人的表情都陷入黑暗中:“毒液、重金属污水、高秽微生物培养基。他们将那种黑暗的制剂称为‘汤’然后在我身上做试验。”说着,暝夜空颤抖了“本以为过个把星期他们就会腻了,没想到他们竟变本加厉,开始向制剂里添加各种生物体以提高腐生生物的数量和质量。无法忍受的我,就逃出来了。每天都这样逃,所以也养成生物钟,在出逃之前都会换上便装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纱静絮背对着夜空,小声说着:“虽然嘴上说着一堆贬义词,心里其实很开心的吧。自己明明也忍受了一个星期。你不也是很喜欢那个笨蛋这样做的么。”
“喜欢什么的……”
纱静絮转过脸来,瞪了暝夜空一眼:“真是不坦率的人。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你不也一样不坦率吗,暝夜空在心里这样吐槽着。
“因为有人爱着你,所以你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孤独,所以才没有把萍涟救下来的吧。”纱静絮望着天花板,用看扁夜空的语气说着。
暝夜空想反驳,却在萍涟这个论据面前抬不起头了。
夜空看着地板:“你看到萍涟了?”
“我比你们先到的医院,从A座的治疗室里看到了。”纱静絮坐在床上,双脚踩在地板上:“三个最后回来的家伙里,你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纱静絮折下床边柜上花瓶里的一枝康乃馨:“果然,生活在浅奈绪老师那种优越家庭里的你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吧。”她冷峻的面容没有改变:“因为没有经历过孤独,所以那孩子的感受你才无法理解的吧。”
暝夜空低着头,刘海挡住了一小块视野:“我……以前就读的学校里,都是些有权有势的孩子。他们动不动就喜欢打架,但是上场的角斗士永远不会是他们。手边的手机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好多高年级的学生。
我是个例外。云枫和奈绪老师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他们不过是普通的物理学家而已。”
“答应过奈绪老师永远再不会打架的我,因为不愿意参战,最后只会得罪两边的人。我是孤单一个人在逃亡的。”暝夜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跑的一般比别人快,也比别人能爬。所以即使不用超能力我也可以从C座爬到静絮你这边来。”
纱静絮看着暝夜空,有些震惊,但她很快收敛了那份感情。“‘那家伙’(纱静叶),她是家族里的骄傲。待人接客、成绩、运动神经、与人交往、样貌、心思细腻。永远她都是第一。家族里面的人也视她为掌上明珠。
所以,我只会被珍珠的光芒所掩盖。我是包袱而已,纱家的包袱,【姐姐】……的包袱。”发现自己说漏嘴的纱静絮红透了耳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继续说着:“来蓝音也是靠‘那家伙’帮忙才进得来的,大家都这么说。「她是纱静叶的妹妹」,大家都这么说。
我……只有我被那种光环所孤立,谁都不愿意来接近我。来靠近我的人也只会讽刺我,用‘那家伙’的光环来嘲讽我。我讨厌那个【孤立】的光环。我想要超过姐姐!但是,办不到。”
纱静絮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无力地说着。
“这个,给你。”纱静絮把康乃馨递给暝夜空:“这可不是什么祝福哦。只是,早点好起来,不要耽误出勤率。这是…作为执行部队队长的责任而已。”
真的超不坦率的!!纱静絮。暝夜空吐槽着,接下了康乃馨。
# 蓝音
“静叶。”陆开明看着电脑上面的数据,唤来了在一旁工作的纱静叶。“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校长?”纱静叶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等待陆开明的吩咐。陆开明推了推眼镜,指着一个名字说:“这个孩子挺不错的嘛。高中一直都没有缺勤,怎么这个月都没有来呢?”
纱静絮看了看名字,释然地笑笑:“校长,这个孩子她因为一些事故,现在还在医院里修养,不过7月份的高考前,她一定可以回来的。相信她可以取得不错成绩的。你看她以前考试的分数都不算低。”
“噢!”陆开明眼睛一亮,看着萍涟的成绩有些赞赏“不错啊!看这水平,年级前二十是稳拿了。但是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纱静叶神秘地笑笑,双手抱住胸前的文件夹:“这是『秘密』哦,校长。”
陆开明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不高兴:“现在的年轻人……唉。”
# 国立蓝音医院 B座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孤独的人,他们不被人认同。默默无闻地生活在社会中:拥挤的地铁,人来人往的公交站,寂寞的空巷,荫凉的数低,乘凉的亭子里,飘散着幽香的茶……室……。”念书的小女孩顿了顿,认真地看着这两个字。还有挂在墙壁上的那套茶道服,以及回想脑中失去的记忆,逝去的生活。
温暖的手按在她的头顶,那是十分温暖,却违和的手“怎么了,小涟,有看不懂的字吗?”父亲温柔的话语一如他温柔的手,让女孩的心底暖暖的。
“真是的,爸爸。我已经高三了,才不会有看不懂的字呢。”女孩像孩子一样赌气着,然后‘嘻嘻’对着父亲一笑,继续念着:“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都有着他们的身影。
有时候,他们会想: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没有意义的?我想告诉那些孤独的人,不要放弃,活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幸福的恩赐就会降临与你身上,孤独的你或许不会有大红大紫的闪耀时刻。但幸福将会萦绕在你身边祝福着你,让你忘却孤独。坚持下去,十八年,再一个十八年,你的生命会因为坚持而有所不同。我相信在将来的某一天,你将不会后悔你现在的决定,所以请不要绝望。
你的存在,一定对于某些人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父母,妻儿,国家,乃至世界。请不要放弃你的生命,即使在孤独的道路中荆棘丛生,带着我想对你说的话,走下去吧。”女孩合上书,感觉眼睛湿湿的。
母亲削好了苹果,切成了小块放在盘子里,递给女孩和父亲“来,吃点水果吧。萍涟也读书读累了。呐?”“嗯!”女孩高兴地点点头,像孩子一样笑着。
“对不起哦,小涟。”父亲看着萍涟的笑容,忍不住道歉了起来。萍涟歪着头,咬着小苹果万分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道歉啊?爸爸?”父亲抚摸着萍涟,他很享受这种给予女儿慈爱的行为,总觉得已经近十年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没什么。小涟。没什么。”他沧桑的脸上有了一丝慰藉。父母两人都笑着,抓紧了萍涟小小的手掌,再也不会放开了。
--------------------------第一卷 心境=魂的意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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