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呼后来才从无言嘴里撬到点东西——他儿子本来是在上P镇的那所高中，本来是很有希望像史正天一样考上P大的，结果正是由于阿P的那个要求素质教育的决定，吵着要学C语言，其实不过是在机房里打游戏而已。后面会发生什么，在这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代，都懂，都懂。史正天在高考前还在头疼是买14寸的还是15.6寸的笔记本照样考了P大，但不是每个人都是他。
既然说到史正天了，那我们就顺便去看看司法公平与正义办公室那边吧。如果说查呼那边现在是清水衙门，史正天这边就是黄河衙门。从买菜卖菜到戴绿帽被戴绿帽，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各色人等都跑来求史正天断案，前脚刚判决完后脚就跟上一个，还好办公室没有门槛，否则早就该被踢烂找物资准备与整理办公室要——后者正为那对电脑开支骂娘呢，有必要往电脑里塞2080ti吗？
史正天捋了下自己因为汗水结成一绺一绺的头发——那顶白色假发早就被他扔到哪个角落里吃灰发霉了。“下一个，绿，准备做笔记。”“绿”当然是那个老婆去Passion林的钟绿扬，每多看到一个同样因为绿帽案来找史正天的人，他就多开心一分。现在？大概开心90分优秀吧。
“本人司法公平与正义办公室长官，秉承伟大镇长刘阿皮指示，在P法典指引下庄严宣誓……算了算了不说了，”本来按照道理该说上将近200多个字的类似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东西，但是史正天实在是累了，而且根据实践经验，有时把这段誓言说完时，甚至有的人会睡着，更何况，原来的希波克拉底誓言里甚至还不允许帮人堕胎。时代变了，大人。“我宣布，司法公平与正义第九百零四次处理案件，现在开始！原告，请陈诉！”
“我被这人戴绿帽了！”“放屁我们之间是自由结合自由爱情自由Passion，你这不……”
“肃静！被告！没到你陈诉的时间！老陈，准备按照预设模式第四条处理案件。”老陈是他的副手，好像是原法院体系里的，比较有司法经验，现在早就根据这些案件归纳出了十种预设模式，基本能简单快速处理99.9%的案件，还能得到一致好评外加五星点赞——好吧后面那个没有。
原告又指着被告的鼻子。“还有，这人Passion的时候把我老婆勒死了！”
“把老婆勒死，我们好像没有这种预设模式……”老陈戴着老花眼镜，低下头翻着书页，“咣当”一声，书掉到了地上，“啥啥啥啥啥杀人了？”
史正天此时也有些站不稳，“这个……不好办了啊。阿P好像当初就没考虑过死人该怎么处理。”
老陈眼镜都掉下来了。“史长官，你这是什么话？杀人这可不是儿戏啊！”
“就是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原告此时显得特别激动，被告则哑口无言。
“请问，关于你谋害原告配偶的控告，属实吗？”
被告涨红了脸，“我……我……我只是在和她Passion！这都是失手！是为了实践伟大镇长刘阿皮先生的Passion理念而做出的牺牲！”
“但是我老婆因为你死了！”
史正天沉吟了许久，“老陈啊，现在按照P法典来判，这就是一起原告丧失Passion案件，但是……”他握紧了双拳，“死了人这个……不能坐视不管啊。唉，你们两个，先下去，我们之间要进行一下裁决。”
“史长官，听说您是P大法律系毕业的？”
“对。您想说什么？”
“哈罗德·伯尔曼那句话还记得吗？‘法律必须被信仰否则它将形同虚设’。史长官，您觉得P法典行使了一年多，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为了头上的绿帽来找我们？因为不够Passion？”老陈哈出一口气，擦拭着自己的老花眼镜。
史正天沉默不语。
“因为正常人就不想Passion。他们只想老老实实的老婆孩子热坑头，您觉得是‘朋友妻，不可欺’深入人心呢，还是Passion林深入人心呢？”
“当然是前者。这是传统观念，不是我们轻易能改变的。所以阿P才会让查呼去搞精神教育与宣传办公室。”
“宣传，宣传当然是为了‘进步’，可是我们是法……啊抱歉想起了自己的老行当，司法公平与正义办公室的人，法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维护，意味着秩序！”
