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国吹来的风啊……”
感慨的少女驻足于花丛的深处。蜜蜂戏弄于她的脚尖,在她的身上寻求着自然馈赠的香气,但人类的身上,怎么可能产出花蜜来?只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香气,过于的甜蜜了,竟然与真正的花香混淆,引得蜜蜂们竟然抛弃开的鲜艳的花朵,纷纷往她身上过去。
卢瓦赫堡的后花园中,总是见得到这位少女的身影。她身着冰冷的骑士盔甲,手中总是握着一把手半剑。她似乎是拿了那剑做园丁剪刀的替代品了,时不时用剑的开刃一侧,去削减树丛那生出来的多余的枝丫。但是她并不是园丁,她是一位骑士。
一位赋闲在家的骑士。少女的动作优美而灵性、迅捷而不失力道,仿佛是美神与战神结合起来生下的私生子,亦或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与浪迹天涯的剑客,于红尘陌道上偏偏一隅的结晶。当南国潮湿的风扑面吹来的时候,她总是感伤。南国的山峰望不尽,南国的水看不断,南国的羁绊,越理越乱。
“啊……”她的眉梢沉下来了。颇有英气的剪刀眉,此时却略显低沉。低沉的不仅是她见了锈蚀的盔甲、钝化的战剑,还有她那放不下来的心。若黄金般灿烂的单边马尾,却在这阴雨朦胧的雾中蒙上了一层灰色。泥泞的花田里,除她以外,只有蟋蟀在哀声呼叫。
“弗拉米德小姐,下雨了。您该回卧室了。”
下仆小声地提醒她。然而少女如同木头人般立在原地,仿佛双腿生了树根、与大地连接在了一起似的。她神色恍惚,迷迷糊糊之间吐出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
她只好念念不舍地离开花田。自从爱雅恩缇离开之后,这里是她唯一能够安定下心来的地方了。从走廊走过,一路经过那些俗气的、流于表面的、五光十色的收集品,在这空洞无一物的巨大宫殿中漫步着,她寻找着自己的卧室。当那个门上的名牌与她的期望重合之时,她的肩膀愈发地酸痛了。
“弗拉米德.卢瓦赫堡”,门上的名牌如此道。
身为大公的女儿,弗拉米德从小选了一条与传统的名门豪族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在她出生的时候,卢瓦赫堡仍旧处于战火不断的时节,整个国家风雨飘摇。她从小立志要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教廷“拯救众生”的信条吸引了她。她成为一名虔诚的信徒,并凭借着终年的苦修与研读,成为了一名“圣骑士”。
从五岁开始,她便自发要求进入修道院研习,从此基本上和她的父亲断绝了联系。在卢瓦赫堡公国迅速腾飞的这十几年中,她虔诚地拜读经书、学习圣法,两耳不闻窗外事;而当她十八岁那年,教主为她做了施礼,她正式成为了一名圣骑士,走出教堂,准备依靠自己的信仰与能力到这世间去净化邪恶的时候,才发现,此时的卢瓦赫堡,已经成为了一个举世无双的超级大国了。
也正是在同一年,传说中帮助大公许多的传奇人物罗威,据说是为了挑战命运,独自一人前往东北海域。他最终消失了。
以她的视角来看的话,大概便是这样的故事:好不容易念完学校,一觉醒来,我的父亲已经全世界制霸。
父亲征召她回卢瓦赫堡,为公国的军队奉献力量。她不得不从,毕竟这些年来,在修道院进修的一切费用都是他贡献的,她不能当白眼狼。正是在父亲麾下,她认识了爱雅恩缇.李斯络达。公国大法师帮助她在圣法方面更上一层楼,而两人也在日积月累的共事中,诞生出了异样的情感。
“什么时候……”她毫无精气神地躺在床上,无力翻身,“她才能回来呢?”
在罗威死后,大公失去了得力助手,一时间,公国的领土扩张速度缓和了下来。可是大约在一年半以前,一个奇男子从天而降地来到大公的身边。父亲特别赏识他,似乎把他当做了“罗威二号”,将其委以重用。在他的率军之下,公国再度开始了扩张与侵略的步伐。公国南方的昆森联合王国,虽然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拉锯战,许多战士英勇就义,但是最终,不到半年,整个王国就沦陷了。她也到达过南方战场,横尸遍野的沼泽和腐烂败坏的污体,以及哭嚎的、被送上绞刑架的南方游击队少年,淹死在泥垢中的我方士兵,这些景象往往构成了她的噩梦。她时常在半夜中惊醒,然后痛苦地扪心自问:
“噢……神啊……我这是在,给这世界带去灾祸吗?当初……我难道,不是想为了普罗大众的幸福,才皈依了您吗?是我步入歧途了吗?您为什么要这样子惩罚我?”
她曾劝说过父亲,停止侵略的步伐,给国家和人民休息的机会吧,可是父亲铁了心的,要把这分裂分割的世界统一成一个整体。他愈发地信任那个奇男子,而把持反对意见的弗拉米德打入冷宫。直到最后,她被父亲软禁在宫殿中,失去了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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