“可是，我们到底是要维护镇长，还是要维护P镇呢？”
“您认为，P法典……道德吗？我今天在这里说上一句‘阿P所喜欢的那些作家完全是一群养在玻璃瓶里互相吃排泄物的蚯蚓’，哦对了这话原本是海明威说的，我就该因为亵渎文学而被论处，请问我的言论自由去哪了？它……道德吗？恶法合法吗？”老陈苍老的双眼紧盯着史正天。
“可是为什么法律一定要和道德挂钩呢？法就是法，只要它自洽，它就能以法律的形式发布。恶法亦法啊，就像奥斯丁说的，‘法的存在是一个问题。法的优劣则是另外一个问题。法是否存在是一个需要研究的问题。法是否符合一个假定的标准 则是另外一种需要研究的问题。’”
“既然这样的呼，那我问您，您又该如何在洁身自好的同时又避免自视清高呢？P法典1.1和1.2。”
“这……这就最终解释权归阿P所有了。”
“但是现在镇长不干事啊。”望着沉默的史正天，老陈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软刀子割肉，更是疼痛，“史长官，别以为我没看见，其实你基本上都没判刑对不对？”
“这倒是。我跟查呼约定好的，不能让镇民受害。”
“那么，其实您内心，也不是很认同P法典吧？看来，恶法还是非法啊。您表面上坚持分析法学，其实骨子里还是自然法学的信徒吧？我可是看您连阿P发下来的假发都丢掉了——东西我好好藏着呢。”
“所以说……”
“实然法体现了立法者的意志，应然法则是社会理性的凝结。我们肯定会用应然去分析实然的优劣，如同用尺子去量一根线是不是直的——线可以有很多条，尺子只有我们手里的那一根。”
“我明白了，没想到您居然如此博学，我自愧不如。”
老陈哈哈大笑，“咋啦，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也是P大法律系出身，你还算是我的师弟呢，哈哈哈！”
“但是阿P那边……应该不要紧吧？”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前有个同事老是跟我闲聊的时候叨叨这句，官场嘛，自然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当然咯，有的人是人模狗样，有的人是委曲求全，一念之间，高下立分。史长官，您原来那套法律还记得多少？开庭程序还记得吗？”
“我都记着呢。”
“好了，法庭辩论早就进行完了，罪行早就供认无讳；我俩之间也早就评议完了，现在该把他们请回来最终宣判了。”
门被打开，两人进来。史正天清清嗓子，手心开始冒汗。这是他第一次判决时如此紧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敲响了法槌。“原告因为配偶从事伟大的Passion事业而心生不满，丧失了P镇公民该有的Passion，以丧失Passion罪论处。”被告开心地嘴都咧出来了，原告则如丧考妣，一脸苦相。
“处罚：无。”一听这话，哭笑的两人瞬间变换了角色，原告就差没有跪下来磕头了，被告则不情愿地咆哮着：“史大人，哪有犯了法不罚的道理！”
“本办公室自一个月前就不处罚任何丧失Passion的公民。”史正天看他还想说什么，又敲响了第二次法槌，吓得那人噤了声。“本办公室认为，被告在行房过程中失手致使原告妻子死亡，犯罪事实充分，证据确凿，其行为已构成过失杀人罪。鉴于被告企图使用P法典为自己的过失行为辩护，认罪态度恶劣，可酌情从重处罚。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的规定，于P镇2年2月6日作出判决如下：被告犯过失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大人，冤枉啊！冤……”话没说完，几个穿制服的彪形大汉把他拖走了，“老陈，我记得阿P不是早就废除警察了吗？”
“警察是没了，镇民自治队怎么不可以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药不换，换汤有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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